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匪开镖局
东阳镇，地处幽州，凉州，扬州交界，故此颇为繁华，虽说是镇却比一般小镇大出不少。
此时东阳镇牌坊处，站着一个赶驴车的佝偻老人，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一个浓眉大眼络腮胡的背刀汉子，驴车上坐着一个骨瘦嶙峋唇红齿白的小女孩。
“我们需要有份营生，大家集思广益，看看可以做些什么讨生活。”青衫顾长风说道。
“大哥说啥就是啥，俺全听大哥吩咐。”汉子张望说道。
老头郑世茂也点点头，冲顾长风道：“咱这几人就您知道的多，就听您说吧。”
顾长风也不客气，直接道：“我们兄弟二人功夫都还尚可，能用到功夫的就是开武馆，当官兵，或是给人看家护院。”
说到这抬头看了看两人，见没人说话，接着道：“开武馆我们没有本钱，当官兵我是不从的，看家护院的话，我们常年落草为寇惯了，怕是受不得管教。”
这时候郑世茂插嘴道：“我们可以开间镖局。”
他这话说完，顾长风二人皆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给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张望心直口快，道：“你让两个劫匪去开镖局？你这老头很有想法呀！”
顾长风却是沉思片刻，道：“也不是不可，毕竟此一时非彼一时，再说我们以前做劫匪也是劫富济贫居多，开镖局有何不可，且开镖局不用本钱，直接就可上手，我看不错，就开间镖局吧！”
“大哥说开镖局，那自然开镖局就是极好的。”张望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顾长风抬头看看牌坊上的东阳镇三字，接着道：“开镖局就要有名字，我看我们就叫东阳镖局吧！职位的话，我跟张望都有功夫，就算镖师，郑老伯以前是赶车的，正好现在也可以赶镖车，继续做马夫。”
郑风茂看了眼站在板车上的小女孩，转头对顾长风问道：“这小女娃咋说？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顾长风稍佳思索道：“名字好说，就叫东阳吧！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她大伯二伯，郑老伯就是她爷爷。”
张望问道：“那咱开镖局总要有个地方吧！现在咱们可是一文钱都没有了。”说完少见的撇了顾长风一眼，心道，都怪大哥你，路上做那散财童子。
顾长风像是看出张望心理似的，也是尴尬一笑，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这镖局还没开就遇到困难了。
郑世茂支支吾吾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先前东家给了我一块儿银子，现在正好可以用来租用门面。”
就这样四人进入东阳镇，在镇最东面的边缘租赁了一个小门脸，东阳镖局算正式成立了。
只是三人谁都没想到，这第一单生意是如此荒谬。
“秦淮南，你爹好歹是咱这儿的县令，就不管管他们？”一个五六岁，微胖的小孩舔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对旁边的同龄人埋怨道。
被叫做秦淮南的小孩跟小胖子同岁，生的很是俊俏，一身锻白长袍公子哥扮相，此时一脸无奈道：“贾正义，别老拿我父亲说事，他虽是县令，却也不能私自派衙役保护我呀！”
微胖小孩贾正义嘟囔道：“早知道让我爹派人保护我了。”
秦淮南附和道：“对呀，你家开酒楼的，肯定有钱，我父亲两袖清风还没你家有钱呐！”
“先别说这些了，现在咋办？他们几个堵着咱俩儿，咱现在都回不去了。”贾正义发愁道。
秦淮南躲在一个大槐树后面，悄悄露头看向前方不远处，只见七八个同龄孩子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
随即也是一脸愁容，闷声道：“实在不行，我们去找夫子吧！告诉他有人要打我们。”
“那不行，哪有打不过跟夫子告状的，不行不行。”贾正义说完就左右张望，希望能找到熟人带自己回家。
左右张望的贾正义，忽然看到旁边一个很久没人居住的院落，有人正在挂牌子，贾正义推推秦淮南问道：“你看那牌子上写的什么？”
秦淮南用手搭着凉棚看了过去，道：“看不太清楚，应该是什么东阳镖局，对东阳镖局。”随后确定到。
贾正义眼珠滴溜溜一转，喜道：“有办法了，你在这等着。”说完一溜烟朝小院方向跑去。
