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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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
培然几乎每天只要一有空都会抱抱采薇,逗她爱抚她。在她那明亮的眸子里总能找到探寻未知世界的急切。小手有力地挣扎着想挣脱这个坚实有力的怀抱。生活的欢乐中总会夹杂着愁绪,对于采薇的出生也给了这个本来就揭不开锅的锅盖上增加了一点重量。即使很艰苦培然也没有丧失对不属于他的美好生活的追求。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关掉音像店的音响,静静地坐在女儿的摇篮旁边弹一首吉他曲,她也不知道是听见吉他声的反应也不知道是。
在短暂的幸福里,他充满了对采薇的爱。
“我想给母亲买两袋面粉。”柳蝶说。
“这几天比较紧张,缓缓再说吧!”培然脸色微微有点难看。
“你从来就没有不紧张的时候。”柳蝶挖苦的说。
培然沉默了一下。
“你拿不出来,我就借邻居的啦!”柳蝶不耐烦的说。
培然还是沉默。因为,他们经常会因为这些菜米油盐再加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困扰着。除了沉默他还能怎么样呢?他抱起采薇出了店铺。采薇当然并不知道暗战已经悄然开始,后果也很容易让人预料的到。
柳蝶的父母一只在街上做小生意,他们卖菜卖面卖馍卖水果,也可以说是逮住啥就买啥的那种。他们也算是每天都有一点绵薄的收入来维持生活。培然做的是音像店兼职做广告招牌的设计安装,在柳蝶的父母看来女婿也算是有个像样的门面,正经的生意总比他们练摊来的多一点。所以,柳蝶也理所当然的想用店里的收入来贴补她的母亲,实际上培然觉得很正常,只是他确实囊中羞涩。因为,这个月他要还借朋友的二千元的借款钱。这个门面每个月要交房租五百元,水电费一百伍拾元,生活开销每个月压缩到三百元,每个月净出近一千元。但收入每天才有三十多元。可真正的算得上是入不敷出,柳蝶当然也很清楚。
培然在想难道,生活真的是摧毁婚姻的一大杀手,尤其是艰难的生活。能否宽容和理解到对方呢?他从心底里总是想着柳蝶还是比较幼稚,处处都想让着她。但他又不会像别人那样甜言蜜语的情话一堆。就在这时,一首更粘稠的歌曲杜德伟的《情人》进入他的耳朵,尤其每当唱起”GIRL”一词,那种暧昧缠绵与欲言又止的劲道,像橡皮筋般把你逐远了又扯回来。
采薇已经安然的睡着了。培然给她掖了掖小盖被,静静地注视着她。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俊俏的鼻子在均匀的呼吸下一张一翕。红润的嘴唇紧紧地嘟着,显得非常有型。长的出奇的睫毛平铺在眼帘上,是一个美妙的神来一笔。蓬松黑亮的头发从红色的毛线花帽里挣脱出来,一丝一丝的历历可数。她的世界才刚开始她的认知也才刚开始,在她稚嫩的思维里很难预测她的家庭将面临很大的危机。这个怀抱还能温暖她多久呢?离开这个怀抱将会怎样呢?想到这里他紧紧地把她往怀里再用力抱了一下,采薇好像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变化,小腿轻轻地蹬了一下。
其实,已经是深夜了。
第二天清晨培然亲了亲还没有睡醒的采薇一早就出门了,他今天的主要工作是给一家新开业的回族饭店安装设计好的招牌字。招牌的字体全部是阿拉伯文书写的回族语言文字,拉到现场的金属字十分凌乱,得慢慢地静下心来才能屡出个头绪。他和几个伙伴都趴在地上对照着设计图纸在摆放。正在这个时候柳蝶和她的一个朋友来到工地,培然心里暗暗紧张起来,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我今天要去我妈家,采薇你带着吧!”柳蝶没有看他说。
“哦!你要去多久?”培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 柳蝶冷冷地说。在她的眼神里漂浮着游离的气息。
“采薇怎么办?你要带走吗?” 培然带着困惑的感觉问道。
“当然带走啊!她姥姥想她了。”柳蝶依然冷冷地说。
“店铺怎么办?不开了吗?”培然说。
“关门吧!反正也挣不到钱。”柳蝶依然冷冷地说。
“哦!……”培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培然内心在挣扎,女儿只会呀呀咦咦,还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望着柳蝶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垂下带着沉重思绪的头开始他的工作。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把这家饭店的所有橱窗字体贴好交付饭店老板验收。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钟,他们才各自回去。
