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门宝轮
此时见到赵瑞国，慧明大师没有给他一点好脸色，而赵瑞国一改往日的招牌笑脸，满脸通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年的事，也不全是我个人的错，我也是被利用的。”赵瑞国解释道。
慧明大师嗤之以鼻，嘲讽道：“好一个被利用！若不是你当年做的好事，哪有你现在的商业帝国？享受荣华富贵，受到世人仰慕，我看你风光得很呐！”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赵瑞国，都懵了，这老和尚一言不合就骂人，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个臭脾气。
赵瑞国见慧明大师句句带刺，为防尴尬，连忙示意其他人回避。其他人不知所以然，怯怯地退出寮房，小心地关上门。
门外，慧光和尚躺在地上，醉眼蒙眬，嘴里嘟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陈年旧事……”他倒是活明白了，能躺着绝不坐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落得一个逍遥快活。
邱老太向来喜欢流言是非，见此情景怎肯放过？她一脸的褶子笑得像菊花，小声地问慧光和尚：“喂，大师，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慧光和尚闭着眼睛，又呼呼大睡，好像没听见邱老太的问话。
邱老太脸色一变，举手做打人状，咬牙道：“臭和尚！就知道睡！”
她仍旧不死心，扒着门缝仔细地偷听里面的动静。
“大虾精”周宇用指头杵了一下邱老太，低声坏笑道：“邱老师，您不是会算吗？您给算算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老太连忙直起腰板，哼了一声，肃然道：“小事，不值一提。”
她边说边走开了，表现出一副对此事毫无兴趣的样子，嘴里却嘟囔着：“老和尚真不是东西！太目中无人了。”
……
寮房内，气氛凝重。
“明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是天才，是社会的栋梁，怎能因一时不忿，将自己的才华埋没在这破寺庙里呢？”
“阿弥陀佛！世尊洞彻宇宙，传我妙法，小僧才疏学浅，30多年修行尚不能领会万一，埋没一说，实则缪谈。”
老和尚顽固，请他出山比登天还难，这也在意料之中，然而此次不能白跑一趟，不如引荐伊诺与他认识一下，日后熟了，说不定老和尚一高兴，会把自己的所学传授给他。伊诺是个人才，涉世不深，可以好好培养。
打定了主意，赵瑞国就没有立刻回去，意图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二人认识一下。
而此时正好赶上了午饭时间，众人都招呼着去食堂吃饭。
食堂内。和尚们吃的是大锅饭，人人拿着自己的碗筷领完了各自的饭菜，再找一个座位坐下来吃。慧明大师平时也与众人一起吃饭。此时，赵瑞国端着自己的饭菜，坐到了慧明大师座位的对面。
赵瑞国似乎是在很随意地找话题，自顾自地说道：“明哥，荣华富贵的生活，小弟我确实是品尝了，所有人都羡慕我，不过我心里的苦，却没有人能体会……说心里话，我真心羡慕您——您身边都是什么人！我身边都是什么人？都他娘的冲着我的钱来的，没一个真心的，连老婆都算在内……”
赵瑞国的这番话，说的是心里话，而此时说这番话，却有另一番用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科学家智商很高，情商却不高，这一点，赵瑞国心知肚明，凭借他三十多年纵横商场修炼出来的高情商和厚脸皮，仅凭几句煽情的话语，就能把思想单纯的科学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何况，这个科学家还出家了，这是要在思想单纯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投资这些科学家吗？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您当年的影子——是，我做错了事，对不起您——可是我后来也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出了许多研发成果，不是吗？……我想用我现有的财富，帮助那些有理想有抱负的科学家，实现他们的梦想，弥补我当年的过错……他们都是些专心研究科学的人，思想单纯，没有花花肠子，我平时最爱跟他们一起玩，少了许多烦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明大师合掌道，“过去的事，你也不必挂怀，我出家为僧，完全是出于个人意愿，你只是推了我一把，使我早日亲近佛法，如此殊胜的增上缘，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并无半点嗔恨之心。只是这天理循环，希望你日后多做善事。”
