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命
想到这一处,柳芷双片刻都不能再等,她要尽快确认司马洵究竟知不知情。
回到汀兰殿,她在房中走来走去的想法子——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试探他一下呢?
抬头看到殿中挂着一幅司马洵的字,灵光乍现,快步走到书桌前,挑了一张漂亮的花笺,迭声换白露给自己磨墨。
白露还当她想开了,要向太子示好,十分愿意。
柳芷双一手蝇头小楷写的极为漂亮,她略一思索,一首含蓄的情诗跃然纸上。
前世她十分矜持,待司马洵客套有余亲密不足,还是司马洵先相出的这个办法,每日给她写一首小诗,她便回他一首,渐渐两人就有了天然的默契和亲密,这习惯便一直留着,后来还被姬秋莱学了去,给自己起了个号作蒹葭客,暗合了她名中的“秋”字。
从那以后司马洵就仿佛忘了他们之间这件闺房之趣,好像连着回忆都被姬秋莱偷走了。
柳芷双眼神变冷,最后一笔落下,那纸上落款赫然是蒹葭客。
司马洵若真的像她一样知晓后事,看到这个一定会有所反应。
她吹干墨迹,向磨完墨就在一旁做针线的白露道:“成了,你送去吧。”
白露放下手中针线,开心的去了。太子对小姐好,她自然是愿意看着两人和好的。柳芷双看着白露高高兴兴的出了殿门,她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回了卧房。
昨夜那枚同心结好好地躺在她枕边,柳芷双凝视半晌,把它重新塞进了枕下。
踏出卧房门,却见刚才分明已经出门的白露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做她的针线。柳芷双吓了一跳,她问道:“这么快?”
这有半盏茶功夫没有?
白露却迷茫的抬起头来:“什么快?”
看她神情,柳芷双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继续问:“你不是去送信了吗?”
白露却更迷茫了:“什么信?”
柳芷双指尖都在颤,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案前,发现那张写了诗的花笺好好地摆在那里,只是最后的落款不见了——干干净净,滴墨未沾。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又看看一脸疑惑的白露,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不信邪一般又提笔写上“蒹葭客”三字,重新吩咐白露一遍,看着白露如刚才一般欢欢喜喜出了门,她亲自把她送出门去,一转身却又看见白露坐在殿中,手中拿着针线,看着站在门外的柳芷双奇怪道:“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青天白日的,柳芷双却觉得一丝阴凉自脚底往上攀,一阵微风吹过,她脊背发凉,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踉踉跄跄的到桌案之前,果不其然那张花笺上的落款又没了,而一旁毛笔上的墨都未干,明晃晃的嘲笑着柳芷双的自不量力。
这就是系统的力量吗?
重生至今,虽然小事不断,但她总觉得姬秋莱与系统不是不能被打败的,她甚至不止一次的阻止了姬秋莱的读档,她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总能逃过天命,总能为自己争一争。
可刚才的事分明打了她极其响亮的一巴掌。
柳芷双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咬了咬牙,勉力支撑着自己再次提笔,心道——我偏要逆天而为!
那笔尖辅一落在纸上,铺天盖地的头痛就席卷了柳芷双全部的感官,她再也站立不住,在白露惊慌的叫声中抱着头倒在了地上。
整个脑袋像是要四分五裂似的,争相较着劲儿的疼,柳芷双几乎要晕过去,她被白露好歹的搀着躺在床上,她听见白露慌乱的叫人传太医,而自己躺在床上,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在被抽离。
随着这些东西的离开,她的头痛竟然开始减轻,只是她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模糊了许多。
绝对不可!
柳芷双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褥,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枕头。而她正在凝神拼命与那股神秘力量抵抗,她心中呐喊着——
凭什么要如此作弄我!
她一遍一遍的回忆旧事,从她与司马洵在中秋之夜的宫宴上初见,到他后来找借口常造访侍郎府,再到后来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给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他费尽心思哄自己开心,他亲手为自己穿戴上贵妃吉服,他受姬秋莱的蛊惑对自己冷眼相对恶语相向,偶尔清醒时看着自己的通红的眼眶,还有她最后饮鸩而死时,隐约听见的悲泣。
她渐渐没力气再想了,太疼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而疼痛也渐渐平息。她两眼无神,木然的盯着帐子顶。
自己又要成为一个棋子了吗?
腮边有个硬硬的物件儿,自枕下露出半截儿。她转动眼珠,发现是那枚同心结。
目光触到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起。
她怔怔的看着司马洵送她的同心结,劫后余生使她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
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