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齐敏给退休的老夫妇做了午饭，打扫完屋子，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小志在学校，她一个人也就随便吃点，电饭锅里还有早晨蒸的馒头，就着昨天晚上的剩菜，很快吃好了。
今天没有活做，做好的手工昨天已经交给收货的老板，新的手工材料要过两天才能领，春天暖和了，人们都脱毛衣了，接着就是夏天，最近也就没人托她织毛衣。
齐敏把一个碗一只盘子洗了，就没事做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抹布，拿起来，把家里抹了一遍，想着小志喜欢吃红烧肉丸子，好几天没给他做了，拿出冰箱里的肉，剁好肉末，又开始摘菜。厨房的窗户开着，看出去，底下的草地上野草长的很深，几乎淹没了原来种的花，那几棵花倒是开了，红的黄的，挣扎着从草里冒出来。有一户人家在水泥地上撑起晾衣绳，上面挂着两床花棉被。
她不紧不慢的摘好菜，坐到沙发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到里面房间找出两团毛线，她想起来有一次在街上碰到小志的英语老师，老师带着一岁大的小女儿，很宝贝的样子，她准备给那孩子织两件背心，这个天气正好可以穿。
齐敏低着头织，隔一会儿数一下针数，从阳台吹进来一点儿风，吹到她的脸上手上，很舒服。
她正织着，手机响了，她把织好的那段往后抹，免得从毛线针上脱落下来。她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机看，是她妈打来的。
“喂！妈。”齐敏接通电话。
“敏子！我是你大妈! 你赶紧回来！”电话里的声音气喘吁吁的，非常焦急。
齐敏一开始没听出来，然后才听出是红云妈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大妈，什么事啊？“
“化工厂爆炸了！哎呀！我们在家里都听到了！火冲到天上！你爸跟俊生还在厂里！你赶紧回来！你妈往厂那边跑。“红云妈在电话里喊：”我跟着你妈呢，她已经说不出话了，你赶紧回来！“
齐敏头脑里嗡嗡作响，身体打晃，手机里红云妈在喊，还有其他人的喊叫声和警笛尖锐的鸣叫，她扶住桌子站稳了，对着手机想说话，嗓子却全塞住了，一点声音发不出来。红云妈已经挂了手机。
齐敏手一直抖，勉强拿起桌上的电动车钥匙，转身往外跑，扶着楼梯栏杆往下奔，发动电动车，歪歪扭扭的往镇上骑。
她绕过一个个车子和行人，牙关僵硬，心在胸口里砰砰的跳，经过一个镇时，后面响起了消防车的警告声，她回头看见一排鲜红的消防车。消防车呼啸着从她身边开过去，一队警车和救护车紧接着又开过去了，带起很高的尘土，路边房子里的人走出来，惊讶的看着这副紧张的场面，有一个人突然喊起来：“东河镇工业园化工厂爆炸了！“。
齐敏追着消防车和警车，还没到镇上已经闻到空气里刺鼻的味道，越往前骑，空气越呛人，烟尘越浓重，东边化工厂的方向火光晃动、黑烟弥漫，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在往那儿跑、往那儿骑，到了镇上，往化工厂的路封住了，警车拦住路口，不让人进去，男人们女人们挤在警察面前哭喊，后面又有消防车开过来了，路口放开了，齐敏想跟着消防车进去，却被前面的人挡住，警察从喇叭里喊:”现在不能进去！消防在灭火！现场危险！“
“我儿子在里面!””我要找我老公！”耳朵里全是哭喊声，齐敏焦急的往前挤，又被推回来。
“敏子！”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是红云爸，“你妈在那边！”齐敏被拽过去。
齐敏妈歪斜的靠在红云妈身上，嘴唇发白，惊恐的看着东边的火光。“妈！“齐敏喊，”爸跟俊生出来了吗？“
齐敏妈眼睛转过来，“哇”的一声嚎哭出来，“敏子！你爸他们都在里面！”
“我到北边绕过去！”齐敏说。
“敏子，不要去了！北边路也封住了。”红云爸拉住她。
东边又一阵爆炸声，一团黑烟升腾起来，人群慌张的叫喊，有的人往后躲，推着他们，齐敏不肯往后，从缝隙里向前挤，警察拦住她：“往后退！往后退！都往后退！”
齐敏踉跄着被推到后面，着急的喊：“我爸我男人在里面！让我进去！“没人回应她，她被挤来推去，嘴唇咬破了，嘴里一股血腥味，她给爸爸和俊生打电话，一次次拨出去，没有人接。
一辆救护车从里面开出来，人们推搡着，哭喊着、追跑着。
齐敏头脑一片空白，被推来推去，一切都是噩梦。
