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换命

1978年，我出生在C市S镇一个普通的家庭，因为爷爷当过国民政府的官员，被定性为地富反坏右份子，因为这个成分问题带给整个家庭成员许多困扰和艰辛，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我老爸是家里的独子，前面有三个姐姐，大姐上了大学，分配到S省水利厅工作，二姐因为考大学时正好赶上政审成分问题，未能如愿，就转学了话剧，在县文工团当了一名话剧演员，三姐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我母亲娘家姓东方，是当地的一个大家族，家里成分很好，是革命家庭，根正苗红，我的外公时任某地区区委书记，正是我母亲好的出生成分，给老爸家带来了许多的好处。我出生时，爷爷和外公共同研讨后，给我起名叫陈东方。

我是家里的独子，在家里很是得宠，我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一心想学道当法师，降妖除魔。我的学业不错，一直按部就班，直到按家里的意思上了某政法大学刑侦系。但我心里从下种下的学道的种子，一直都在。

我老爸老妈所在的家族成员自然寿命都较长，初步统计平均寿命在85岁以上。我的爷爷在我十来岁时却因为一场意外事故离世了，时年77岁，爷爷身体非常强健，他的牙齿非常完好，没有任何缺损，我在想，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的爷爷至少能活到百岁以上。

我的外公是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人，他一直就知道我的意图，就经常开导我忠告我。大一暑假，我到外公家里，外公就将我叫到他的书房里，那时外公正在练习小楷。他非常恳切的和我深谈了一番。

他问我，你现在上了大学，将来的前途很光明，为什么还是想学道，冒著生命危险去做一些常人很难理解的事情呢。从他长期的经验判断，学道之人，不是穷到赖以为生，就是妄想暴富；这些人要莫平淡一生，要莫野心勃勃，想以非凡的事业扬名立万。而且学道之人必定遭受天谴，五弊三缺必犯其一。就像他的那个做风水先生的表弟一样，犯了鳏弊，一直无妻，孑然一身。

接着，他又充满慈爱地劝我不要耍孩子脾气，不要自讨苦吃；因为，不论从常理还是从我目前我的境况来看，我都不会受苦。他说，我毕业可以进入警队，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并努力让我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如果我不能在世上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那完全是我的命运或我自己的过错所致。因为他看到我坚持的学道行动必然会给我自己带来痛苦难，因此向我提出忠告。

总而言之，他答应，如果我听他的话，安心学业，他会尽力为我作出安排。他不同意我学道。如果我将来因学道而遭遇什么不幸，那就不要怪他。谈话结束时，他又说，我应该以他的五第（我的五外公）为鉴，他的五弟就是不听他的劝告。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决意学道驱魔，结果在一次驱魔过程中丧了命，至今未能找到任何尸骨。

他还说起了他的二弟（我的二外公）一心想当英雄，应征入伍，出川抗日，结果是一身伤病回到家里，解放前夕，还被裹挟去了台湾，至今毫无音讯，据说是在去台湾后没几年旧伤复发去世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令人十分悲痛。

他还对我说，他永远都会关注我，祝福我，但我如果执意采取愚蠢的行动，那么，他敢说，谁也帮不了我。等将来我走投无路之时，我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忠告。

现在想起来，我外公的这番话，真的预言了我后来的遭遇；虽然，我最终挺了过来，并顺理成章的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我不得不怀疑我外公当时已经有了先见之明。

我注意到，当我外公说那些话时，老泪纵横，尤其是讲到我幺外公尸骨无存，讲到我将来可能走投无路，呼救无门时，他更是泣不成声，不得不中断了他的谈话。

我为这次谈话深受感动。真的，此情此景，谁听了这样的话会无动于衷呢？我决心不再想学道驱魔的事情，而是安心学业，按外公的安排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

外公也禁止我再去找他那个做风水先生的表弟打听风水事宜。外公的这个表弟就是我的表公，表公姓刘，在家排行老二，我一直叫他刘二公，别误会，这是我们当地对母亲家族的亲戚中，与外公同辈的老辈子的称呼，绝不是封建社会对那个太监的称呼。

可是，大二暑假发生的一件事情，把我的决心又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记得是那年的7月1日，我回到家，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我顺手按了一下进门处的开关，没亮，我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一边顺手带上房门，脚踩在了入口处的脚垫上。

房间里很暗，让人感到很压抑。我感觉脚下的垫子湿湿的有股黏黏的滑意，脚踩在垫子上噗呲噗呲的，我蹲下用手摸了一下垫子，透过门缝的一点微光，看见手上是粘稠的黑红色液体。窗户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地上爬动，让我脊背发凉，呼吸急促。

