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腹中之迷
送饭的丫鬟一边大喊一边往外跑,听到声响的下人也急忙跑了过来。
李成和十一姨太也急急忙忙朝着房间跑过去,到门口的时候,李成身后拦住了身后的十一姨太,“你别进去了,我去看看。”
十一姨太其实也想进去,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但看着李成看她的眼神,身体微微一怔,又把脚缩了回去,“那我就在门口,有不对劲的大声叫。”
李成点了点头,转身迈了进去。
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破碎的碗筷和饭菜,再往卧房里走去,只见床前的帐子已经放了下来,帐子将卧房后面遮的严严实实,即便如此,李成也能清楚的看到帐子的上方正一鼓一鼓的晃动,李成深吸一口气,站在帐子前轻轻将帐子拉开,可帐子上面的梁上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李成正奇怪的时候,眼神往正前方一瞄,吓得李成顿时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这时听到动静的士兵也赶了进来,见李成惊慌的眼神一个个也都谨慎了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向后面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人往了一眼,在得到拉开指令后,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帐子,后面其余的士兵横端长枪,齐刷刷地拉上枪栓,瞄准着帐子。
“拉。”
领头的一声令下,前面的两名士兵一齐往两边用力,帐子瞬间被拉开,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面而来,但让所有人震惊的不是这个味道,而是帐子后面诡异的画面!
只见十五姨太以头冲着帐子的位置趴在床上,四肢被人反绑着捆在一起,脖子上的白绫吊在床头上的梁上,七窍流出深红色的血迹,血红的大眼睛往上翻,张开的嘴露出森森白牙,像是在嘶吼着。士兵们虽然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刀枪剑林的,可也都被帐子后的这画面吓的浑身一颤。
领头的士兵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收起枪支,捂着鼻子让人把院子里外全都包围住,又上报给了副官和林大善人。
李成和十一姨太是除了进来送菜的丫鬟以外最先看到现场的人,副官匆忙赶到时,就对两人挨个进行了询问。两人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说是给十一姨太送平安符念经来的,加上有巡逻的士兵作证,李成的嫌疑就被排除了。之后又把伺候过十五姨太的几个人丫鬟下人挨个问了一遍,但他们的口供都非常一致。
在士兵询问完之后,李成也借着给他们送平安符压惊的机会趁机问了问。贴身伺候十五姨太的丫鬟说,十五姨太年纪在这些姨太太中年纪最小,性格也最孤僻,但老爷却十分宠爱,所以平日十五姨太不爱出门也不去跟大太太请安林大善人也都允准,平时吃饭一类的也都是下人们准备好之后送到她房间里,虽然近日十五姨太比较嗜睡,几乎一觉睡到三竿,但在今天之前的一日三餐也全都正常,只是平时除了房门哪儿都不去,因此有不少人都没见过十五姨太的样子,仇杀之类的就更不存在了。
随后副官请来仵作验尸的时候,林大善人得到消息也匆忙赶了回来,看到十五姨太如此死状的时候,更是惊的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
副官这时急忙将人扶到一边待到林大善人神色稍缓的时候恭敬地问道:“林老爷,十五姨太的事情还请您节哀,但这姨太太毕竟是司令送来的,按理说十五姨太出事应该知会司令一声,可我不知道林老爷有何打算,所以还未禀告。”
林大善人欣赏地看了副官一眼,“副官好心,林某人记住了,司令那边…还是等仵作验尸之后再说吧,司令为我的私事操心太多,我也不想事事麻烦,哎……”
“司令视林老爷做知己,麻烦不麻烦的倒客气了。林老爷刚才没回来,我就擅自请了仵作过来验尸,现在正在里面,林老爷在这稍等,暂时安歇吧。”
林大善人点点头,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李成在旁边看着下人小心翼翼伺候林大善人的样子,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李成盯着林大善人,侧着身子凑到十一姨太身边,装作递茶杯的时候低声问道:“林大善人是有心悸病吗?”