救护车陆续开出来，人们又挤到镇医院去，还有的人骑车跟着往县医院去。齐敏和她妈赶到镇医院，医院里的人都在跑来跑去，她们在一个个伤员的脸上看过去，没有她爸，听到有人说厂那边火灭了，可以去了，齐敏叮嘱她妈守在医院，自己骑上车，往厂里去，开到离厂子几百米的地方，路还封着，她隔着障碍，看到厂房烧了个巨大的洞，墙体破裂了，原来墙上刷的“严禁烟火”红字，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火”，外层的建筑材料像烂布一样挂着，地上堆满了瓦砾、玻璃、金属和泡沫，消防员还在忙碌。没有受伤的工人和家里人抱在一起，齐敏看到人就问：“你看到齐明武了吗？程俊生？”一个个问过来，都是惊魂未定的脸和仓惶的摇头，终于有一个人说：“你爸在我后面跑，他年纪大，跑的慢，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跑出来。你去医院找啊！”
齐敏咬着牙往回骑，骑到路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俊生竟然就站在路边上，在失魂落魄的张望。
“敏子！“他看到她了，跑过来。
齐敏几乎从车上摔下来，“俊生！”她的声音都变调了。
俊生脸色苍白，两只眼珠定不住的滚动，“厂里爆炸了！”
齐敏抓住他的胳膊，急忙上下打量：“你受伤了吗？“俊生看上去一点儿破皮都没有，脸上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比平时还整齐。
“没有，没有。“俊生不自在的摇头。
“你看到爸了吗？“
“没看到。“俊生的声音很低。
“你不是跟他一个车间吗？”齐敏惊惶地看着他，“爸还在厂里？！”她的眼泪涌出来，“你跟我去找！”
他们两个又回到厂子那边，可还是不能进，警察告诉他们在医院等，如果里面还有人抢救出来，一定会送到医院。
他们折回医院，医院里的走道里都是人，很多人脸上身上被玻璃割破了，血淋淋的，伤重的人在急救，齐敏大舅也赶到了，他已经打听过了，有一批重伤员送到县医院去了，他让他们去县医院，顺带告诉小志一下，他和齐敏妈在镇里守着，有消息就给他们电话。
俊生带着齐敏又到县医院，那里同样乱糟糟的，有个警察记下来他们的电话和齐敏爸的名字，但是没有人能告诉他们准确的消息，他们俩慌张的在各个诊室张望，想找到齐敏爸，可是哪儿都没有她爸。
俊生回去了一趟，告诉小志出事了，让他自己睡觉吃饭上学，又赶回医院。
齐敏头发蓬乱，抱着膝盖坐在医院大厅地上痛哭。
“敏子，你吃点东西。“俊生递给家里拿来的馒头。
齐敏推开他的手，“我不想吃。”
她嗓子已经哭的沙哑了，“爸在哪儿啊？在哪儿啊？”旁边同样等着亲人的女人们跟着抹眼泪。
他们在急诊室等到九点钟，再没有受伤的人送过来了。俊生呆呆地站在齐敏旁边，齐敏眼睛通红，看着外面已经黑暗的天。
手机响了，她大舅打电话过来。
“敏子，厂里挖出几个人出来， “她大舅顿了顿，然后说：” 你过来认一下。你妈已经哭晕过去了。“
齐敏软在地上，起不来了。俊生捡起地上的手机，听齐敏大舅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把她扶起来。
两人赶回镇医院，一路上齐敏的眼泪浸湿了俊生的后背，俊生扶着车龙头，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自己手脚也在发软。
从厂里挖出的四个人都严重烧伤，已经没救了，停在医院太平间里，齐敏大舅对俊生说：“敏子她妈不肯过来，你跟敏子看一下。”
齐敏紧紧抓住俊生的胳膊，张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声，她大舅和俊生左右扶着她过去。
太平间里一片哭声，三具尸体已经有家属认出了，只剩下一具孤零零躺在水泥床上，俊生一看那个个头大小，心就沉下去了，再看齐敏，她嘴唇打着哆嗦，身体僵直，随时要倒下去，他连忙把她扶紧了。
遗体烧的面目全非，齐敏颤抖着，去看那烧的发黑的手，左手无名指短了一截，那是去年工伤留下的，脚上穿的鞋子却还基本完好，和她爸蓝色胶底鞋一样，号码也一样，齐敏大舅脱掉遗体的一只鞋子，露出齐敏过年买的印着”福“字的红袜子。齐敏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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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敏爸的葬礼办的仓促，齐敏妈已经倒下了，白天黑夜都木怔怔地躺在床上流眼泪，俊生从来不管事，葬礼这样的大事他不知道怎么办，也不会拿主意，齐敏大舅来帮忙，只好事事和齐敏商量：火化的时间、葬礼的仪式、给哪些亲友送信、请吹鼓手和阴阳先生、布置灵堂、买孝衣、选墓石和墓地、办酒席，齐敏两只眼睛凹进去，每天麻木的塞一些食物进肚子，忙着葬礼的事情。
