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排难解纷显神技
蓝剑豪见对方剑招狠辣,疾退两步,一名弟子把他的金背刀递了上来。蓝剑豪接在手中,并不还招。但香涵韵出手甚快,一剑刺空,跟着一招“行云流水”,剑尖抖动,又刺向他咽喉。蓝剑豪再不招架,不免命丧剑底,只得抡起金背刀使招“长空落雁”,对准她剑身砍落。
香涵韵剑身一沉,似是避开他这一刀,哪知沉到下盘,突然迅如闪电的翻将上来,急刺对方小腹。这招快极准极,饶是蓝剑豪在这把金背刀上沉浸数十年,也已不及回力招架,急忙中纵身跃起,从旁人头顶窜了出去,这才避过了长剑破腹之厄,但嗤的一声,大腿旁的裤脚终于被剑尖划破。
他心中暗叫:“好险!”回头瞧她是否继续追来,一瞥之下,不由得大喜过望,但见女儿手中托着的,正是当年龙起云写的那封信。虽然时隔多年,不过此时记忆犹新,是以,一眼就认出来。
原来,南宫琼楼见蓝剑豪势危,忙在怀里掏出一封信施展“飞花伤人”的绝技缓缓的把信送到蓝莲儿手上。
这时蓝剑豪的两名徒弟已挥刀把香涵韵拦住。两人深恨她出招毒辣,怕她伤害师父;刀风虎虎,舍命相扑。
香涵韵嘴角边微微冷笑,左手叉在腰里,右手长剑随手挥舞,登时便把这两个大汉逼得手忙脚乱,团团乱转。
蓝剑豪此时也不及细想这封信为何在女儿手上,忙接过信来,大叫:“住手,住手!我有话说。”
两名徒弟听得师父喝叫,忙收刀退下。一个退得稍慢,砰的一声,胸口被香涵韵踢了一脚,连退数步,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立转惨白。
蓝剑豪向香涵韵瞧了一眼,强抑怒气,叫道:“各位朋友,请听我说一句话!”
大厅中本已十分混乱,当下慢慢静了下来。蓝剑豪道:“这位苗朋友怪我害了他的兄长,不错,他兄长苗人杰是我杀的!”大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苗三三呜咽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苗方武师纷纷起哄,七嘴八舌的叫道:“不错,杀人抵命!十条命抵一条。”“蓝剑豪,你自己了断吧!”
蓝剑豪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这里有一封信,要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过目。要是这几位前辈看信之后,说蓝某该当抵命,蓝某立即当场自刎,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
众人好奇心起,纷纷要上来看信。蓝剑豪道:“慢来。请苗二爷和范道长推三位前辈先看。”
范武成与苗三三不知信中写的是甚么,叫道:“好,那么请一痴大师、香姑娘、叶大哥三位看吧。”
三人接过信来,一起凑在桌边,低声念了起来。一痴大师第一个看完了信,说道:“依老衲之见,范道兄和苗道兄还是捐弃前嫌,化敌为友吧!”
他在武林中声望极高,武功见识,众人素来钦服,此言一出,大厅上尽皆愕然。范武成与面三三接过信来,只看到一半,不禁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苗三三突然之间,心头许多一直大惑不解之事都冒出了答案:“我邀众位师哥助我报仇,大家却都推三阻四。流云大师哥又说要等寻到师父,再由他老人家主持。众师哥向来和我交好,怎地如此没同门义气?只有玄云师弟一人,才陪我前来。我武当派人多势众,遇上这等大事,本门的人却不出头,迫得我只好去邀外人相助,实在太不成话。原来我哥哥当年干下了这等见不得人面之事。众位师哥定然知道真相,是以不肯相助,却又怕扫了我脸面,就此往失踪多年的师父头上一推,只玄云师弟年轻不知……”忽听香涵韵冷笑道:“这是假造的,想骗谁呀?”伸手抢过信来,扯得粉碎。
蓝剑豪万料不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碎书信,这一来,他倚为护身符之物消失,不由得又急又怒,脸皮紫胀,大喝:“香涵韵,你要脸不要?”
香涵韵冷冷的道:“也不知是谁不要脸?害了人家兄长,还假造一封狗屁不通的书信来冤枉死人,明知死无对证,任由你撒个漫天大谎。这样子的信哪,我关上了门,一天可以写一百封。我马上就写给你看,你信不信?你要冤枉一痴大师无恶不作,冤枉“黄山二秀”杀了范道兄与苗道兄的兄长,那样的信我都会写。”
一痴大师与叶飘飘本觉范苗二人理屈,听香涵韵一说,又是踌躇起来,不知这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两人面面相觑,难以委决。吴刚见师父如此受人欺辱,气得满脸通红,扑地跳出,挥刀向香涵韵砍去。香涵韵身子微侧,已拔剑在手。
白光闪动,吴刚狂叫一声,单刀脱手,香涵韵的剑尖已指在他咽喉正中,喝道:“你跪下,本姑娘就饶你一条小命!”吴平连退三步,但敌人剑尖始终不离喉口。
香涵韵笑道:“你再不跪,我可要刺了!”吴刚道:“你刺吧,婆婆妈妈干甚么?”蓝家堡弟子各执兵刃,抢到厅中。范方武师中一些勇往直前之辈也纷纷抽出兵器,分别邀斗,登时乒乒乓乓的打得十分热闹。
蓝剑豪跃上椅子,大声叫道:“大家住手,瞧我的!”手腕一翻,金背刀横在喉头,叫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给苗人杰抵命便了。徒儿们快给我退下。”
众门徒依言退开,惨然望着师父。蓝莲儿急呼:“爹,不要!”可是,蓝剑豪此时见对方人多势众,和敌人周旋不过是多陪几条人命而已。是以,死志即坚,听见女儿呼叫,惨然看她一眼,举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有物撞向刀上,金背刀呛啷啷跌在地下,蓝剑豪身旁已多了一人。众人见这人面目清秀,手持折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他如何过来,竟没一人看清楚。这少年自然便是南宫琼楼了。
他在人群中观看,本以为有了那封书信,蓝剑豪之事迎刃可解,自己不必露面,哪知香涵韵竟会耍了这一手,蓝剑豪无可奈何逼得要横刀自刎,自己再不挺身而出,已不可得,于是发钱镖打下金背刀,纵身而前,朗声说道:“各位前辈有话好说,什么事情大家坐下,心平气和的解决不是更好吗?就由晚辈给各位做个和事佬,如何?”