东阳镖局的第一单生意，就这样成了，过程是保护县令儿子，和一个酒楼老板的儿子，安全把他们从小镇东头私塾，送至小镇中间的酒楼和西边的府衙，一共三文钱外加一串糖葫芦，当然糖葫芦便宜小东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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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二十六年，春，东阳镖局开业第十二年，小东阳已经变成及笄少女了。
由于顾长风，张望以及马夫郑世茂都不善经营，所以镖局生意一直没什么起色，只是在勉力维持，反正赚的钱也够四人正常花销。
还是当初租赁的那个小院子，此时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屋檐下坐着两个人。
“你说这次张望能坚持几回合？”坐在屋檐下拿着婉喝水的顾长风问。
坐在顾长风旁边，抽着烟袋的郑世茂摇头道：“不知道，反正败的是越来越快了。”
院中，十二年过去没什么太大变化的张望，手持“开山刀”，满脸紧张的盯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心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十个回合，不然还不被郑老头笑死。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郑世茂捡回来的女娃，顾长风起名叫东阳的小女孩。
一身素青色短打服颇为干练，一头黑发被束成马尾散在肩膀，远山眉，丹凤眼的眼神尤为清澈，左眼角一颗朱砂痣为少女平添几分柔美，唇红齿白的杏唇，身材比一般女子稍高些，尤其那双修长双腿。
面无表情的东阳，给人一种如冰似玉的清冷之感，细长白嫩的脖颈上没有任何点缀，更添几分英气。
此时的东阳，赤手空拳，摆出一副古朴拳架，拳架一起，气势凌人，张望落草为寇前，一手刀法也是有些名堂的，看着眼前少女，前掠一步，“开山刀”自少女右上斜劈向左下，少女后退半步，刀风顺着鼻尖掠过。
张望瞬间翻转手腕，提刀自下向上撩，东阳后退时就已抬脚，此时微微侧身，脚尖正踢在刀身侧面，接近着欺身而上，“一字冲拳”打向张望面部。
张望偏头躲过，却发现这一拳只是虚晃，少女东阳一个“靠山贴”撞在张望胸口。
“嘭”
一声闷响，张望应声倒飞出去，飞出的瞬间，少女左手抓住“开山刀”刀背，右手并指成刀，砍向张望持刀手腕。
张望无奈只好松手，人也已经跌落在地，滑出三米多远。
“两招？”郑世茂笑出了满脸的褶皱，磕着烟袋锅询问。
顾长风苦笑摇头“丫头进步太快了，这才一旬不到，已从十招变成两招，我教她的“长风腿法”张望教她的“破山刀法”也融会贯通了，实在是练武奇才呀！”
“张伯，您没事吧！”东阳紧步上前，扶起张望问道。
“你个小丫头，上次时不时留手了？”张望一脸无奈。
东阳摇摇头道：“哪有留手，每次都是全神贯注的，不然也打不过您的。”
张望活动了一下，转头对顾长风道：“大哥，咋办？”接着戏谑一笑“要不咱俩儿一起？”
本以为顾长风会拒绝，没成想顾长风点头答应了，东阳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就是被两位伯父摔打出来的。
郑世茂见他们二人要一起上，担忧的开口道：“你们两个这么大个人了，合起伙来欺负东阳算怎么回事呀！”
顾长风看着东阳，一脸正色道：“我看我们两个加一起，都未必打得过丫头了。”
张望满脸不信，大哥顾长风的腿法，那也是出了名的。
接着东阳以一敌二，三人在小院子里打的有声有色，郑世茂看的眼花缭乱。
不到半柱香，三人皆尽大汗淋漓，不分胜负。
休息片刻，顾长风对正在洗脸的东阳道：“方才是你没用武器，不然我们二人还真不是你对手，对了你手上的茧子落了没？”
东阳看着纤细手指上，微不可查的茧子，回道：“落了，马上就看不出来了。”
顾长风点点头，道：“就按照我教你的呼吸吐纳法门，内功修炼是杯水车薪，不过倒是可以相抵外功修炼的弊病，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满手茧子也不妥。”
张望接话道：“丫头，秦县令的公子秦淮南，和贾老三的儿子贾正义，是不是都对你有意思呀！”
张望话音刚落，就听小院墙外传来喊声“东~阳~”“东~阳~”
东阳看了眼张望，低头不语。
顾长风撇了眼张望低声道：“救你多嘴。”随后对东阳道：“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东阳点点头，接着又冲郑世茂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东阳出门之后，顾长风一脸正色道：“该给丫头找把武器了，常常跟着我们外出走镖，没有武器傍身不行，再说现在丫头的功夫可低了。”
