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气运
当陈长安与另外一名少年带着几只山间野兔回到露宿的山坳。
赵灭图正上蹿下跳的躲避着四象神兽虚影的围追堵截，再也没有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是当陈长安看到那几块被四象虚影撞断的砸入后面坟头上的墓碑时，眉头一皱。
没有理会这边热火朝天的打斗，陈长安放下手中的野兔，独自来到一处断裂的墓碑前，蹲在地上逐一把断裂墓碑的小碎块一块块捡起来，放在坟前，又用手捧起坟头旁边的泥土将被砸的塌陷下去的地方一一补平。
而后是下一座。
“陈长安，快看，赵先生已经快被四象神兽困住，太叔默他们快要赢了，封不秋真厉害，竟然能在短短的这几天内就能把浩然正气引入体内”，跟陈长安一起出去寻找食物的少年兴奋的说。
“咦？陈长安，你这是在干吗？”，没有听到陈长安答话的少年一回头，看着陈长安疑惑的问道。
“我们在这里几日，本来就已经扰了亡人清净，如今更是坏了人家的府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反正这会儿闲着没什么事，就顺手给收拾收拾”，陈长安手上动作不停，冲少年笑了笑。
“那你…不害怕吗？”
陈长安笑着摇头。
少年突然想起这几日深山夜行，明月当空时，曾偶尔得见山间小兽对月朝拜，被陈长安带着绕路而行的自己疑惑问起时，他曾笑着告诉自己的那句话。
“万物有灵，对天地心存敬畏，多行慈悲，前路会好走一些”
那时陈长安脸上的笑容跟此刻一样。
终归还是不满十岁的少年，是见春风不喜看秋风不悲的年纪。
少年只是略微犹豫一下，来到陈长安面前，蹲下身，二人一齐用力将一块比较大的墓碑碎块竖立在原来的位置上。
“赵先生，认输吧，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武夫真气跟窍穴神通你是不可能破得了困天阵的”，苏庚挤眉弄眼的看着额头已经见汗的赵灭图。
“兔崽子们，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险而又险的避开玄武虚影踏过来的一脚，赵灭图似乎真的支撑不住了。
“不过，你们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了，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地点选在这里而不是其他更为恐怖的地方吗？嘿嘿……”，赵灭图朝封不秋眨了一下眼睛。
太叔默与林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同时一变。
“既知道我出自昌林王麾下军功第一的林字营，难道不知为我林字营拼下累累军功的三百柄除命刀？”
下一刻，赵灭图右手突然握住了一柄通体暗红的长柄长刃陌刀，腕子一翻，长刀斜插在地。
赵灭图眸子里血红色光芒一闪，旋即被压下。
长刀身上一丝冰冷的杀伐之意透体而出，四下里扩散开去。
山坳里顿时阴风阵阵，戾气大作，周围坟头上一道道游魂凝聚而出，男女老幼，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朝着众人袭来，仿佛无数冤魂的怒号，凄厉嚎叫声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
离赵灭图最近的苏庚激灵的打了个冷颤，本是圣兽中主杀伐之意的白虎虚影竟是被赵灭图手中的除命刀的气息吓的再不敢往前挪动一步，
紧随着身后少年扑腾的瘫软在地，林沛与苏庚身上阵法宝光消失，朱雀、白虎虚影开始消散在原地。
被封不秋浩然正气控制着的玄武也是虚影一顿，踪迹不见。
四象圣兽已破其三，只有青龙虚影还在太叔默弟子印的支撑下奋力的嘶吼着，身影却也是越来越淡。
看着强撑着不让自己瘫倒在地的太叔默，赵灭图邪笑道。
“还打吗？”
一柄除命刀，只是外泄一丝凶威滔天气息，二十八宿困天图便已不攻自破。
这就是差距！
太叔默刚要张口反驳，就看到赵灭图脸上神色猛地一变。
下一刻，一声震慑八方的长啸由远及近从山坳的那边传了过来。
“何人惊扰皇陵清净！”声音未落，一道身影自前朝皇陵方向脚踏虚空而来。
来人手持长枪，身影缥缈，甲胄附身，浑身上下被金色真气包裹，呼吸间真气流动，金光闪闪，只两个呼吸就到了众人面前，悬停而立在半空，枪尖一指下方，厉声喝问。
“吾乃护陵将裴行俭，尔等在此处兴刀兵逞凶，扰吾皇清净，论罪当诛，八百护陵卫何在！”，手中长枪在虚空一顿，下方山坳顿时裂开一道数十丈的裂痕。
裂缝里闪出一队又一队身影模糊、神情呆滞的金甲将士，一阵呼喝声之后，众人被包围在内。
一道道游魂面色惶恐的盯着半空中的金色身影，瑟瑟发抖。
裴行俭，三百年前盛唐一代名将！
不曾想死后竞甘愿化为守护皇陵的鬼将。
来不及多想，赵灭图腾空而起，满满一口血红色真气灌注在除命刀上，刀身顷刻赤红如血，径直朝那道金色身影劈砍了过去。
