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半道遇魔惊皇上 如雷真神食人魔
到了此日,穆宗携莫菲着徽服由后宫奴婢小桃红与梅艳引路,从偏门潜出了皇宫紫禁城,行出千步之外后,自有静候在外的沈芳接应住,再由一班锦衣卫簇拥着往前面的马轿去。
脱了皇袍的穆宗皇帝,今日里依然是精神不减,威严极甚,但见八尺身材,面圆耳大,龙眉凤目,皓齿朱唇,头戴黄色皂纱帽,身着吉福绣字花袍,腰系乳白玲珑嵌宝玉带,玉带上束着一块鸡血玉佩,脚穿金线抹青皂朝靴,手捏黄丝带折迭纸扇,既不失皇帝风范,又显得风流儒雅。再看莫菲,今日里比在后宫时更鲜更艳,见得妖娆,只见发插金钗,春目柳眉,樱口齿白,两颊泛红,淡妆艳照,犹如四月牡丹花开,身着浅黄罗裙,纤腰袅娜,素躯轻盈,洁白嫩手抖着香帕,犹如魁花羞京城。
沈芳将穆宗和莫菲引到一豪华的三套马轿旁,伸手打开双开轿门,恭请皇上与未来的贵妃娘娘入轿内后,轻轻地闭了轿门。小桃红俩自个入了后面一辆马轿内,吩咐沈芳说:“沈大人,我家主子说了,马车暂且缓缓慢行,免得太招摇。待离了皇城之后,再飞驰马蹄直奔徽州府去。”沈芳应声:“是。”
一路之上,沈芳与众兄弟日出奔蹄,黄昏歇脚,谨慎守护,尽量避开草莽所占山道,以免穆宗受惊。
途经兖州府,在会通河旁有大片桃林,正处花期,粉色花儿极为招眼。穆宗见了此景,忙叫停了马骄,说要与莫菲下车入桃林内赏花,只忧随从会扰己雅兴,便让沈芳众人不必相随,候在道上便是。
无奈沈芳听了自然不敢违旨,但又惧皇上会遇上甚么绿林之辈受到惊吓,便上了马背,细细遥望四周情形。看着看着,发现桃林外河边杂树中隐约伏有数条小船,粗看之下象是通常渔民,但他目锐阅广,识得船尾有一铁锚标记为邪道屠龙教蛟龙堂之船,这脸色顿显惊骇。“诸位兄弟,今日恐有惊变。”言罢跃下马来,见随从均已拔刀在手四处聚来,便说:“但愿无事,却不得不防。雷龙,由你带二十个兄弟从左绕至河边,慕容轩带二十个兄弟从右绕至河边。切记,你俩切莫惊动了皇上。到时,如船上有人上岸,你俩只管封堵截杀,如何破敌我自有道理。”雷龙,慕容轩领命,各带二十人分左右而绕飞快行往河边。
沈芳又说:“耿彪,你带十人上马候着,一但桃园有变,我自会救皇上俩上马轿,你便护着直奔兖州,入府衙便是。”耿彪得令,挑了十个兄弟上马。沈芳对余人说:“王杰带十人上马断后。如皇上入了马轿有人追赶,就由你负责阻击,边打边退到兖州府衙,自有兵马会来截杀。邱会等人随我救得皇上后去杀了那守船之人,随后烧了那些贼船,便同上兖州,再作道理。”调度完毕,沈芳便带邱会等人下马离了官道,越过农田,闪入芬芳桃林后四处散开,小心翼翼地接近穆宗俩,以防惊变,也可随时准备护驾。
蚊龙和江湖两堂均是辽东五怪在屠龙教的至亲属部,专行水上营生,做些没本勾当。
前些日遇上海盐帮的副帮主水上飘在九江府水域劫了蛟龙堂运往云雾宫的十万两白银和一些奇珍异宝后,堂主方鹏由此受了百毒魔王的喂毒惩罚,限半月内追回被抢之物来总坛换取解药,不然过了期限必七孔流血,毒发身亡而去。可海盐帮行踪诡秘,短时也无处查寻,方鹏无奈,只得请上峰辽东五怪前来相助,让自己能逃脱此劫。
