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道偶遇夏冬白
下面是一条甬道，四壁长满了青苔，石板斑驳，似乎寂寞了许多岁月。墨雨被秦兰羽搀着，得意的说：“一帮杂碎，呵呵，我墨家以机关出名，真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呢，这帮杂碎，我一定要。”话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秦兰羽正要给墨雨运气，墨雨摆摆手说道：“不要管我，先出去，秦兰羽兄弟，一直走再打开个机关就出城了，我们会在一处密林出来，弩箭发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进来的，可进来他们也不见得能找出去，这个机关也是我设计的，你说我是不是天才啊。”秦兰羽咬着嘴唇，头顶渗着汗珠，眼里的泪花打着转点头说道：“墨大哥，你是大天才，上可做军机首辅，下可做江湖盟主，你撑住啊，我不能在失去你跟陈大哥。”墨雨笑笑说：“傻兄弟，我没把你俩带出去，怎么会死，哎，也不知道颍州杏花楼还能不能来新的姑娘了。”陈义山两道向上的眉毛此时似乎耷拉下来了，眼神里似乎有些绝望，看着墨雨艰难的背影，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惧怕死亡，亦不慕荣华，江湖事，庙堂忧，在他心里不过一壶浊酒，可要让他面对兄弟死在自己眼前，他恐惧，甚至想逃避，想当年他落魄的睡在马棚，因为偷喝了酒店存在外面的酒，被掌柜大骂，还要将他撵出马棚，墨雨彼时酒兴正酣，掏出银子要掌柜不要为难一个可怜人，并为他开了个房间，陈义山没有住那个房间，而是在马棚又住了一夜。却在第二天墨雨被人寻仇险些遭到暗算之时出手救了墨雨，墨雨一直自恃武功感觉，待见识了陈义山的功夫后不禁感叹一山更比一山高，当下相邀陈义山，二人又回到酒店狂饮起来，二人一见如故，从武功谈到女人，从女人谈到美酒，仿佛有一辈子的话要说，那时候陈义山感觉自己是真正的侠客。
而此时，陈义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不只是身体上的伤，更多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个信念的否定，他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想。三人踉踉跄跄的走着，到一个拐角处，忽听得一个女生说：“是墨大哥么？”墨雨停下来，虚弱的说道：“冬白？”
夏冬白从拐角处出来，后面跟着落月飞霜二人，嘴角残留着血迹，衣衫破了多处，显然受了很重的伤，见到墨雨，不禁流下眼泪。夏冬白扑到墨雨怀里哭着说道：“墨大哥，墨家完了，我们三个逃了出来，墨大伯，母亲，都死了，墨大哥，我们怎么办啊。”墨雨勉强的笑笑说道：“妹子别怕，不是还有我呢么。”说完，眼泪却不禁掉下来，接着说道：“快，我们先出去，他们快要追来了，出去后我把出口封上。”墨雨由秦兰羽背着，带着几个人飞快的跑着，一路上墨雨不停的咳血，虽然陈义山点了他多处穴道，却一点作用没有，很快来到一处石墙前，看起来到了尽头，墨雨艰难的抬起头，指着墙说道：“右面第三块砖，用内力把它推进去。”秦兰羽照做，把那块砖推进去，虽然催动了内力，仍然废了好一会功夫，这块砖也是用水泥砌的，所以根本看不出与其他的区别，墨雨接着说道：“秦兰羽兄弟，我头上的玉簪拿下来，插进那个缝隙里去。”秦兰羽将玉簪插进去，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墙壁在中间裂开一道缝，只能供一个人出入，这墙足有四尺多厚，若不知道其中机关真是难以出去。
几人出来后，来到的是一处山谷，墨雨说道喘了口气说道：“秦兰羽兄弟，把我的簪子拿出来，再把那块砖放回原处。”秦兰羽弄好这些拿着簪子走来过来，墨雨接着说道：“兄弟，你再把外面墙壁上突出的那块砖拔出来，把簪子放到里面的插口，再把砖放回去，这个石墙就恢复当初的样子了，外面这块砖也不会突出来了。”墨雨接着笑着说道：“这样一来，谁也无法打开这个机关了，哈哈哈，他们想从外面到这里，至少三天时间，我们快走，很快就是阳洲地界了，我们在那修整一番，城外有个酒家，很偏僻，酒很好，老板我很熟。”