十一姨太抬头瞥了李成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捏着手绢装擦嘴的时候回道:“以前没有,现在可能年纪上来了,封宅之前有大夫给把脉说有心悸病,让少动怒。”
林大善人虽然现在有改邪归正的意向,但之前看他惩罚管家和六姨太手狠的时候,李成就猜到他还是以前那个禽兽,只不过是禽兽老了而已。
仵作身边的学徒这个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到副官和林大山人面前跪下。
“老爷,副官,师傅已经查完了,让我出来回禀二位老爷。”
林大善人这时被人搀扶着起身,道:“不用,我要亲自进去看看!”
“林老爷还是别进去了,我怕吓着您……”
林大善人根本不听,起身就朝着十五姨太的房间走了过去,李成和十一姨太也跟了过去,但为避免嫌疑,只是站在门口听。
仵作见人进来,急忙用白布盖上尸首,林大善人原本还嘴硬要亲眼看看,可就在盖上白布的瞬间,看到十五姨太的惨相后,眼皮一翻,差点晕过去,幸好身边的下人机灵,急忙把人扶到一旁坐下。
林大善人捏着眉间,另一只手拄着膝盖的手微微颤抖,仵作见状不敢话说,于是朝副官看了一眼,副官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仵作这才敢开口。
“林老爷节哀,我刚才为姨太做了个大致的查验。姨太死亡应该已经最少三天以上,身体出现了尸斑和尸僵,五官的黑血是因为窒息导致的,四肢有挫伤,下巴和脸颊也有挫伤,似是被摔过或者是高处掉下来过,双脚被绸缎捆绑,双手是用一种鱼结扣捆绑,与绑住双脚的绸缎是一根,在检验到手脚伤痕的时候我跟副官在这里有些意见相左的地方,我认为是姨太自己先将自己双手捆起来然后捆住脚,只要脚用力手上的绸缎就会锁紧并自己不能解开。”
“所以你认为是自杀?”林大善人盯着仵作问。
仵作点头答:“是的,但姨太眼下乌青,似是用了什么助眠或者昏睡的药,询问丫鬟后得知,姨太最近有用药,再我查看了药渣之后发现,药渣里有助眠药,但同时也有安胎药。如果姨太有了身孕一边吃安胎药一边自尽,这个却有些矛盾。”
门外的李成和十一姨太一听都楞住了,十五姨太竟然有身孕了!可她进门才不到十天,怎么可能有孕?而且送她来时姜八天说她们都是黄花大闺女,且之前桃县一直在战乱,林大善人也不可能在此之前就去了桃县,那这个身孕是怎么来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要么十五姨太在送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但因为年纪小,姜司令误以为是清洁之身,要么就是十五姨太在送来之前已经被姜司令玷污了,这个孩子是姜司令的。
李成看了十一姨太一眼,正巧十一姨太也用同一种眼神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两人想的一样。
本来以为林大善人知道十五姨太有孕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一听有身孕之后突然哽咽起来,门外的李成见此竟然也吓了一跳。
“她最近因为有孕情绪不好,总是睡不着,所以才让人在安胎药里加了助眠的药,没想到啊没想到……”林大善人一边说一边拍大腿,难过的真情实感,跟那日见八姨太的父母一个样。
仵作见林大善人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收拾了东西拿着赏钱带着徒弟就走了。
仵作走后,副官在旁边站着,一直等到林大善人稍微和缓之后才上前问,“林老爷,这事要不要跟司令禀告一声?”
