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梦身是客
5.梦身是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句著名的词句来自于千古词帝、南唐后主、违命侯——李煜，国家不幸诗家幸，李后主的一生颇让人唏嘘，相传写了这首《浪淘沙?帘外雨潺潺》之后，违命侯终究命运多舛，赵光义的一杯毒酒了尽了词人的一生风流。
此时的李士林，脑子里正在纠结这句名诗。儿女双全的这位书生，对眼前光景自不陌生！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啊，庄周分不清自己是蝴蝶还是庄生，李士林此时也搞不清自己是常喜来还是李士林了！
眼前妇人，虽不敢说国色天香，却是自有风华，世上向来有“30岁女人的美丽，才是真正的美丽，如精美的陶瓷”云云，这常夫人正当如此妙龄，加之养尊处优，肤白胜雪，再添点身为一县第一夫人的尊荣，其妖娆，自不待言，而此时常夫人的眼中荡漾的分明又是最美的秋天的菠菜，你叫原本正常（有儿女双全为证）的李书生如何不动容！
这一动容，那滋味可是五味杂陈。因为李书生立刻明白了两个事实。
其一、眼前这个风姿妖娆的女人，高不可攀不说，本与自己毫无瓜葛，可如今分明就是自己的老婆！想不暴露自己不是常喜来这个真相，与此女的床第之欢就必不可少！
其二、看着这个女人，自然想起在县城的某个角落里那个贫寒的蓬茅之家中的自己的妻子，不过也就四十出头，岁月的风霜却早雕刻了她的容颜。她可不像这个女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勤劳，克俭，操持那个家，对李士林从无任何其他要求，只是尽可能叫他安心读书。田里，家里的活样样在行，样样干在先，而且毫无怨言，相夫教子，田里、厨中、灯下，总是她忙碌的身影。这些年，每次科考回来，自己都是垂头丧气，举人的大门又对他关闭了，可妻子从来不是白眼报怨，总是劝慰说：“这次不中，还有下次。”到如今自己跑到这个县衙里享福，妻子依旧在那个家中受苦，而且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想到此，他觉得心酸，悲伤，又怎么有心情与眼前的这个女人亲近？
于是屋内的景致有些奇了，一位美妇如此热情似火地望向自己的夫君，而常喜来常老爷只是呆呆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星空想着心事。
这男女情爱，向来说不明白，这常喜来素来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像如今这般对自己冷落倒也不觉得新鲜，但是夫人不一样啊，男人毕竟是自己的天，本以为会失去自己这一位做县爷的亲亲老公，哪想到老天能让他起死回生，再加之，这病好后的丈夫，虽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是浑身上下透出的可都是奇男子身上那股子非同一般的魅力，常夫人此时还真是爱死自己这个老公了，此时夜深人静，这又是自己的家中，自然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李士林虽不知他们的暗语，但是此情此景只怕是傻子也明白了常夫人的意思，这平日里，李士林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会忍不住多瞧一眼（只一眼，多了不敢，书生承蒙孔孟二位先师多家教诲！），可此时眼前如此貌美一女子，又是如此旖旎的光景，秀才脱口却是：“你先睡吧，我再坐一会。”
胸中翻滚着对妻子的万分愧意，李士林忽然觉得柳下惠的故事没准也是真的。
“咳，叫你先睡就先睡，老是招呼什么？”李士林有点生气了。
这常夫人当时一愣，眼泪可就下来了，原来她虽也有一般女人的拜金思想，但是虑事还算周全，常喜来官路上一路太平，多得这位贤妻相助，因此，常喜来不仅不曾纳小，平日里对她也算宠爱有加，尤其是这种情形下发火，还真就仅此一回，身为女人，倘若自己已经开始展露身体，而对面的男人竟然如此这般，这已经不仅仅是耻辱的问题！
李士林听了，忙说：“不用找了，也别弄什么药了。”李士林这个纠结呀，暗自又担心：这方面倘若不能满足夫人的要求，也不知她会干出什么事来！如若满足了她的要求，实在又愧对恩妻，这可如何是好？痛苦啊！哪只做了知县了，家事先已如此烦恼。
第二天晚饭时，常夫人端来一杯红黄色的酒，对丈夫说：“这可是无上佳酿，能帮你前身健体，你喝吧，也好早点记住这衙内衙外的诸多人等，诸多事项。”
——这酒，得从师爷夫人说起。
原来常夫人之前经曾见过几次师爷夫人买鹿鞭人参，就问起缘由，师爷夫人倒也爽快，告之“我家老东西有些不行了，得给他补补。”
“他不是好好的，怎么说不行了呢？”
师爷夫人指了指下身说；“是这个不行了，不象年轻时硬帮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待县太爷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你就知道了。那时你再来找我，我给你配点药。”说完一阵窃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床第之欢，“常喜来”还从未如此不济过，所以，昨夜师爷家一下子成了常夫人最想去的地方。
这常夫人欢天喜地的拿着酒回来了，晚饭时，开始倒了半杯，可她犹豫一番，不相信这酒有这么大的效力，就倒了满满一杯，又叫厨房炒了几个好菜。
——这天晚上，李士林可是喝上了好酒。
李士林家虽然贫寒，但夫妻二人生活规律，苦中有乐，这对贫寒夫妻的生活倒也其乐融融，买不起，也还真就用不着这类补品，所以这个好东东，李士林，别说用过，见也没见过。
酒端上来了，单看色泽就是如此好看，饮之也是醇香爽口，虽隐隐有点怪味，穷书生已经把他完全忽略。夫人见老爷喝得高兴，也就跟着高兴，干脆劝酒说：“老爷，这酒好喝，你喝吧，这可是师爷家的好酒，我特意给你要的。”
第二天，夫人又去了师爷的家，见了师爷夫人，说了昨晚的情形，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师爷夫人说：“你胆子也太大了，我家老头子要喝那么多，还不要了他的老命，以后，可得注意，千万别再让老爷喝多了。”
这人呢，还就怕有记性，常夫人哪里料到，经此一役，她这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夫君可是再不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