小志和学校请了假，回在家里，穿着麻布孝衣，来的亲友个个都对他说他爷爷对他多好，让他好好学习，对得起爷爷，小志又烦又伤心，跟齐敏抱怨，齐敏让他待在楼上自己房间里。
葬礼处处要用钱，齐敏手头攒了一万多块钱，问俊生有没有钱，她以为俊生这一年没输钱，吃喝住都是家里的，工资也应该攒下来一些，谁知俊生竟然一分钱都没有了，问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齐敏头痛欲裂，也不跟他说了，去找她妈。她妈挣扎着爬起来，从柜子深处拿出存折，告诉她密码是她的生日，她接过来，满心羞愧，说：“妈，我以后跟俊生挣钱再补给你。”她妈朝里躺着，没有回答她。
终于到了下葬那天，小志捧着爷爷的遗像，齐敏捧着骨灰盒，齐敏妈被几个亲戚硬留在家里，其他亲友们披麻戴孝，长长的一队人，由吹鼓手跟着，把骨灰盒埋进公墓，合上墓石。
吹鼓手们惊天动地的吹打了最后一曲，齐敏爸这个老实人一辈子没个声响，只有临去了，才有这么一阵热闹。
亲戚们各自散了，葬礼完成了。
回到家里，齐敏大舅和账房算了入账和支出，把各处最后要付的钱付了，留下来的几个亲戚帮忙打扫好屋子也走了。
齐敏大舅和齐敏交代账目，“敏子，收礼收了三万，花了四万两千，镇里发了三千慰问金。我问了人，工厂关了，但是赔偿肯定有，就不知道最后能拿到多少。我给你打听，你自己也要留心。你把这些帐收好了，以后亲戚们家里有事，你要按照这个帐去回礼。”
齐敏接过红色的账簿，呆呆地翻了翻，上面一个个毛笔写的黑色名字和数目。
大舅又对俊生说：“现在你爸去了，你们两个要把家当起来。敏子妈这几天头发都白了，她老了，又成了寡妇，只能靠你们。你要努力工作，不能像以前那样糊涂，更不能去赌了。你看看，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要是不好好干，这个家就走下坡路了。”
俊生看看脸色苍白的齐敏，又看看她旁边十三岁的小志，他“嗯”了一声，把头埋下去。
“小志，你是乖孩子，明天还回学校去上课，好好学。我们农村人除了上学没有其他出路，不上学，就没本事，就没钱。钱啊！一个人有了钱，才有好日子过，才像个人。”大舅把小志头上的孝帽摘下来，叹了口气。“你爷爷要是有本事，也不会到化工厂上班，受这个罪。”
小志说：“我会好好上学。”他挨着齐敏：“妈，我明天回去上学吗？”
齐敏回答他：“你明天回去吧，我跟曲老师说过了。你爸送你回去。我在家里陪奶奶几天。”
大舅叫齐敏：“你跟我到后面看看你妈。”
齐敏和大舅走到院子里，大舅问她：“敏子，你怪不怪大舅？我给你爸和俊生介绍了化工厂工作，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爸肺不好，我也担心，前两年就劝你爸换个工作，他口里同意，但是一直还在化工厂做。”
齐敏摇摇头，说：“大舅，我们不怪你。还是我跟俊生没本事，靠我爸我妈，不然我爸就不用出去做事了。”
“也不能这样说。你从小腿不好，你妈你爸也不放心你，你爸这个人老实，话不多，不像你妈能说会道，但是我知道他心疼你，他工作也是心甘情愿。再说，现在他才六十出头，农村人这么大年纪都还是做事的。”
齐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我对不起我爸，我真对不起他！我让他操了多少心！我以前还跟他吵架。“她想起小志出生前的事情，那时候她名声不好，觉得父母也看不起自己，做事都不顾及他们的想法，故意和外面的男人交往，让他们伤心。现在她真的后悔极了，恨不得把以前的自己给杀了。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大舅安慰她：”你这些年对他们也很孝顺，小志也带得好。你爸心里不埋怨你。你现在打起精神，想想以后怎么安排。“
齐敏擦着眼泪说：“我还没想。”
“我看俊生太软了，也没主意，你妈真是倒下了，我没想到她这么好强的人，现在一下子就老了。敏子，以后你要管好这个家。俊生要去找个工作，最好就在县里找，他不能去外地，万一有什么事，还要给你们添麻烦。我去打听哪个厂还招工，你们自己也要去看。家里的人情来往你要是不懂，就问我。小志你也要关心，不能让孩子因为他爷爷的事受影响。你妈，过一段时间会好起来的，你这些天多陪陪她，开导开导她，不能让她垮下去了，她年龄大了，要是心里垮下来，身体也容易出问题。”