我赶紧又按了按开关，这次灯闪了一下总算亮了，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异象，脚下的垫子也很正常，我的手上干干净净。我走到电脑桌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了电脑，准备上网玩几把红警。

可是，当我连上网进入游戏时，就死机了，反复几次皆是如此。我准备强行关机，正当我伸手准备去按开关键时，右眼忽然跳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剧烈的跳，感觉眼眶都要炸裂。我不由一阵心寒，汗毛直立，因为俗话说：左跳财，右跳哀。我每次右眼跳动，总是没有好事，跳的轻则割破手或是摔跤，跳的重则那就有大事发生：

第一次是我爷爷意外身故，当时我上小学，那天我右眼睛不停的剧烈跳动，傍晚7点多，爷爷进货还没回来。按照惯例，爷爷进县城进货晚上肯定回家的，那时是86年，通讯不发达，不像现在，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

当时天快黑了，我就和母亲出门沿着公路寻找，走到一座正在施工改造的公路桥——板桥大桥，此桥全长100来米，当时桥面是尚未铺设完的黑色的柏油面，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起来桥面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桥的两边各有一尺来宽的石材护栏基座，护栏尚未安装，整个基座看起来是白白的，像是一条很好的小路，其实走上去稍不注意就会摔倒桥下30米深的黄鳝沟里，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里不得不交代一下，这座板桥大桥在当地是很出名的，这名字可是有些来历。

这座桥距今已有两百来年历史，以前是一座石板拱桥，故名板桥，解放后通了公路就改建为钢筋混凝土桥了，但名称一直沿用下来。桥的北侧约10米左右就是是高达数十米的约有50度角的峭壁，峭壁顶上是一个水库，再往北是一片更高的丘陵，在这片丘陵的中间就有这么个蜿蜒曲折的状如游走的黄鳝的深沟，沟底常年溪水流淌，非常清澈，一直延伸到桥的南侧往下500米左右东西向的的龙溪河里，当地人对这个深沟形象的叫做黄鳝沟。

据老一辈人讲，这座桥下解放前吊死了过很多土匪强盗，当时这座桥是进入S镇的唯一通道，为了警示土匪强盗，凡抓到的大都直接吊死在桥下，远远的就能看到，随风摆动，好不吓人，据说就是现在，在月黑风高之时，还能经常看到摇曳的的鬼影在那里晃悠。自从这座桥建成以来，围绕这座桥发生了好多故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我和母亲一直沿着公路走到了河边的车渡船码头，还去好几户人家里探问，均没有爷爷的音讯，在返回途中，不知为啥，我迷迷糊糊准备从板桥大桥的桥边白色区域走过，我的脚刚要跨到护栏基座，突然一阵怪风刮起，同时，我莫名的一阵心悸，赶紧走回到桥的中间，顺利通过回家。我的心悸一直没有消减，一直挂念着爷爷，不知他老人家在哪里。

我在焦虑中不知不觉睡着了，我当晚做了一个至今记忆犹新的梦。梦中自己在朦胧的月光中不停奔跑，反复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我，我非常恐惧，直到我跑到一座正在改造施工的公路桥上，看到桥边立着一个柱子，上书“板桥大桥”，桥中间已经完全空了，只剩下两边一尺来宽的护栏基座，在朦胧的月光里往前延伸，怪风呼啸，啾啾有声，仿佛有人在喊着“时间到了，跟我走吧”，声音越来越近，我要是走上那一尺来宽的护栏基座，稍不注意就会摔下，摔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可是身后的危险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飘飘荡荡的向我飘来，我顿时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正当我走投无路之时，突然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我身边，将我提了起来，飞到了几百米开外的一栋民房屋顶上，这个屋顶有个高达2米的烟囱，那个黑影将我放下，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爷爷，爷爷慈爱的看了我一眼，摸摸我的头说道：“别怕，一切有爷爷在，你就呆在这里，天亮了，一切都会过去，千万别乱跑。”说毕，爷爷就像一只鸟一样，伸开双臂凌空从屋顶飞了下去，我探头约约看见爷爷用手抱住了一个什么人形的黑影，飞到公路桥上，然后从桥上飞了下去。

第二天，我正在上第二节课时，家族里的一个小辈就跑到教室门口叫我，说六爷爷摔倒板桥大桥的桥下黄鳝沟里，今早发现时已经去世了（我爷爷在家族排行老六）。我一听，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痛哭失声，我知道，是爷爷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第二次是我外婆离世；第三次是我的奶奶中风离世；第四次是我的外公因为车祸离世。第五次是我的大舅离世。每次我都莫名的心慌和不安，右眼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