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短暂的噩梦
今天的梁湛廷很疲惫,平常他都自己开车,而现在他只想钻到后座,先好好躺一会儿。
乔蕾蕾看见了他眼底的倦色,于是上车之后她没主动说话。
窗外的世界被金红色的晚霞所拥抱着,道路两旁有许多穿校服背书包的学生,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是未来的希望,也是能软化乔蕾蕾内心的一味特殊补药。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唇角扬起了甜美的笑,宛如一个得了棉花糖的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梁湛廷缓缓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乔蕾蕾含笑的侧脸。
车开得很快,窗外的风景一瞬即逝,梁湛廷不知道乔蕾蕾因何而高兴,只是因为她的笑脸而有了几分轻松释然感。
“为什么在桌上装监控?”大概是太累了,他的声音有点哑。
嗓音虽然低沉,却很好听,乔蕾蕾闻言回过神,但依然维持着原姿势不变,望向窗外渐渐消失的日光,淡然道:“被人算计得多了,多长两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你看,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尽管乔蕾蕾是用非常没心没肺的口吻说的这话,可梁湛廷却莫名听出了几分无奈又可怜的味道。
他拿余光扫过乔蕾蕾没有明显表情的侧脸,给出自认为不错的提议:“我一会儿跟秦肃说,让他给你换个独立的办公室。”
乔蕾蕾将梁湛廷的这句提议看成了对她的试探,耸耸肩说道:“不用的。我可不想别人在背地里说总裁夫人特殊待遇。只要公司这次对张晓艺处理得够狠,我觉得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顶风作死。”
“嗯。”
“其实我和张晓艺不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故意陷害我。而且出卖的是这种含金量并不高的新品包装设计稿。
“无论这件事是否被我们及时发现,对公司都造不成致命打击,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充其量就是带来点纠纷,或者像现在这样,让我们设计部全体加班,仅此而已。”
乔蕾蕾的手肘抵在车窗窗沿处,眼神虚看着窗外被夕阳浸染成柿红色的街道,不紧不慢的抛出了她最想说的一句,“我还挺好奇这次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这人到底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你?”
把难想的问题留给梁湛廷后,乔蕾蕾深藏功与名,开始装睡。
后半段车程,谁都没有在说话,司机感觉后排总裁气压逐渐减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气氛一路走低,蔓延到了晚饭期间。
乔蕾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吃饱就回卧室腾桌子加班了。
她专心致志忙了好几个小时,忙完一看时间,竟是11点多了。
平常这个时间点,梁湛廷怎么也该回来洗澡收拾准备休息的,今天……也未见踪影。
乔蕾蕾一边起身往浴室走,一边摸着脸想到:该不会是回来那会儿在车里说的话真刺激到他了吧?
她当时只不过是想提供个思路而已。
毕竟梁湛廷如此年轻就胜任了总裁一职,心思不深、头脑简单那是不可能的。就怕他想不到她担心的点而已。
既然他愿意引起高度重视,那自然是好事。
北川内部的情况他不熟悉,真要有不知死活的人打算把她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她确实应该尽早的亮出自己的招子,好让别人不要成天来踢这块铁板,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收拾洗漱完毕的乔蕾蕾上床刷了会手机,没看到关于怀沃公司的动态,有些郁郁的睡了过去。
梁湛廷忙完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一点。
常年不见笑意的脸上此时写满疲倦,高定衬衫的领口被他轻轻扯松,莫名染上了几分禁欲的魅惑味道。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乔蕾蕾安然睡着的背影,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房内的空调被乔蕾蕾调成了18度,梁湛廷重新调回24度,这才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睡袍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响起时,乔蕾蕾正在做梦。
梦里她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中,并且亲手把程立铭这个恶心的人渣送进了监狱。
可是她却找不到儿子了。
她光着脚找遍了曾经那套大平层里的每一个角度,但保姆告诉她,她从来都没有儿子。
这无疑是一个噩梦,乔蕾蕾在梦中饮泣,实际上却没有把自己哭醒。
梁湛廷洗完澡出来,刚刚吹过的蓬松碎发自然垂在额前,在暖调灯光的照射下,投出柔和的阴影线条,让一贯气场逼人的男人此时显出几分温润和善的味道。
因为习惯在睡前看看外文杂志,所以梁湛廷从浴室出来后直奔沙发。
然而刚坐下不到一分钟,他就听见了一阵猫哼似的低泣。
乔蕾蕾还在噩梦中没有苏醒,但枕头上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草莓大小的一块。
“阿澈……呜呜……”
梁湛廷没听清她嘴里喃念的内容,心里当下的第一反应是,这女人是不是受什么幺蛾子建议点拨,给他来点少儿不宜的小手段?
可细听一下又觉得不像,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起身来到床边。
乔蕾蕾正像溺水的猫儿似的,身体蜷起,双手曲缩在胸前,紧紧攥住被子。
她微圆的鼻头给五官增加了几分减龄的幼态,此时笔尖微微发红,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弱小和无辜感。
不知是灯光太温柔,还是乔蕾蕾的睡颜太勾人,梁湛廷曲起一条腿,在床边坐下,手掌落在乔蕾蕾的头顶,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光洁的额头,试图抚平那浅浅拧起的眉心褶皱。
来自梁湛廷的陌生温暖,在乔蕾蕾的梦中化成了一朵温暖的白云。
她看见自己被云朵托起,缓慢飘向天空,远离地面,远离了她曾魂牵梦萦、如今却又恨意绵绵的那个家,也远离攫住她心脏的种种复杂情绪。
梦境里的具象慢慢消散,乔蕾蕾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梁湛廷耳边的呜咽声也消失了。
他小幅度的掀开薄毯,躺了下去。
一如往常的,他睡得很规矩。
但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住了他紧实的手臂,无端的给他这夜的梦增添了几分香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