说来也巧,穆宗在东昌府碧波亭内用膳时,曾对莫菲许诺,说待游了白岳回京后,赏她黄金千两,封为贵妃。不想碧波亭是蛟龙堂设在岸上的耳目,伙计忙将此事捅给了堂主,方鹏便与辽东五怪商议,决定绑票穆宗皇帝,得手后逼皇宫用百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来赎人。成事后,辽东五怪得五十万两白银为酬劳,另五十万两白银与万两黄金送往云雾宫交差换取解药。
这趟无本买卖,方鹏原想在东昌府动手,可屠龙教人多势众,那东昌府是白虎堂的地盘,怕白虎堂堂主钟离飞会抢了这担生意,便由辽东五怪师徒走旱路,自己走水路,一路尾随穆宗一行到了兖州,来到这荒郊野外的桃花林,机会也就来了。
“小的们,上岸抓人,大斗分银。”
方鹏嚎叫一声,伏在七条船上的三百来号兄弟持刀登岸,刚要疾入桃林去抓人,却不料伏地跳出两伙人来象拉闸似地左右一合,便堵住了去路。两伙人也就这么撕杀上了,只是实力有点悬殊。
沈芳瞧得仔细,就在穆宗惊恐之时人已近身,护着皇上与贵妃到了道上,小心送入马轿内,刚要催促耿彪快走,由王杰断后,直奔兖州府衙而去,却有一伙人杀到,便是辽东五怪师徒四五十人。“还不离去,再待何时。”沈芳大叫声中带人迎上了辽东五怪师徒,这接手便是一场苦战。
不巧的是,瞧上穆宗这桩大买卖的还不止方鹏的蛟龙堂一家,还有钟离飞的白虎堂。
这钟离飞是教主百毒魔王二徒弟云中飘的人。云中飘虽随师父离了天魔会,但还是无敌魔君的人,天魔会里的一个罗汉。只是无敌魔君有过赏令,凡天魔会兄弟不论是谁,只要杀了大明皇帝穆宗,便官升一级,赏银十万两,赠美女十位。有了如此大的诱惑,这钟离飞自然带着白虎堂的兄弟要来抢这担生意,黑压压的足有三四百人,上来就抢马轿,只要穆宗的头颅不要活口,那十万两白银和十位美女也就到手了。
耿彪走不脱,便与王杰分头拒敌,左挡右砍,拚死不让两拔对手靠近马轿惊吓皇上。可锦衣卫带沈芳合在一起也就八十一人,以一力敌七八实为悬殊,只能力战。好在这班兄弟均是江湖出身,手上绝活不少,故都惊而不乱,忠勇骁战,狠命拼杀,死而后己,这才暂时保住穆宗无事。可时间久了,沈芳与这班兄弟先后受伤,血流如注,渐渐被屠龙教的人压着,只能退缩在马桥周围作垂死顽抗。
此时轿内的穆宗早已骇得浑身抖颤,面如土色,这十魄也早走了七魄,剩下三魄伴着心惊大声呼叫:“护驾。护驾。”不料莫菲听了便说:“圣上切莫慌乱,臣妾入宫前也曾在云姑师太门下习过几日拳脚,虽非甚么绝技,但为了圣上安危,臣妾死不足惜,到时必有一拚,护圣上突围,离这祸地。”人说江南女子聪慧,此言极是。莫菲此话虽为谎言,却也善意,穆宗听了果然当真,慢慢缓过了神来,虽还有些心惊胆怯,但已不再乱叫,静坐轿内,只求危险早些过去,也可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遭罪。
轿外沈芳等人均已伤得三分象人,七分似鬼,却还在用余力死拚屠龙教教徒,但摇晃的身躯眨眼便会倒下,眨眼变将成为死尸一堆,从此魂魄也回不得京了,只能在这荒郊野外做孤魂野鬼。接着便是当今皇帝被江湖人物绑票,方鹏向皇太后索要金银财宝,此等笑话岂不成了天下奇闻。
