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间烟火

“大人这是怎么了？”江捕快看着一直在水池子里搓手的陆秉明，不明所以。

“别问大人。”谢恩阻止了这嘴快的小子，“不然待会儿又得吐。”

“哦。那我说点儿别的。”江捕快走上前去，“大人，我刚去问了街坊，他们都说钱大富这小子平时很安分，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老人家也没有跟街坊说过儿子如何。我看没什么问题，兴许是孟小姐一时无聊，有喊人来演戏了。”

“演戏？”陆秉明抬头看他，手都快洗白了，还在搓，“什么意思？”

“孟小姐啊，有时候会这样，找一帮戏子或者给老百姓钱，让县令断案，前几任大老爷都被她弄懵了，真真假假的案子，谁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一旦错了，孟小姐就会奚落县令买官的事儿，刚开始他们还能忍，日子久了，这些县令都落荒而逃了。”江捕快有什么说什么，也没有修饰词，“我看这次有可能是孟小姐想看看您的本事呢。”

“反了她了！朝廷命官由得她这么试探？”而且还真让她得逞了三次，把那些买官做的县令全欺负跑了——真有能耐啊，这丫头！

“这事儿没给吏部报吗？由着她这么胡来？”他转头看向最老资格的谢恩。

“我的大老爷，第一任县令走的时候，咱写情况说明可就讲了，这都六年过去了，也不见吏部的大人们来处理。”谢恩才是那个巴不得能解决问题的人，他可是受了六年的委屈了，“不过也难怪，这里也不是天子脚下，也不是商业重地，随便派个人来管管，管不了再换，反正每年买官的人那么多，空了萝卜坑就是钱，谁不乐意啊？”

“难怪三哥这么讨厌吏部。”陆秉明嘀咕一句。

看来，是没法往上找势力解决这个问题了，只能靠自己了。陆秉明掂量一阵，陆家势力大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再是个强龙也压不过孟月姣这条狡猾的地头蛇，与其跟她硬来，不如认真通过她的这些试探，让她晓得本大人是正经考试出来的好官，这不就不必被纠缠了吗？

“好，我决定了，这次的案子我要搞个明白。不管它是真，是假，其中故事是什么，我都会答对。你们两个，去衙门把人都喊起来，从钱大富所有的人际关系查，全部都写成报告给我，明天中午之前都得交，否则......”陆秉明想了想，找了个衙役们绝对不可能不怕的惩罚，“否则我就跟孟月姣说，你们中间有人不配合，做衙役不合格。”

此话一出，江捕快的脸嗖得白了：“哇，你可千万别跟她这么说！”

堂堂县令都能被她搞到丢乌纱帽而逃，更别说小小衙役了，大家都靠着这份肥差吃饭呢！

见此反应，陆秉明知道自己以后怎么使唤这些懒散的“店小二”了。对他们，只要搬出凶巴巴的孟月姣，一切好商量。

果不其然，都不用催，当天晚上就有一沓报告呈了上来。

本以为大家只晓得拍孟小姐马屁，没想到个个办事能力还算不错。陆秉明喊来谢恩，挑灯夜战，把大家收集的信息归总一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大人，我觉得这应该是假的。你去跟她说结果了吧。”谢恩实在挺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不太对头。”陆秉明心里一直惦记着老人家那句话，以及害他洗了半天手的东西。

门口怎么会有粪？而且还是被抹在墙壁上的......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自家的墙壁可只会翻新刷漆，这难道也是什么习俗不成？

“大人，还没睡呢？”住在县衙里的江捕快从外面路过，看见灯亮着，便进来问问。

“对啊。完全没有线索。”他拍了拍桌子上的纸张，“全都是普通的事情，我看不出什么异样。”

“哦。”江捕快点点头，站在一旁，“大人，能看这么多字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会识字而已。”

“那可不是，会认字都是文化人。”

“你这话说的，你难道不会？”陆秉明笑道，“别跟我开玩笑。”

“对啊。”江捕快拿起一张纸，倒着在看。“这是什么啊。”

陆秉明的笑容僵硬了，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兽般：“你不识字，怎么交的报告？”

“我没交啊。”江捕快很老实地说，“不光我，老杜和刘哥也没有交，我们仨不识字。”

啊，他可完全没想到捕快里会有不识字的！在京城，店小二都会背点儿古诗，更别说衙门里的差人。三哥时常说他生活在云端，此次来地方做县令能学不少“凡间”人情世故，看来是了。

“快把他们给我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