培然所住的地方其实就是县城街道上的一个门面房,总共有两层。一层是经营盒带、cd、vcd的音像店,大门是一个卷帘防盗门,进入店面两侧墙上摆放着盒带和cd,还有三节摆放在一起的玻璃柜台,里面放的是相对比较贵重的东西比如连续剧VCD套装,培然他自己比较喜欢收藏,尼日利亚出生的英国音乐人莎黛(Sade)在1994发行的专辑《 The Best of Sadecd》的cd;还有Toni Braxton唐尼·布莱克斯顿的《Unbreak My Heart》(勿伤我心),《Unbreak My Heart》为电影《致命恋人》主题金曲,赢得了3座格莱美奖、3项美国音乐奖和2项灵魂列车音乐奖的珍藏cd;还有像古典音乐的cd等等。在玻璃柜台的后面有一个经常空空如也的大家都称之为收银台的小柜子,这是他哥哥结婚时的小床头柜。在这个漆面斑驳的柜子上面放着他的整个家当,一台晶体管的功放及SONY唱机和一台国产的双卡盒带播放器。cd和磁带的收益没有给来什么,但是他坚持做经营正版的理念给这条街道留下一个比较“正”印象。还有他每天从最新和最经典的音乐中悟出一个简单的道理:音乐她确实是一剂安抚心灵的良药。
二层是除了吃饭还是一个住的地方面积大约有15平方米左右。
采薇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慢慢地成长,然而她蹒跚的离开这个短暂的怀抱她即将面临是什么样的命运开始呢?一切都在像是有导演安排一样徐徐进入了了我们的视线,让你灵敏的感官变得迟钝起来。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盖利(Dante Alighieri,c.1265–1321)《神曲(意大利语:Divina Commedia,英语:Divine Com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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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
公元2000年的阳春三月,寂静的小县城开始新的一年的劳作。田间地头早早都有那些只有选择勤劳没有别的选择的人们,他们开始对返青的小麦进行除草和春灌。在薄雾的田野里有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攒动,偶尔还有男人骂女人的声音在远方飘荡。骂声中带着笑声,显然不全是指责对方的劳动技巧,只是一种极其平常稀松的举动和沟通方式而已。
在这条通往田间的土路上,经过整整一个冬天隐藏在路边的树根下、麦田的垄埂边、快出生的杂草丛中的那些睡意蒙蒙被动地露出地面的青蛙、蛐蛐、蚂蚱、蚰蜒、蠼螋都逐渐成群结队胆胆怯怯地出现在路上。有时候它们会被行人或者是车辆无情地踩或者是残忍地碾压重新进入土地,不过这次和上次的入土方式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了,它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它们是再也没有苏醒的机会了。短暂的生命因自然的更替和新生待初,它们真的不知是在宋·周紫芝《太仓稊米集·岁杪雨雪连日闷题二首》:“树头雪过梅犹在,地上春回柳未知……”的富有诗意的场景中悄然地充满血腥地逝去。
采薇已经从二抬、四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到九扶立了。在她成功的站立过程里充满着各种摔倒姿势和爬起的动作,她经历了无数次惊惶的哭泣和喜悦的笑声。她的这条路一开始就让人感觉无比的崎岖,因为在她开始学会走路的同时,家庭未来所抉择的那条路也开始蜿蜒曲折和迷雾蒙蒙起来。几乎根本看不清路的方向,没有人带路只有四面危机。
柳蝶的离开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她的去向是从不需要给培然说明的,当然培然也不会追问。突然有一天晚上柳蝶回来了,采薇已经睡着了。培然接过孩子把她放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准备睡觉。
“你去广城打工吧?……”柳蝶好像熟思过一样说。
“干什么呢?”培然说。
“我的一个叔叔在广城,他说那里钱好挣。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