齐敏一件件听下来，眼泪止住了，眼前就有这么多事，哪还顾得上自己伤心呢。
她和大舅走到后屋，舅妈在那里陪着齐敏妈，大舅劝了几句，齐敏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靠着床头坐着，脸已经哭肿了，眼袋眼眶通红，两只眼睛呆滞的看着被子。大舅和舅妈坐了半天，劝了齐敏妈，又吩咐齐敏家里要注意的事情，最后晚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晚上天黑了，白天葬礼的喧闹过去了，剩下一家四口，冷清凄凉，小虎子缩在角落看着他们。齐敏热了些中午剩下的饭菜，端到堂屋，让小志和俊生吃，然后拨了一些饭菜装在碗里，端给她妈。
“妈，你吃点。”她劝她妈。
她妈摇头，声音嘶哑:“我不饿。“
齐敏担心的看着她妈：“妈，你一天都没吃了，你吃点饭，我们也放心啊。爸已经走了，他要是在，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她妈说：“放在这里。我等会儿吃。”
齐敏呆坐在她妈旁边。她妈勉强端起碗，吃了两口，又放下来。
“你爸真的太受罪了！”她开始哭起来，“我真的后悔！太后悔了！“
“妈，你不要难过了，爸已经去投胎转世了。“齐敏知道自己说的是空话，但是能说什么呢。
“都是我的错！我早就说给他换个工作，说了多少次，还是没给他换！“齐敏妈拍着被子哭喊：”我让他看着程俊生，看着程俊生好好上班，不能出事，哪知道你爸自己被烧死了！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都是我的错！我为这个想，为那个想，就是没为你想啊！明武啊！我对不起你！老天爷怎么不把我烧死啊！“她哭的歇斯底里，声调拖长了，浸满了泪水。
齐敏也忍不住跟着她痛哭起来。
小志在堂屋听到了，偷偷的看他爸，俊生也听到了，嘴里的饭菜一下子变苦了，怎么也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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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敏留在镇里，俊生送小志去学校了，齐敏让他接送小志，白天有空的时候就去找工作。
她在家里照顾她妈，过了头七，他妈渐渐好起来了，支撑着干点家务。街坊邻居们时不时的有人来看她妈，就连大菊子也忘了以前的嫌隙，送过来两斤手工面条。她让齐敏不要难过：“大爷是个好人，肯定投胎到好人家去了。你们不要伤心。”
齐敏谢谢她，送她出门。
家里红云妈在和她妈说话，红着眼睛感叹。
“人这辈子活着为什么啊？辛辛苦苦一辈子，说死就死了。“
“是啊，人一辈子真是没意思。敏子他爸小时候过的苦啊，三年灾害他妈活活饿死了，留下他和他姐，还有他爸，他爸身体也不好，家里事情全是他和他姐做。他吃的那个苦！小时候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新衣服，从早到晚干活，瘦的像个猴子。我想起来就淌眼泪。他跟我结婚的时候，家里只有两间茅草房，连结婚的被子都是跟人家借的！我跟他结婚四年，他爸得癌症死了。好不容易，后来让做生意了，我们两个做些小生意，一开始贩些个货，到各个乡卖，多远的路再冷再热，都是挑着担子一路走过去，卖一天货，一个包子都舍不得买，衣裳破了又补，一双解放鞋都裂口了补起来再穿。他人老实，做生意给人家欺负，给工商查、给人敲竹杠，受了多少气！“齐敏妈抹抹眼睛，”敏子后来给车子撞了，他心里难过的不得了！一直省吃俭用，说要攒钱，给敏子找个好女婿，给她盖房子。这些年家里又这些事情，他老了还要去化工厂上班挣钱。他这辈子就没享过福。人活着真没意思！“
红云妈劝她：”不想了！不想了！我们这辈人都这样过来，受的苦太多了。要是天天想过去的事情，真正觉得活不下去。现在就要看着孩子，孩子们过好了，我们就算过好了。“
齐敏妈叹气：“也只能这么想了。敏子她爸在的时候，就想敏子过好了，小志能考上大学。等小志考上大学那天，我也能闭眼了，能放心去看敏子她爸了。”
“大姐，你不能这样讲，你要活到小志有儿子，你给他带重孙子。”红云妈拍拍齐敏妈的手。
齐敏一直站在门外，听她们说话，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