“多做善事，应该！应该！”赵瑞国听慧明大师说了出此番话后，心中窃喜，然后招呼伊诺，示意他过来，伊诺随即端着碗过来了。
赵瑞国笑道：“明哥，这小伙子名叫伊诺，也是核物理专业出身，研究‘元素之心’反应堆，颇有建树……”
……
遥想当年，慧明大师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男女同学凑在一起的时候，郊游、野营，向来是同学们最喜欢的业余活动，亲近自然能够使人暂时忘记学业的压力，放松身心，回归野性。这期间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开启一段浪漫的恋情。
当年，陈永明（慧明大师）就经常与学生们开展这样的活动，因为他本身岁数与同学们相仿，正值青春，也是爱玩的年龄。
那一次，陈永明召集自己的学生王永波、崔安柏、夏冰，还有医学系的韩秋玲姑娘，开上自己的大吉普车，带上帐篷、干粮、水壶、炊具、打火石、弓箭、鱼竿、工兵铲等野营装备，向着一个从未去过的山区进发。
物理系的女生向来很少，但也从未缺席，夏冰相貌丑陋、身材臃肿，却是物理系的系花，因为她是本系唯一的女生。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夏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得到了不少男生的追求，她便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又高又帅的崔安柏。同学们私下里为崔安柏感到不值，不过崔安柏却说，他喜欢她那阳光灿烂的性格，至于人嘛，长得也不差，仔细看，若能瘦下来也是眉清目秀的大美女，只是不怎么会打扮自己。这次野营，这对恋人一起钓鱼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在河边偷偷地做羞羞的事。
韩秋玲绝对是大美女，不需要仔细看，只需一眼就能确认。只是这王永波，又矮又穷又矬，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她拿下。
大帅哥崔安柏和物理系系花夏冰钓了三条大青鱼，而矮穷矬王永波和大美女韩秋玲用弓箭打了两只野兔，收获颇丰，晚饭有烤肉可以吃了，众人十分高兴。陈永明砍了些柴，点起篝火，收拾好野味，搭上烧烤架……唱歌、跳舞、喝酒、吃烧烤，当然也少不了恋人之间的私密小空间，这真是人生极大的享受！
夜深人静时，天突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许久没有停，陈永明开始担心起来，他分别钻进两个小帐篷，提醒他们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撤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忽听得隆隆巨响，好似大地下有怪兽发出了吼声，也不知什么地方有山体滑坡，漆黑的夜晚什么都看不清。
陈永明吓坏了，连忙大喊：“快撤！”
大帅哥崔安柏正忙着收帐篷，陈永明拍着他的背大声道：“别收了，赶紧上车。”
一行人慌乱地上了吉普车。陈永明打火启动发动机，然后点亮了大灯。大灯照过去，视线立刻变好了，却见眼前来时的路，此刻竟是一片滔滔洪水。
大美女韩秋玲哭喊着：“路给淹了，我们回不去了。”
矮穷矬王永波手里拿着手电筒，向四处照了照……忽然间，他瞪大了眼睛，吓得龇牙咧嘴，其他人发现他的异样，循着手电筒的光看去，只见一大片山洪泥石流向他们冲了过来。众人顿时目瞪口呆，两腿发软，全身颤栗，眼前就像一群野兽大军向自己扑来，怒吼着，撕咬着，自己身上这点肉塞牙缝都不够。
巨大的恐惧不仅能把人吓尿，也可能激起人的潜能，瞬间恢复理智的陈永明大喊：“快跑！往高处跑！”
众人像得到指令的士兵，身体立刻充满了力量，行动敏捷，弃车而逃，泥石流汹涌而下，瞬间将吉普车冲走。慌乱中，他们被冲散了，一时不知几人生、几人死。