几人一路来到阳洲地界，按照墨雨的指挥，从一条小路找到一个酒店，酒店很小，只有四间房间，店里只有老板跟老板娘两个人，此时已入夜，酒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看到墨雨这般模样，知道出了事情，忙叫老板娘关上大门，息了灯笼，将墨雨扶进客房。墨雨躺在床上不住的咳血，艰难的说道：“王老板，麻烦你了，这间酒家，我包了。”说着要从怀里掏出银子，被王老板制止了，王老板说道：“兄弟先不说这个，先好好休息，我去准备好热水和吃的，伤我治不了，明日去为你寻个郎中。”墨雨摇摇头说道：“郎中就不必了。”秦兰羽说道：“王老板，您先去忙，我在这先替墨大哥疗伤，大家都没吃什么东西，烦劳准备好吃的放在楼下就好，再帮这两位姑娘安排个房间，让他们先休息，陈大哥跟落月大哥也受了伤，再开个房间让他俩休息。”陈义山摆摆手说道：“我来帮你。”秦兰羽摇摇头说道：“雨柔给过我叶家解毒的药，我没受伤，还有内力，你这时候恢复自己要紧，等你恢复了，再由你来为墨大哥输入内力，这次听我的陈大哥，你们快回去疗伤。”墨雨半睁着眼睛说道：“秦兰羽兄弟说的是，你们先去休息，吃些东西。”
陈义山点点头，紧握着拳头说道：“兄弟你先撑会，我会快就来。”说完带着夏冬白三人走出了房间。秦兰羽用热水为墨雨擦洗伤口，又拿出分别前雨柔给他的解毒药，涂在伤口周围，此时墨雨心绪凌乱，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从孑然一身，到渐渐的身边多起了朋友恋人，他一度认为自己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这种人生虽然不比当初的锦衣玉食，却也是有滋有味，可如今自己安宁的日子被撕碎，被蹂躏，自己好像一个飘落的柳絮，感觉人生的方向不能自己掌握，不可以，不可以在失去任何一个人了。秦兰羽接着扶起墨雨，将全身内力灌注在墨雨体内。一连两个时辰，已到深夜，陈义山走出房间在墨雨的门口徘徊，里面没有一点动静，陈义山小声的问：“秦兰羽兄弟，如何了？”过了一会，秦兰羽打开房门，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看着陈义山说道：“义山大哥，这暗器真的对得起他的名字，我用了雨柔给我的解毒药，也用了从宫里带出来的驱邪散，也仅仅能保住墨大哥一些内息，我现在丹田的内力空了，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说完，眼泪在秦兰羽的眼里涌到了眼帘前，却并未掉落。陈义山拍拍秦兰羽的肩膀说道：“我调理的差不多了，你下去吃点东西，我来看看，一会上来的时候，给我带壶酒。”
来到楼下，秦兰羽吃了几口凉了的饭菜，拿了一壶酒自己喝起来，别说，这酒还真不错，墨大哥选的地方果然品味不一般啊，想想前几日兄弟三人把酒言欢的场景，秦兰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他捂着脸，感觉像突然有了一个出口让他宣泄，他大口喝着酒，脑海里都是墨雨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有些孩子气却坦荡的墨雨大哥，还有悟生可爱的小脸蛋，他仿佛隐隐的看到悟生憨憨的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拿出一把蚕豆，笑呵呵的递给秦兰羽，然后挠挠头说道：秦兰羽大哥你别光喝酒啊，对身子不好，师父给我的蚕豆我分你一点，秦兰羽大哥，我想师父了，你能帮我看看他老人家吗么。秦兰羽将酒壶拼命的摔在地上，大声嘶吼着，接着跪在地上紧紧的握着剑，他不懂，这世间竟然要面对这么多残酷的事情，他以为被流放已经是自己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候了，可今天让他知道，人的一生，哪有最难过，更难过的事情像早上的阳光一般，会不辞辛苦的接连涌来。在皇宫里自己是最小的弟弟，是皇帝的儿子，万般宠爱，他甚至从没有过对别人那种想要呵护的爱，可当他遇见悟生开始，他开始喜欢上这个纯净的孩子，他想要保护他，可今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死。酒店的老板将秦兰羽打破的酒壶收拾好，又重新打了一壶酒，切了些酱牛肉，拿到秦兰羽面前的桌子上，接着扶起秦兰羽说道：“想来公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活的顺风顺水的人吧。”秦兰羽看着王老板，不知为何王老板会突然这么说。秦兰羽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道：“是啊，几个月之前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应该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老板自己倒了杯酒说道：“你们六个一起来的我这，伤的都比你重，想来遇到的事情也是一样，可他们都还从容，虽然也有些悲痛，却还能在心里存住，只有公子你，已经控制不住了 。”