蓝莲儿又惊又喜,低声对父亲道:“爹,他就是琼楼哥哥!”蓝剑豪心神稍定,侧目打量,南宫琼楼一副书生模样,不禁满腹狐疑,微微摇头。
香涵韵尖声喝道:“你叫甚么名字?谁叫你到这里来多事?”南宫琼楼不动声色,说道:“在下姓楼。今日得有机缘拜见各位前辈英雄,甚是荣幸。”说着向众人抱拳行礼。
蓝家堡众人见他救了蓝剑豪性命,一齐恭谨行礼。对方诸人却只一痴大师等几个端严守礼的拱手答礼,余人见他年轻,均不理会。
香涵韵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冷冷的道:“快给我下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余浅冷笑一声,向她鼻子一耸,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香涵韵大怒,只道这油头粉脸的少年见自己生得美貌,轻薄调戏,喝道:“小子无礼!”突然欺近,挺剑向她小腹刺去,剑势劲急,正是香涵韵的绝招,叫做“云中裁月”。而余浅则只是冷笑,不避也不让站在那里。
南宫琼楼识得此招厉害,登即大怒,心想初次见面,无怨无仇,你不问是非好歹,一上来就下杀手,要制人死命,实在狠辣太过。见余浅不动,于是侧身挡在余浅之前,右手折扇一挥,搭在香涵韵的剑刃上,暗运内劲,施展引字诀,把香涵韵的剑锋荡开尺许。
南宫琼楼高声道:“苗三三苗爷的兄长当年行为不端,蓝堡主路见不平,拔刀杀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飞天剑客”龙起云前辈和“不败神童”钟老前辈都非常清楚。龙前辈当年有一封信言明此事,而钟前辈曾和蓝堡主同去拜见点苍派掌门师尊黄叶道长,呈上信。黄叶道长阅信之后,便不再追究此事。想来这封信多半就是了。”
说着向地下的书信碎片一指,又道:“这位姑娘将这封信扯得粉碎,不知是何用意?”
蓝剑豪听他说得丝毫不错,心头大喜,这才信他真是南宫琼楼;如果不是“不败神童”的弟子,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心中突突乱跳。
香涵韵冷笑道:“这是捏造的假信,这姓蓝的妄想借此骗人,不扯碎了留着干么?”
南宫琼楼道:“区区幼时,曾听钟老前辈谈过此事,也曾提到书信内容。这封信虽已粉碎,这位大师与这位爷台是看过的。”转头向一痴大师与叶飘飘拱手道:“只消让在下把书信内容约略一说,是真是假,就可分辨了。”
一痴大师与叶飘飘都道:“好,你说吧!”南宫琼楼望着范武成道:“范爷,令师兄已经过世,重提旧事,于令师兄面上可不大光彩。到底要不要说?”
范武成与苗三三早就在心虚,但给他这么当众挤逼住了,总不能求他不可吐露信中内容,一时张皇失措,额上青筋根根爆起,叫道:“我哥哥岂是那样的人?这信定是假的。”
南宫琼楼当即朗声背信。他语音清爽,口齿伶俐,一字一句,人人听得分明。他只念得数十句,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念到一半,范武成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住口!你这小子,是甚么东西?”
南宫琼楼还未回答,“修罗残情”香涵韵冷冷的道:“这小子多半是姓蓝的手下人,要么是蓝家堡邀来助拳的。他们自然是事先串通好了,那有甚么希奇?”
范武成与苗三三猛然醒悟,叫道:“你说是听钟前辈讲述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南宫琼楼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范武成长剑一摆,道:“江湖上多说‘不败神童’武功惊人,你如真是他的后辈,定已得他真传。你只要胜得我手中长剑,我就信了。”
在他内心,早已有七八成相信书信是真,否则各位同门师兄决不会袖手不理,反有人劝他不可鲁莽操切,此时越辩越丑,不如动武,可操必胜之算,眼见南宫琼楼年幼,心想就算你真是不败神童的传人,学了些武功,这几岁年纪,又怎能练得甚么深厚的功夫,只要一经比试,自可将你打得一败涂地,狼狈万状,那么你刚才所念的信就没人信了;是否要杀蓝剑豪为兄长报仇,不约暂且搁在一边,眼前大事,总是要维护已死兄长的声名,否则连点苍派和武当派的清誉也要大受牵累。
不败神童虽是传说一般的人物,一生斗过上千次;不过却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是以,见过他的人不多,真正见过他的武功之人虽有不少,但当别人问及时,总是支支吾吾的,所以当南宫琼楼说是不败神童告诉他时,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南宫琼楼心下盘算:“师父狂傲怪诞,众所周知。我也须装得骄傲狂放,怪模怪样,方能使人入信。”于是哈哈大笑,坐了下来,折扇往腰里一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伸筷夹个肉丸吃了,笑道:“要赢你手中之剑,只须学得不败神童的一点儿皮毛,也已绰绰有余。”
范武成怒道:“你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敢比就比,若是不敢!快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