金色身影只是抬起抢尖，朝除命刀血红的刀背上轻轻一点。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声，本意是想擒贼先擒王的赵灭图被除命刀上巨大的反震之力瞬间弹回，“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一众少年大惊失色。
“护陵卫是什么？他们是鬼魂吗？”封不秋颤声问。
“应该是吧…”，被护陵卫锋利的抢尖对准自己，苏庚声音也有些发抖了。
“什么鬼魂不鬼魂的，不过是一群对前朝愚忠的可怜人，死后因心中执念难消，入不了地府，去了轮回，化作了这皇陵外围的游魂而已。”林沛冷声接了一句。
“闭嘴，就你林家知道的多？”赵灭图擦去嘴角血迹，勉强用真气护住众人，训斥道。
能拖一刻时一刻，这些孩子们绝对不能出事！
眼下这局势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自己本想着用除命刀的杀伐气息磨砺这群孩子的胆识，谁曾想竟误打误撞惊醒了前朝皇陵的护陵将。
要知道，翠华山作为盛唐历代皇帝死后安葬的皇陵重地，本就非寻常名山大川可比拟，又历经三百年盛唐帝王气运加持，如今更是温养出裴行俭这样的名将英魂，岂会寻常！
营中甚至曾有人言，王爷之所以接管长安城二十年来不入主九国宫殿而是驻扎在翠华山，就是为了镇压这里前朝残存的风水气运。
如今自己连这沉睡数百年的护陵将都惊动了，王爷应该有所察觉吧。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方才坟头上凝聚而出的游魂中有十几个竞在陈长安身边围成一个圆圈，面朝外的将他护在里面，哪怕是面对护陵卫那一枪扎下去就可能会让自己连游魂都做不能的锋利枪尖，仍是没有一个离开。
就在此时，山坳上方突然跃起一身黑衣，黑衣借助高低不平的山势如猿猴般辗转腾挪，眨眼间就到了众人附近，手中除命刀如先前赵灭图一般插在地底，红光乍现，逼得八百护陵卫不由得倒退半步。
赵灭图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一直到第三百个。
昌林王麾下军功第一，林字营三百黑衣。
齐至！
八百护陵卫已退至众人百步开外！
三百林字营护在少年们周围，只是逼得不让护陵卫近前，却不见有其他行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个高大的白袍身影从天而降，立在护陵将裴行俭对面的虚空，身后紫色真气交织成山海异象，汹涌滔天。
大启最年轻的武王，封号“昌林”！
“你不该擅自离开皇陵！”，高大白袍挥手散去三百除命刀的杀伐气息，望向金色身影，嗓音醇厚，
“擅闯皇陵，扰先皇清净者，死！”，护陵将裴行俭不理会昌林王，手中长枪金色光芒暴涨，瞬间消失。
下一刻，消失的长枪在昌林王身前一闪而出，枪尖包裹着金色真气刺向昌林王眉心。
盛唐旧时名将一出手，便是武夫十境的窍穴神通！
“你守护的盛唐已覆灭二十年，翠华山早已不是禁地，回去吧，不要再踏出皇陵一步…”高大白袍眉心出现一枚三寸的紫色小剑，金色枪尖竟是再也动不了一分！
“擅闯皇陵，扰先皇清净者，死！”护陵将裴行俭只是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唉……”年轻武王一叹，有些惋惜，一朝名将，而今化为鬼雄，神智全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也罢，前尘往事，过眼云烟，既是亡人，便不该再徘徊人间，苏某今日便做个狠心人，送将军一程！”昌林王挥手拍落金色长枪，身影猛然暴涨十丈，身后紫色山海沸腾，递出了携带天地之威的一拳。
生前至少武夫十境的护陵将裴行俭，被一拳崩碎！
看着属于裴行俭那道浓郁的武道气运缓缓消散于天地，昌林王面容模糊。
“林字营，送八百英魂归位！”
林字营三百柄除命刀出鞘，神色肃穆，一步步走向浑身杀意的八百护陵卫。
护陵将裴行俭已经消失，没有他统领的护陵卫只靠一股忠勇信念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很快便会化为伤人厉鬼，不能留！
突然，高大白袍朝一个方向猛地望去。
那里有个被十几道游魂护着的少年，正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无悲无喜！
口中诵起那佛家超度亡魂的无上密法。
往生咒！
稚嫩的诵经声从陈长安口中缓缓而出，响彻这方天地。
护在陈长安四周游魂身上的戾气在诵经声中缓缓散去，交替而出的是平静祥和的气息。
金黄色的经文在虚空中洒下，翠华山所有阴魂脚下涌出金莲，金莲上有浓郁的往生虹光。
陈长安背后现手持念珠与白莲的四臂菩萨相。
金色经文沾身，护陵卫与翠华山游魂眼身恢复清明。
金莲上，八百护陵卫与翠华山所有游魂一齐朝陈长安恭敬行礼。
每个护陵卫头顶缓缓飘出一丝武道气运，八百丝武道气运凝聚成一簇浓郁的气运金光涌入陈长安体内。
随后被金莲往生虹光笼罩，破空而去。
片刻之后，翠华山再无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