郑世茂一脸无奈道：“这好武器价格可不低，我们出门常常打杀，一般的用不了几次就坏了。”
张望试探道：“要不把我的这把“开山刀”给丫头用？”
顾长风摇头“你那吧武器倒还凑合，就是太大了，不适合丫头用，我们得着铁匠给丫头打一把“横刀”使。”
张望跟郑世茂皆是点头，丫头用横刀倒也合适。
郑世茂这些年也涨了些见识，疑惑道：“这横刀多为官兵所持，我们平民使用会不会不妥。”
顾长风解释道：“那是以前，现在虽然很少人用，却不在禁止民间持有，绣春刀是不能配备的。”
横刀：狭直刀身，小镡，长柄便双手握持，刀型传承自环首刀，四种形制之一，刀之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鄣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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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外，东阳看着一身白色长袍，外套一件透色纱衣，头上一根白玉簪子束起头发，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秦淮南，正在原地蹦跳着喊“东阳”，随即朗声道：“秦呆子，不是不让你来这喊了吗？”
秦呆子，是贾正义给秦淮南起的外号，说秦淮南整天就知道读书，早晚读成呆子，东阳也跟着叫了起来。
秦淮南见东阳出来，会心一笑道：“贾正义说今天让我们俩儿过去，尝尝他新学会的一道菜。”
东阳走到秦淮南身边，左看右看发现没人，跟秦淮南身高差不多的东阳，微微垫脚，伸手搂着这秦淮南脖子，把秦淮南脑袋夹在腋下，威胁道：“以后不准在我家院门口喊了知道不？”
秦淮南双手抓着东阳手腕，脸色通红，急忙道：“别别别，轻点，我都喘不上气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说着手上加重力道。
“没有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快放开我吧，真喘不上气了。”
“这还差不多，走找“假正经”去。”
“假正经”是东阳给贾正义取得外号，记得小时候，有次贾正义偷了他爹的“春宫图”拿出来给二人看，当时看的精精有味的东阳，回头就给贾正义取了个“假正经”的外号。
东阳镇最繁华的地段，有个酒楼，名字叫“一间酒楼”，这么个性的名字是贾正义的老爹，贾老三的得意之作，当时还说以后开了分店就叫“两间酒楼”“三间酒楼”一直开到一百间。
至于贾正义这个名字，据贾正义自己所说，他爹最崇拜县令大人，也就是秦淮南他父亲，一身正义，所以给贾正义取名正义，却是没顾忌道姓氏，等登记造册之后，贾老三直呼失算，失算，却也是不打算改了，毕竟还要多花钱。
别看贾老三开酒楼挣钱，却是个正儿八经的守财奴，美其名曰：攒钱开分店，他时刻惦记着把酒楼开到一百间。
此刻，“一间酒楼”门口，贾正义站在大门处，正左右张望，等待着秦淮南，东阳二人。
酒楼里座无虚席，吵吵闹闹，一番生意兴荣的景象。
“贾老三，我的鱼呢？这么久不上，难不成让你媳妇先抓去了。”一个客人大喊道。
“哎！我昨天去翠花楼看见翠兰姑娘了，哎呦，那叫一个漂亮哟，还跟我说“来啦”呢”
“切，你这算啥，我前两天还摸了翠兰姑娘小手呢，那是真嫩。”
贾正义听着里面人吹牛，撇撇嘴心道：就翠花楼那几块儿料子，也就你们当宝，早就被我老爹玩腻了。
当然这些贾老三并不知道，见店小二慢的满头大汗，遂冲门口喊道：“贾正义你是个死人吗？没看见这么多人，赶紧进来帮忙。”
贾正义装被听见，不动声色的悄悄往旁边移动，试图让大门档上自己，等移动到大门口的时候，回身趴在大门上，歪头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盯着贾老三。
“哎呦！疼疼疼……”贾正义知道拧自己耳朵的是东阳，在后边笑出声的是“秦呆子”。
只见东阳一手掐腰，一手拧着贾正义耳朵，一脸的得意道：“你是不是又在偷懒呀！”
秦淮南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东阳除了面对家里的三个长辈，在外面也就对秦淮南，贾正义二人又童心，自从小跟着家里三个长辈走南闯北的行镖，历经万难，人情冷暖，各种人情世故，早已把她炼得如铁般冰冷。
