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乱世求生
“黑獭走了！”
“是，”
驿馆，厢房内，独孤如愿恭敬地站在阿父对面，对上独孤库者欲言又止的模样，独孤如愿心知他是在意自己这张脸，“耶耶，容貌之于男子，并非全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自当爱惜，但男儿志在四方，沙场之上亦难免伤痕，若是斤斤计较，岂非太过妇人之仁？“等回到武川，一切都会恢复如初，耶耶不必忧虑，阿娘不会知晓这一切。”
“昨日，为父见了彭城王。”
“王爷雄才伟略，只可惜，生不逢时。而且，王爷为人，也不适宜为君，如今之计，明哲保身最好。”
“••••耶耶对不起你与你阿娘。”
“王爷之言，也有他的考量在，元氏子孙，若想在吃人的皇家生存，心思单纯觉非可能，耶耶莫要过于挂心，还有，阿娘从未怨过耶耶，独孤一族家事，从来都该您做主，您才是独孤一族的领袖，旁人再如何高贵，于独孤一族，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是啊，他是独孤一族领民酋长，其他人，没有资格对他的决定说三道四，就算是王亲贵胄，也不行！
独孤库者的眼神坚毅，看在独孤如愿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
幸好！
虽然那位彭城王没有恶意，点出这番隐秘之事，想来，也不过是要敲打他们一二，
六镇之于朝廷如今虽是鸡肋，但想要拿六镇做文章的，朝堂之上，还是大有人在，
生逢乱世，果然，就是没有战争，处处依旧是硝烟弥漫。“耶耶，粮草之事，”
“本就是杯水车薪，六镇早已贫弱，大王本就没抱希望。”爱子这张黝黑的脸到底是越看越不忍，独孤库者挥挥手，“先下去吧！”
“是！”
看来，那位高大人也是算准了大王的心思，
独孤如愿勾唇一笑，
他看的没错，那个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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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银两都已清点在册，请您过目。”
“你辛苦了！”
“小人不敢！”
贺拔度拔使个眼色，身侧的仆从立刻奉上早已准备好的钱袋，贺拔度拔亲自送到跪着的人手上，“这是你应得的。”
“谢将军！”
跪倒在地的人已是重重磕了几个头，随即也是千恩万谢低头离去，眼角的余光瞟过那张颇有些惋惜的脸，高欢的脸上满是讽刺，
还真把他看成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了，
哼，这贺拔一族的族长，果真是不怎么样！
难怪这些年怀朔其他豪强都快后来居上，这贺拔度拔，当真是不行！
不过，贺拔家不怎么样，那个武川宇文一族，倒是有点意思，
高欢的脸上有几分古怪，
当日那个气急败坏的小子的确是让人讨厌，但能想出这等偷天换日的计策，倒也不傻，自己这次虽是花了大气力却也是沾了他的便宜，
不过，该给的，他已经给了，下一次，若是他想从自己这里捞到好处，门都没有！
他高欢，可不是有什么你来我往的人，当年魏国皇帝的名言，可也是他的人生准则，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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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本是净土，只可惜，落入凡尘之中，又那里会有真正的纯粹在？
我佛慈悲，可慈悲心肠的佛祖，也在受着世人的供奉，
有些人虔诚，是心甘情愿发自肺腑，可有些人，未必不是被逼无奈，
白练寺，后院内，
目光穿越重重拿着粥碗，衣衫褴褛的农民，独孤如愿轻叹口气，再看下去，大抵这白练寺的菩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拜了。
“乱世之中能保住性命填饱肚子已是大幸，为他们悲天悯人着实是愚蠢。”
“高兄。”
“别跟我来这套虚的！”
粗暴一如既往，高家的后人竟是如此，高氏先祖地下有知未免也不是滋味，“贺六浑，你怎会在此？”
清冷自持的声音带着些许熟悉，高欢有一瞬间怔楞，但下一秒，他也是嫌弃地别开脸，这张脸，真是越看越难受，虽说男儿征战天下容貌如何乃是其次，可赏心悦目者总好过相貌粗鄙，昔年那汉人所谓凤雏，到头来死于非命，不也有这因果在？“大王已经恩准六镇之人即日归还北地，你怎还不走？”
以貌取人！
独孤如愿摇摇头，顺着高欢的目光望去，他的眉头皱起，这佛门净地，居然也会有女流之辈？
“知道那小女是谁么？”
“不知。”
“那是咸阳王庶女，”高欢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成为王侯败为寇，元禧的小子们一个个降了南朝逍遥快活，哪里会想他们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妹？”目光触及那张小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高欢的脸上也不免多一分怜悯，“卿本佳人，奈何为奴。毁去脸面，也是好事。”
倒是他小心眼了，果真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如愿受教！”
“如愿，呵，独孤酋长功勋卓著，却也难免儿女情长，独孤一族的未来是否如愿，大概也是未知数。”
话真是够伤人，不过，这般直肠子，倒也好相处，
若是以后再遇，还是莫要成为对手的好。
独孤如愿默默转身，这趟白练寺之行，收获真是出乎意料。
寒风阵阵，日头却是渐大，刚刚还在小憩的农仆们已经开始新一轮劳作，监工的僧侣们已经收起刚刚那一副慈善嘴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恶，
佛门圣地？简直是笑话。
高欢冷冷瞥了一眼，顺带将脚下的石子不动声色地射出，不远处，几声惨叫接二连三，
他很满意，
既然都是伪君子，何不堂堂正正做个真小人，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