第20章 老人与猫的故事

我点头说：“那好，李队长，你问吧！”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心里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够随便说的，要是说出去了很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比如说，地下市场的事。

　　李明用目光打量了我一番后，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可不希望你有所隐瞒。”

　　我说：“哪能呢，李队长，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李明的眸光很凌厉，就像是一把带出鞘的剑，时刻锋芒毕露。我心道，也就是李明干了警察，他要是不当警察恐怕也是地痞、流氓的料。

　　李明没再多说什么。他从本子里抽出了一支笔，做着记录。李明问：“你叫什么？”

　　我笑着说：“我叫林惊语，树林的林，惊悚的惊，语无伦次的语。”这算是自我介绍了。不过我注意到李明的眉毛明显向上挑了一下。

　　李明说：“你给我严肃点，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在走程序......你多大了？”

　　我说：“我属猴的。”李明应该知道我的年纪。

　　李明问：“你和苏珊珊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是情侣。”

　　李明问：“苏珊珊死在了你家中。你知道吗？”

　　我说：“我知道。就因为我女友死了，我才拎着锤子冲进了张江家。”

　　李明问：“你怀疑张江杀了你女友吗？”

　　我说：“不是张江，是他的老婆，魏莎莎。”

　　李明问：“你为什么怀疑魏莎莎杀了苏珊珊？”

提到姗姗，我的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我说：“因为张江绑架了我们。”

　　李明问：“张江什么时间绑架的你们？把你们绑到了哪？这件事还有谁参与？”

　　我说：“时间是那天中午。张江把我绑架到了郊区的一座木屋里面。姗姗也被绑架了，她应该被扣在了张江的家里。魏莎莎知道这件事。张江想用姗姗来要挟我。参与的人？......”我一咬牙说：“参与的人，除了张江夫妻，还有个叫王小琴的大屁股女人。”

　　李明问：“你认识那个王小琴吗？”

　　我说：“不认识。我只见听张江这么称呼那个女人。”这话我是骗李明的，毕竟我不能说我与王小琴在“地下市场”上层的仓库里面遇见过。

　　要是我提及了“地下市场”，很可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我可不想死。不过要是警方抓住了王小琴，王小琴说出了“地下市场”的事，那可就与我无关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李明问：“那个王小琴现在在哪？”

　　我说：“这个，我不知道。”

　　李明问：“张江他们为什么绑架你？”

　　我说：“因为我知道了张江的秘密？”

　　李明问：“什么秘密？”

　　我说：“张江他吃猫，还有他的老婆也吃猫。”

　　李明的眉目发沉，他想到了他们警方在张江家里发现的那箱子猫尾巴。李明问：“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夫妻吃猫？”

　　我说：“因为我跟踪了张江，并且我怀疑就是张江杀了刘大爷。”

　　李明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忖。片刻后，他问我，“林惊语，你说的刘大爷可是刘长发？？”

　　几个月前福苑小区这边发生过一起自杀案件，死者是个老人，就叫刘长发。

这个案子李明知道。

　　我点头说：“没错，就是刘长发。”然后我把我那晚遇见刘长发的事情说给了李明听。

　　不过李明听后却严肃地对我说：“林惊语，你应该相信警方，我告诉你，你怀疑错了，张江根本不可能杀害刘长发。刘长发老人他是自杀。”

　　刘大爷怎么可能是自杀的呢？！我狐疑地说：“可是张江他杀了刘大爷家的猫。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千真万确。”

　　李明冷笑了一下，沉声说：“你说的，并不构成因果关系，所以你的推论是错误的。而且你要相信科学。我们警方的法医已经在命案现场以及老人的尸首上做了最为详细的勘验。我们完全可以确定刘长发老人他就是自杀的。至于刘长发手里的那块猫皮嘛，这个与刘长发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原来如此。那下面我们来还原事实。

　　事实是这样的————

　　几个月前的早上，刘长发老人带着黑猫阿旺出门去晒太阳。之后，黑猫阿旺就跑丢了。本来刘长发也没怎么当回事，心想着自己住在一楼，给阿旺留门，阿旺就能找回来。

　　可是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刘长发的黑猫阿旺却没回家。

　　刘长发很着急，但他双目失明，又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在单元门门口溜达，不敢远走。这一溜达就是小半天。黑猫阿旺却一直不见回家。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等在公寓里的刘长发老人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他做了个噩梦，在梦中，他听见了阿旺在叫他的名字，在向他求救。

　　黑猫阿旺是刘长发老伴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刘长发老人待黑猫阿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老伴一样，他们同吃同睡。可是现在阿旺丢了，刘长发心急如焚。

　　从噩梦中醒来后，刘长发老人就拄着拐杖，走出了单元门。对于他这么一个瞎子来讲，白天和黑天没啥区别。不过他就是知道方向，冥冥中，仿佛有猫叫声在指引着他。

　　最终刘长发老人来到了六号楼四单元的单元门附近。这时候那种细弱但却十分钻心的猫叫声已经达到了极点。

　　刘长发老人意识到黑猫阿旺可能正在遭受着极大的苦难，他必须要救它。可是转着转着，刘长发的体力就有些透支了。他站在五号楼与六号楼之间的树下花丛边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候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钟了。