老板的话让秦兰羽一怔，是啊，遇到同样的事，大家都在努力的调节，只有自己，已经失控到这种程度，目前最应该的不是先为大家做好打算么，为什么这么久自己还是没有担当，秦兰羽想到这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谢谢你，王老板，提醒了我，现在只有我没有受伤，我应该为大家多做些事情。”王老板夹起两块牛肉放到秦兰羽的盘子里说道：“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并非寻常人物，将来必定也是一方人物，只是阅历可能尚浅，需记得，越是逆境的时候，越要让自己变得清醒，什么时候都是如此，酒，可以喝，却不能由着它控制你的情绪。”王老板又跟秦兰羽聊了一会，秦兰羽感觉心情好了很多，随即说道：“谢谢，王掌柜我终于明白您的酒家这么偏僻，墨大哥还经常来的原因了。”
这时，陈义山从楼上走下来，拉了把椅子坐下，无力的看看秦兰羽，接着低下头，叹了口气。秦兰羽沉默了良久，说道：“墨大哥的伤，是不是很棘手啊。”陈义山点点头，接着拍拍秦兰羽的肩膀说道：“我明天去阳洲城里寻个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秦兰羽摇摇头说道：“寻常大夫恐怕是没什么作用了，看来只有请温神医来一趟才有可能了。”陈义山苦笑道：“温神医虽在民间，却是三品的医官，只有地方诸侯或者宫廷里有事他才肯给看病，而且他性格倔强，用强肯定没用，而且他的居处离长白门的总舵很近，目前形势不明，去求他过来实在不是什么上策啊。”墨雨笑笑说道：“陈大哥也说了他只给诸侯皇戚看病，或许，我更可以请的动他呢。”陈义山点点头说道：“说的是，嗯，明早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见秦兰羽还想说什么，陈义山接着说道：“这里目前很安全，冬白他们可以照顾墨雨，我留下也没什么作用，你我二人有个照应，而且，你一个人出去，我始终不放心。”秦兰羽不再反驳，只是在心里苦笑，无论什么时候，陈大哥还是把自己当个弟弟来看，自己身受重伤全然不顾，还要惦记自己的安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照顾陈大哥呢，怕是要等到陈大哥老的走不动的时候了吧。
在一旁的老板一边收拾一边说：“二位明日还要早起，勿要贪杯，今早去睡吧，墨雨兄弟在我这店里一时也是安全的，我王富贵不比你们走江湖的能人异士，却也不是好惹的，真来找麻烦，我舍了性命也能废他几个。”陈义山点点头眯着眼说道：“王老板虽许久不在江湖走动，这脚下的功夫却扎实的很，没认错的话，您就是当年人称铁马门神的王海阔大哥吧。”王老板笑笑说着：“这世间哪有什么门神啊，王海阔啊什么的，今天你们所认识的，只是王富贵而已。”说罢，便转身出去了。秦兰羽看着王富贵离去的背影说道：“陈大哥，这位王老板也是江湖人么。”陈义山笑笑说道：“三山五神之一的铁马门神，一身外家功夫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他马步一扎，硬是厄停了一头发怒的公牛，自创的撼山拳更是力道刚猛，一般江湖人士挨上一拳不死骨头也要断了，跟两江杀神吕希旺，东海蛟神王东良，泰山战神戴雨，乌云禅师五人并称为三山五神，他们出名比较早，当初这个名号一般江湖宵小连提都不敢提，就现在的武功来讲嘛，他们跟你陈大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陈义山说完，嘴角露出一抹倔强的微笑，他不是一个自负的人，却对自己的功夫自负的很，他从不觉得这江湖谁的武功比他好，毕竟自己的师父是孙无心，师父。。。想到自己的师父，陈义山突然有些隐隐的心搅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