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坚持

洁白纯洁的肌肤因为这支黑漆漆的箭变得血肉模糊。

温以南到底是个称职的大夫，吃饭的家伙从不离身，便是这荒郊野外之地，火油、砭镰也是一应俱全。

楚钧将锋利的刀刃划入娇嫩的肌肤时，还是不觉心头轻颤。

父亲想来严格，一生之中除了母亲便是武功，是名副其实的武痴。

他自小习武，大大小小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却从来没有那一次能让他觉得那么痛，痛得心都开始颤动。

温以南紧握拳头，楚钧小心翼翼取出箭头，明明再温柔不过，却还是让她疼得颤抖，豆大的汗珠打在裙摆上，映出深深的颜色。

“将这药粉敷上。”瓷瓶白净清透，却几乎与温以南手指的气色一致。

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血立即便止住了，蒙上纱布，若不是温以南衣衫上如梅花绽开的血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处理完伤口楚钧立刻起身转头，给温以南整理衣衫的时间。

“多谢温姑娘。”可那一箭到不如射在自己身上。

“楚公子何出此言，你们本就是因为我才会遇到这样事儿。”

“温姑娘仁心济世，是江湖之幸。只是那一箭，温姑娘不该挡。”

“箭上染毒，若是伤在楚公子身上只怕更为棘手。”

楚钧一怔，顾不得男女之防，转身握住温以南的手腕。

也亏得温以南已整理好衣衫，除了脸色苍白到未见不妥。

“箭上有毒？”他不事医疗，对于一般的医药却还有些认识，在取箭时却未发现有任何异样。“可有危险！”

温以南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乌铁短箭，细细端详。

“我自小便是在药水里泡大的，毒化入血，这点毒性奈何不了我。”向他扯了个安心的笑容。

“姑娘可知何毒药？”楚钧皱着眉，这个姑娘坚韧得让人心疼。

“江南卷腹蛇之毒。”江南卷腹蛇虽名含江南，却并不是江南的生物，而是是南疆才有的毒蛇，蛇毒与南叶卷柏的果实混合，毒性峻猛，可短时间内毙命，是南疆人惯来猎杀猛兽敌人之用。

这箭上便是此毒。

在那人举箭之时，她便有所察觉，她与楚钧不同，从小师父的药毒养护让她已是百毒不侵，这蛇毒奈何不了她。楚钧若是中了毒，这地方无药无方，环境恶劣，连她也不能保证能否救治。

因此，不论楚钧武功有多高，她都不能让箭刃伤到他分毫。

楚钧面色微沉，“十字箭端，卷腹蛇毒，背后之人不仅心狠手毒，势力所及也是不小。”

温以南看了看楚钧，这位楚公子自称初涉武林，不同武林规矩，心思却是七窍玲珑。

那乌铁短箭箭端成十字打造，箭入体内，筋肉相连，能绞动大片血肉，拔出来更是伤筋动骨，的确是极度阴损。

“公子，这是换洗的衣服。”何鹿低着头，垂头丧气靠近，只觉得愧疚难当，自己怎么会那么无能，保护不了公子，还害得温姑娘受了如此重的伤。便是让他关在禁室十天十夜也是应该的。

见来人，温以南转了转还被楚钧握住的手腕，有些赧然。

楚钧养气功夫一流，波澜不惊。

“你的伤包扎好了吗？”

何鹿点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恨不得把头低到胸口去。

“前方可发现有医馆的城镇？”

何鹿摇摇头，这里地处偏僻，他施展轻功走了几里地，只发现几个零散的农户，这样的地方看病都是依靠游方医者，或者去城镇看。胆子也是小的很，他去借几身衣裳，看他拿着剑都纷纷闭门，唯恐惹上江湖纷争。

所以这几件衣服还是他偷偷潜入农户家中偷出来的，当然他给人家放了银子，也不完全算是偷。情势逼人，他也是没办法。

将情况与楚钧说了个明白，何鹿道：“我打听到二十里外倒是有个小镇，镇子不大但医馆该是有的。”

医馆？温以南扯了扯楚钧衣摆，眉眼之间带着氤氲，似已经猜到了楚钧的打算，“这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这里。”

楚钧盯着那张虚弱楚楚的脸，突然有些狠她的聪慧。

弯腰蹲下与她平视，“温姑娘，你的伤势耽误不得。”

“莫掌门也一样不可耽误。”

温以南的眸子带着浅浅的褐色，看人时，总给人温柔平静之感，此时，这双眸子却带着那么强烈的坚持，不可撼动的坚持。

“楚公子。”渐渐柔和，却是求助。

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眼神。

楚钧亦然。

只是肉眼可见，那张流云清华般温柔的面庞是漆黑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