　　晚上十点多钟，恰好林惊语下班回家，正巧遇到了刘长发老人。刘长发老人求着林惊语帮他找猫。林惊语答应了下来。但林惊语找了好半天却不见猫影。

　　失去耐心的林惊语返回到了六号楼公寓这边，这个时候，林惊语却没瞧见刘长发老人。他以为刘长发老人回家了。

　　实际上呢，刘长发老人是因为心率交瘁，体力透支，倒在了花丛里面。是林惊语没有发现他。

　　那为什么刘长发老人会忽然感到心力憔悴呢？因为他在等林惊语为他找猫的这段时间里，又听到了那细弱的猫叫声。不过呢，猫叫声在持续了几声后，就彻底地停止了。

　　刘长发老人平日里与黑猫阿旺呆在一起，他是个瞎眼老头，但黑猫阿旺却很讨老人喜欢，他们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甚至于，刘长发老人与黑猫阿旺之间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感知力。

　　所以黑猫阿旺在痛苦叫唤之际，才会被刘长发老人听到，或者说是感知到。

　　那黑猫阿旺到底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呢？就像张江所承认的那样，他杀了黑猫阿旺，并且在刘长发老人倒进楼下花丛中的时候，张江刚刚结果了黑猫阿旺的性命。

　　可是张江又怎么捉到黑猫阿旺的呢？那天正赶上周五，夜里，张江出门准备去“地下市场”，偏巧他在花丛里面遇到了一只迷了路且正在“喵喵”叫唤的黑猫。

　　这只黑猫张江认得，是瞎眼老头刘长发家的那只黑猫。于是张江为了少走几步道儿，也为了能省点钱，他就打起了那只黑猫的注意。张江用他自己的衣服包裹着阿旺快步上了楼。

　　上楼后，因为针管里没麻醉药了，所以张江选择了最为暴力的法子。他挥动着铁锹把黑猫阿旺拍晕了，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张江一刀就结果了黑猫阿旺的性命。

　　这时候，刘长发心口一痛，就栽进了花丛中。

　　张江去埋猫皮还有猫骨的时间是凌晨的三点多钟。这个时候，刘长发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冥冥中，又有着一股力量一直在牵引着他。不过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有人摇动着轱辘，轱辘飞转，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一样。

　　但刘长发老人还是摸索着，跟了上去。

　　埋完猫皮还有猫骨后，张江就返回了六号楼这边。说来也巧，路上张江遇见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正在不断地摸索着前行。那人正是刘长发老人。

　　费了好多时间，刘长发老人终于是去到了公园里面，并且很准确地找到了张江刚刚掩埋下猫皮的那个坑子。

　　刘长发老人知道黑猫阿旺已经死了。他一捧一捧地用手挖着那个土坑，并且很快就从坑中挖出了猫皮还有猫骨。

　　血粼粼的猫皮，冰冰冷冷的猫骨。猫骨上面还挂着肉丝。

　　刘长发老人嚎啕大哭。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栗。他口中念叨着，“老伴啊，你走啦，现在你留下来的猫阿旺也走啦......你们别急啊，我等会儿就随你们去了。没有你们，我活着又有啥意思呢......”

　　哭了一会儿。随后刘长发老人就抓着那块猫皮就近摸索到了一棵树。他本来腿脚就不好，但他却硬生生地爬上了那棵树。其间，他的腿上胳膊上被划伤了不少，但刘长发老人硬挺着，终于爬上了那棵树。他是一心寻死。

　　慢慢解开腰间的布带，身体一倾，刘长发老人就把自己吊在了那棵槐树的一根粗枝上面。

　　没有挣扎，刘长发老人的身体在树影中摇晃着，他手中的那块猫皮还在不住地滴血。刘长发死死地攥紧了那块猫皮，致死都没松开。

　　这是一个老人与一只黑猫的故事，也是一个老人与她老伴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是悲凉，但它是真实的。

　　我并不知道刘长发老人会因为黑猫阿旺的死而选择自杀，但我不知道天却知道。不过，天也不能左右一个人的选择。

　　对于刘大爷来讲，没有了留恋，死反而变得更为纯粹。我问李明，“刘长发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吗？”

　　李明说：“结案了。尽管中间可能存在诸多的不可思议，但我们警方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个刘长发老人就是自杀，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他手中的那块猫皮，看来还真是与张江夫妇有关。不过，这已经是另外的一起案子了。”

　　而我却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李队长。这件事并不是与刘大爷的死没有一点关系，要是没有刘大爷的死，我也不会去监视张江，我也不会惹怒了张江，我也就不会失去了我的女朋友姗姗......这一切，都在冥冥中。”

　　李明沉声说：“林惊语，也许你是对的。不过你的女朋友并不一定就是张江老婆杀的。”

　　我问他，“为什么？”

　　李明说：“因为张江夫妻要是想害死你和苏姗姗，他们就不会留下你这个活口......我觉得吧，林惊语你还是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为好！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或者说对我们警方有所隐瞒。”

　　李明的眼睛很毒，他知道我有所隐瞒。看来我说的话，李明也并非百分百的相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