想毕是穆宗气数未尽,命不该绝。就在这生死关头,忽闻得远处一声劈雳,如同炸雷响,极为骇人。“辽东五怪小儿,还不遁迹。”随即便有一人飞速疾来,但见此人高大威猛,九尺身材,赤发黄须,面阔唇方,耳大下坠,眉长翻翘,目似牛眼,朱髯斜卷,髭须飞扬,身着一套浅色麻布衫裤,手捏一根丈余乌黑发亮浑铁棍,双目突出直射屠龙教众人,如同威神,却是食人魔钟磊来趟这浑水,救了当今万岁爷。
辽东五怪在江湖上也是百位一流高手中的人物,功夫之高,心狠手辣,令江湖人闻风丧胆,可见了钟磊如同孙子撞上了爷爷,可说是魂飞魄散,胡哨一声转身便逃,一帮徒儿也随即跟上,眨眼没了踪影。
方鹏不识来人厉害,招呼兄弟挥刀杀来,只见钟磊手中浑铁棍一舞,触者不死即飞十分凶悍,一招便杀了蚊龙堂二三十个兄弟。钟离飞何时见过此等高手,心想这宗买卖不好做,忙吹了个飞哨带着兄弟便走,夹着尘土瞬息消失。可怜那方鹏落了孤单,刚想带兄弟逃回船上去,让回过神来的沈芳他们一阵猛砍,象切瓜似地全杀了。随即,他们齐朝来人抱拳,谢救命之恩。
“谢啥。”钟磊说笑一声将手中浑铁棍往地上一插,入土足有两尺,随后用手指指沈芳问:“这位,请问沈练是你甚么人?”沈芳听了明白,知是遇上了堂兄的生前故人,忙说:“沈练是我堂兄,我叫沈芳,请问兄台是哪一位?我到时回家也能告诉堂嫂。”钟磊仰天哈哈一笑,说:“你堂兄沈练是我二师兄。我便是近来江湖人人切齿,武林个个憎恨,阎王爷都见了会头疼的食人魔钟磊也。”言罢,只见他用手轻轻一提拔出了铁棍说了句“有缘我们再会”后,这身影一闪,人已疾出了百步之外,眨眼远去便没了踪迹。
众人愣了半响后,这才回过了神来。沈芳嘀咕道:“原来此人便是血腥江湖的食人魔呀,真是怪哉。”雷龙却说:“大哥,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想那江湖上的传闻尽是些狗屁话,我等不听也罢,眼见为实嘛。”慕容轩点头接口说:“是啊。唉,若非是此人来得及时,圣上危也,我等危也,江山危也。”
听得轿外众人笑谈,穆宗知随从已退了强敌,这才敢打开轿门想与莫菲出来换口气。可这轿门一开,见沈芳等人个个浑身血迹,披着散发,而轿身四周遍地都是尸身,骇得忙又退回了轿内,闭上了轿门。
沈芳诸人均备有上等的药刀伤药在身,此时取出相互涂抹,再包扎伤口,完后扶重伤兄弟上马。到了这时,沈芳才想到小桃红两个,忙过去一看,梅艳已让人抹了脖子横尸在了车轿外。再凑近轿身往里一看,见小桃红已晕死在了车轿内,身旁还有个已死的江湖人,他便知这小桃红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处理了一下后,马队赶往兖州,歇息休整了数日,离兖州启程,依旧是小心翼翼。
直等过了徐州,沈芳他们的伤口才基本痊愈,即便重伤者也无甚么大碍。众人原想飞马急行早日到了白岳紫云观内,一睹天下尤物,也不枉来这人间一走。可小桃红传话过来,说是依旧慢行,皇上要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