陈永明爬上山头时，已经是精疲力竭，此时只有他孤身一人，恐惧、悲伤、自责、疲惫、湿冷……令他痛哭哀嚎。
暴雨仍在不停地下着，将他淋得透心凉。
依稀间，陈永明看到了一束光，万念俱灰的心境之中燃起了一星点希望的小火苗。他欣喜若狂，立刻拿手电筒向那束光的方向用力地晃动。对方也马上给予回应，也在晃动。陈永明大喜，立即向光的方向跑去，跌跌撞撞地，终于见到了对方，原来是矮穷矬王永波。
“他们几个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显然，答案也是一样的，两人再次陷入绝望，拥抱着嚎啕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走！找找他们。”陈永明喊道。
二人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回到刚才泥石流的地点，没有找到，然后顺流而下找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之后又上山寻找。
山路崎岖湿滑，格外难行。
不知过了过久，雨停了，二人早已精疲力竭，站都站不稳了，但仍不肯休息，因为停下了脚步，内心就会痛。
山崖陡峭，王永波一不小心滑倒，陈永明想要抓住他，却因脱力，二人一起滚下了山崖。
山崖上长了许多藤蔓和崖柏，他们坠落下来的时候，被这些植物缓冲，因此没有危及生命，却也遍体鳞伤，二人全都晕了过去。
矮穷矬王永波醒来时已是白天，他仿佛躺在柔软的床上，十分舒服，四周的光线也变得柔和，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伤口也已经愈合。
旁边的陈永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一身撕碎的破衣服还带着血迹，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我们没有死？”王永波呢喃道，“或者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陈永明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发呆，沉默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这里确实像一个天堂般的存在，云雾缭绕不绝，抬头有彩虹，崖上长有千年崖柏，枝干扭曲得龙飞凤舞一般，崖上的藤蔓盛开了各种颜色的花朵，蜂飞蝶舞，鸟语花香。
不远处，有一条河，在一处峡谷处倾泻而下，形成美丽的瀑布，而在那瀑布上头，也悬挂了一条彩虹。
“我的天哪！”王永波趴在崖边惊呼起来，“快看呀，我们这是在哪呀？”
陈永明仰起头，缓缓地说道：“我早就看到了……我比你醒得早。”
这哪里是什么地面？这里仍然是在百丈悬崖的半空！而他们脚下踩着的，却是一朵“云”。
这朵“云”上不接天，下不着地，旁边不与悬崖对接，就那么孤零零地悬浮着，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更不知它是如何撑得起两个人的重量。
显然，它不是云。
过了许久，二人发现下面有一个洞口，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于是他们跳过去，抓住悬崖上的藤蔓，顺着藤蔓爬到了洞口。在洞口处，二人仰望那朵“云”，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直径20多米的圆盘形的云雾状的物体。
“我的天哪！我猜，这是外星人的飞碟。”王永波瞪大眼睛，“它是来救我们的！感谢外星人的救命之恩！”
说着，他跪下来向那朵“云”磕了三个响头。
陈永明却是呆呆地看着，此前他从来不信鬼神、外星人之类的，而此刻，大脑中一片空白。
之后，他们从山洞的另一端爬出来，发现了山路，沿着山路下山，发现了回门寺。
幸运的是，崔安柏、夏冰、韩秋玲正在寺庙里养伤，一问才知道，是慧远大师救的他们。当时的慧远大师，已然是白发长须，身材高大，精神抖擞。
他们向慧远大师问起之前的奇遇，慧远大师道出了实情。
原来，那朵“云”停在那里已经有数千年之久，传说他是回门寺第一代住持方丈的法宝，名唤“回门宝轮”，有通天神力，曾斩妖除魔，立下大功。
他们二人有如此机缘，也是难得，因为平常人看去，只当那是一朵云罢了，并不会注意。
后来，他们出家为僧，当年的陈永明就是今天的慧明大师，而矮穷矬王永波，便是那酒肉和尚——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