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跳井自尽
连家的当家主母李婉贞坐在主位上,手中还拿着盖碗喝茶。
瞧见来人,也不意外,嘴角扬起了几分讥诮。
一时堂上没有人吱声,只有几个孩子在母亲的遮拦下露出好奇的目光。
连紫萱倒也没在意,按照礼节行了个礼,便自己找到位置坐下了。那座位旁边有一盏凉掉的茶,连紫萱瞥了一眼,没有动。
连府三姨娘林菲菲轻咳了一声,打破寂静,“今日归宁,怎么云王没有同王妃一起回来啊?”
语气中的嘲讽不由分说。
就连一旁的李婉贞都转瞬即逝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云王妃定然是不受宠的,这次归宁很有可能就会被云王休回来!
“哦,云王去上早朝了,说晚点就过来。”连紫萱的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波澜。
站在一旁的珊瑚眼观鼻鼻观心,但心里却是纳闷:今日王妃怎么这么消停?
就像是变回了以前的连家四小姐一样,没有半分僭越,只是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回答着长辈的问题。
李婉贞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道:“你即使嫁给了云王,也不可忘记本家,你是从连家嫁出去的,便要事事为连家着想,切不可辜负你父亲与连家。”
连紫萱低眉顺眼,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便是和几位长辈寒暄,出其意料的是,连紫萱面对讥讽和有意无意的试探都没有生气,皆是平和的一笑而过,与之前大张旗鼓说不要聘礼也用不着妆奁的样子大相径庭。
珊瑚听着他们聊天,微微有些困倦,便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打了个呵欠。
日上三竿,连府的院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一些偏远的院落还是年久失修的状态,满目疮痍间,还依稀能看出几道伤痕刻在墙壁石墩上。
相府历来便是一个是非多的府邸,处处都蕴含着危机,尽管连文远是个新晋的相国,也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寒暄过后,连紫萱见几个长辈都是一副倦怠的样子,便也不说什么,行了个礼道:“虽已嫁入王府,但我还是心心念着这里的风景,想去院子里溜达溜达,母亲也休息一下吧。”
李婉贞点了点头,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王妃的屋子也未曾有人动过,去看看也好,留个念想,午膳的时候我会差人去叫王妃。”
连紫萱不置可否,带着珊瑚便出了屋子。
看着她的背影,李婉贞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林菲菲疑惑地问道:“大夫人,您怎么了?”
李婉贞这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真是有点累了。”眼神中的复杂没有消散半分。
连紫萱的生母死得早,她那时候仍然年幼,按照规矩,便直接过继到了当家主母的名下,因此叫这声母亲也是无可厚非的。
祠堂内,连紫萱将香插在香炉内,看着众多牌位,不禁心中发寒。
这么多牌位中,唯独没有安宁的名字。
那个女人爱了连文远一辈子,却连入祠堂的机会都没有。
值么?
连紫萱微微眯了眯眼睛,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卑微到放弃自己的生命,这种行为太蠢了,她永远都理解不了这种想法。
云层低垂,正午的太阳都被遮了起来,天边隐约能看见飘散的云彩,犹如烟雾一样一吹就四处零落,府门后面铺的是整齐的青石板,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苔藓的痕迹。
坐在餐桌上的人议论纷纷,桌子上的菜品热腾腾的冒着蒸汽,几个小辈更是馋的不行,往前抢着想夹菜,都被大人们打掉了筷子,眼巴巴看着佳肴在眼前却吃不得。
“大夫人,房间里没有王妃的身影。”去叫连紫萱用午膳的小厮战战兢兢地回来报告。
“这王妃怎么还没来?不是就在府内转转么,这是溜达哪去了?”林菲菲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夹了一筷子红肠塞到连若琳的嘴里,见到自己家闺女喜滋滋的,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耐心。
连若羽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人家可是王妃,看不上咱们家的粗茶淡饭,估计早就跑了吧。”
李婉贞到底是相国夫人,脸色变了变,有种不好的预感,“去其他院子里找找。”
小厮应下,忙不迭地出了门,差人找去了。
餐桌上都面面相觑,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干瞪眼。
半晌,连若羽闭了闭眼睛,气急败坏地将筷子摔到桌子上,“这个贱人,我就猜到他不会安什么好心,回来就是跟我们耀武扬威的,嫁给云王就攀上枝头当凤凰了,把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晾在这里,这分明是……”
最后“欺人太甚”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一个小厮便连滚带爬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不不、不好了,大夫人。”
李婉贞眼皮狠狠一跳,连语气也加重了不少,“怎么回事?王妃呢?”
那小厮着急之下,被门槛绊倒在了地上,连忙起来都顾不上,“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这,这王妃娘娘要跳井自尽啊!”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炸开,轰隆一声,几乎要将她劈成两半!
“什、什么?”
连府四小姐嫁入云王府,在归宁的当日葬身于井内。
就算是有一百张嘴,连府也脱不了关系啊。
连紫萱在云王面前不受宠,但也是董淑妃亲自定下的亲事,皇帝点头应允了的,若连紫萱身首异处,连府该如何交代?
“快,快带我过去。”
小厮在前面领路,后面匆匆忙忙地跟着一大帮人往锦修苑走。
锦修苑在连府是一个类似于冷宫的存在,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院子里的角落都结满了蜘蛛网,在层叠的乌云下更显岁月的斑驳,井壁上早就已经结了厚厚的苔藓,潮湿光滑,井下深不见底,就算是掉下去摔不死,光滑的井壁也无处可攀。
连紫萱就坐在井口边上,双手托腮,百般无趣地向下望着黑洞洞的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