林大善人揉了揉眉头,“咱们到我书房去说吧。”说完,林大善人就由人搀扶,带着副官到他的书房去了。十五姨太的房间和尸体就一直被封在房里,门口被十几个士兵严密把守。李成见没机会在进去一探究竟,于是也跟着众人一起散开了。
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又用门闩把门窗都都有从里面封死之后,又从缝隙往外看,确定身后没人跟着也没人监视之后,李成拿着蜡烛火柴躺到床上,放下纱帐,点燃了蜡烛后,将刚刚脱下的一直鞋拿了上来,顺着鞋底的缝隙将鞋底扯开一个边后,里面顿时露出了一块红色的绸纱,李成捏着绸纱一角,小心翼翼地抽出来铺在床上。
这是上次李成在窗外捡到的那个红手绢,因为怕被搜出来,慌忙之中,李成只好趁机把它塞进了自己鞋底漏出的窟窿里,这才没被搜出来。
今天看到十五姨太尸首的时候,发现捆着她的绸缎和这块红手绢的面料极像,而且上面绣着的鸳鸯花纹也与手绢上的极其相似。想到这,李成忽然想到,今天在十五姨太的尸体周围似乎没有发现红盖头。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李成在心里嘀咕着。
十五姨太的事在林宅内传的沸沸扬扬,特别是十五姨太有孕的疑点,这件事外人不知道,但宅子里面的人可都清清楚楚。就在所有人等着看林大善人怎么将十五姨太扒皮抽筋的时候,却突然传来,林大善人要为十五姨太做大道场厚葬的消息。为了避免中途被人发现端倪,当然这件事还是由李成经手。
李成在房间穿道服的时候,看着林大善人给他送来的“辛苦费”时,忽然有种自己也是林大善人的帮凶的感觉,这种掩盖藏匿消息的事都是李成帮着他做。
十五姨太的葬礼可谓是空前绝后,盛大的不能再盛大,连装殓尸体的棺椁都是想着金丝的,棺椁里的陪葬更是丰厚到了极致,一贯贯用纸包着的银元就堆山码海的快要把尸体盖住了,请来哭丧的孝子贤孙都有几十个,哭声响彻天地。
从林宅大门出去后,披麻戴孝的队伍更是把整个厘县走了一圈,最后才到山后的坟地,林大善人连着大太太、姨太太们,连副官和士兵们一个个都守在这。李成跳大神般的道法把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一楞一楞的,个个直呼高人,林大善人对此也非常满意。最后在“算好”的吉时时,准时将人下葬了。
闹腾了许久的道场在最后李成的一声吆喝下结束,林大善人和太太们毕恭毕敬的上了一炷香后,看热闹的百姓也差不多散了个干净,林大善人一行人也一个个都坐着轿子回去了。
李成趁着人多眼杂的空档,悄悄凑到十一姨太的身边,“看来我猜的没错,十五姨太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姜司令的。”李成得意的跟十一姨太说着。
只见十一姨太突然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是谁的不是谁的,这都是不是法师你该管的事,你只管做好道场就行了,别不该知道的事知道的太多了只会惹火上身。”说着,十一姨太转身就上了轿子,将发楞的李成甩在了身后。
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李成突然奇怪,之前还好好的,十一姨太怎么突然变了这样一副嘴脸。难道是别人发现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宅子里最近也没传出十一姨太有身孕的消息,难道她根本没有身孕,是李成想多了?
就在李成为这件事发楞的时候,突然一双手拍在李成的肩膀上。
“哎?果然是你!刚才在道台上我看着就像你,没想到果然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看着李成,得意地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大家快来!咱们队里最能胡扯的小子尽然摇身一变变成林宅里的大法师了!来来来,快来参拜法师!”
一群刚刚穿着麻衣孝服哭丧的人脱下了孝服瞬间都涌了上来,看着李成就像看着一个什么稀罕物一样,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他脱个干净。
“你想干什么?”李成看着眼前的男人很平静的说。
男人用手抹了抹嘴,“以前你在队里有什么活我可都叫你,对你照顾也不错吧,你看你现在过的这么好,咱们这么说也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你现在风光了,怎么也得接济接济兄弟们……这样,以后只要是林大善人给你的好处,你分我七成,我保证不把你这个骗子的身份告诉他,否则……嘿嘿,那就别怪兄弟不留情面了。”
李成看着一群豺狼虎豹,冷笑一声,“想告我?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