从她被捡回来，家里就没个女人照顾她，唯一能照看的也就郑世茂，且接一趟镖三人都要出动，所以时常带着东阳一起。
“一间酒楼”后院，三个人围成一个圈，六只眼睛盯石桌，桌上摆着一盘红烧鲤鱼。
“这鱼有些黑啊……”这话是秦淮南说得。
“看着像是大号的鱼……干”这是东阳说得。
“闻着一股子糊味……”两人异口同声道。
东阳伸手又要拧贾正义耳朵，贾正义一边躲一边解释道：“看着不咋样，闻着也不行，但是可以尝尝呀，万一好吃呢……”
秦淮南盯着一个打，一个躲地两人，一脸不相信道：“你尝过？”
贾正义像看傻子一样，撇了一眼秦淮南，道：“我又不傻，一股子糊味，我还尝啥！”
刚说完，就被东阳拧到耳朵，冲着他耳朵大喊：“那你是当我们两个傻子喽！”
东阳镇西边不远处，有小条河，两边都是庄稼，上游是正在洗衣服的妇道人家，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着别人家闲话，家长里短。
下游稍微深一点的地方，本来平静地河面，
“呲”“呲”“呲”
一个小石子在湖面跳跃，最后“噗通”一声落入河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弯腰侧身，做出投掷动作的东阳，站起身拍着手道：“贾正义，你到底有啥好东西要给我，非把我们拉到这里。”
秦淮南也很好奇，满脸疑惑。
贾正义左右看看，发现并无别人，然后跑到一个老槐树下，撅着屁股在树下扒坑，嘴里喊叫：“你们一起来，我两年前发现之后藏在这里的。”
东阳和秦淮南被勾起好奇，一起过去挖掘，不一会挖出一个红木盒子，贾正义搬出盒子对两人解释道：“你们记不记得两年前，对岸死了几个黑衣人？”说着伸手指着小河对岸。
东阳疑惑，她常年在外奔波，很多事情并不太清楚。
秦淮南因其父亲是县令，这种出人命的事情少不了听父亲唠叨，所以点点头，表示记得。
贾正义接着道：“那天东阳你行镖去了，贾正义在家里读书不出来，我就自己来这边钓鱼，发现对岸有几个人躺着不动，出于好奇嘛，我就游过去看了一眼，呀！这一看吓我一跳。”说完还身形配合的跳了一下。
看两人有兴趣听，他就接着道：“我看见其中有一个蒙面人，怀里抱着这个盒子，我……”说到这脸竟然红了，“我就像看看里面到底是啥，结果发现这盒子忒重，我就想呀，这么重肯定是好东西。”
撇了一眼两人看自己露出的鄙夷表情，贾正义急忙解释：“我真的就是好奇，当时没想藏起来的，等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个大铁块儿，微微泛红，我就想起之前，镇南铁匠在我家酒楼吃饭说的话，说什么他见过微微泛红的铁，叫什么玄铁。”
秦淮南鄙夷道：“就算是玄铁，然后呢？然后你就藏起来了？”
贾正义道：“这不是没见过吗？想着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万一真是呢，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事后我还特意去张铁匠哪里套话，他说这东西用来锻造兵器，削铁如泥，很是珍贵呢。”
东阳算是明白过来了，问道：“你这是打算把它送给我？”
贾正义点点头，“都说了这东西用来做兵器最好了，咱仨救你功夫好，所以送你最合适，而且今天可是你生日，你正好及笄之年，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看秦淮南欲言又止，贾正义道：““秦呆子”当初可是我发现他们，然后报的官，他们身上还有银票碎银子，我都没拿，就只拿了这么一个盒子，你不会想大什么亲吧！”
秦淮南撇了一眼贾正义纠正道：“那叫大义灭亲，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贾正义嘿嘿笑道：“那就好。”
东阳一脸愤然，赏了他们每人一个“脑瓜崩”“你们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呢？”
两人抬头看着她，东阳正色道：“这东西太贵重了，而且来历不明，我要问问爷爷和大伯他们。”
秦淮南从头上拿下白玉簪，把上面的一个红玛瑙抠了下来，递给东阳道：“这是我母亲送我的簪子，现在我把上面的玛瑙给你，算送你的礼物了。”
看东阳欲要拒绝，急忙道：“贾正义的礼物你要，我的你也必须拿着。”
当天晚上，东阳镖局小院的屋里，三人看着桌子上的一盒玄铁跟一个玛瑙，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起看向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