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暧昧
担心归担心，木浅兮也明白在这灯火通明的土匪寨里其实要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安全的多，毕竟山中野兽可不好惹。
但身在贼营，木浅兮不敢掉以轻心，支楞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好一会儿也没什么人来，才壮着胆子走到镜未翎身边和他并肩靠在墙边，无所事事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过片刻又忍不住瞟他一眼，收回目光。第三次眼神再飘过去就撞进一双幽深眼眸里。
“……”木浅兮尴尬无比地收回目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时不时看那边，只觉得多看两眼心中就能安定下来，谁知道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边木浅兮自知理亏低头，那边镜未翎却像是来了兴致，灼热的目光有如实质，在木浅兮身上打转，让人想忽视都难。
最后，终是小护卫没能抗住先服了软，硬着头皮小声询问：“那个…还有吗？”木浅兮指指镜未翎手中的小话本。
镜未翎沉默半晌，正当木浅兮正准备没话找话说时，突然一只强健的手臂快如闪电将她带入怀中向阴影处走去。鼻腔再次涌入熟悉好闻的气息，木浅兮眨巴眨巴眼，才发现两人挤进了一个狭窄之处，此时镜未翎正一手撑墙虚压在她上方，二人身高差了一个头，对方好看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额头处。
什…什么情况？
木浅兮脑子轰地一声，乱了，抬头看着镜未翎近距离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镜未翎微微偏头，看她这幅样子摇了摇头，一手比了个“嘘”的手势，顺带把手附在她的头顶轻轻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
随着头被压低，木浅兮视线离开了形状优美的下颌，慢慢落下，一一扫过对方白皙的脖颈，突出的喉结……
轰——
木浅兮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脑袋里噼里啪啦如同烟花炸开的声音，仅仅保留着一丝清明，听到脚步声时及时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听脚步声，应该是夜间的巡逻，怪不得镜未翎将她拉到这个地方。想清楚，木浅兮脑内的旖旎散去，变得警醒起来。
耐心等待巡逻的山贼过去，镜未翎在第一时间起身，更让木浅兮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公子，我放松过头了。”
镜未翎薄唇抿了又抿，最后只说了一句：“无碍。”便没了下文。
气氛更为尴尬。
此时的情况也不好再说话，因此木浅兮低着头，也没了开口的意思。
正看着某处发呆，突然有东西落入怀中，木浅兮条件反射接住，隐约看出来是一本书，不由得抬头看向镜未翎，后者还在捧着那本小话本，看起来专心致志。
木浅兮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说话，只好挪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看手中的书名——
《邪魅皇上的俏丫头》，九鬼著。
“……”
二人身在贼窝，情况不可谓不危险，所幸木浅兮观察了一阵，发现巡逻其实十分散漫，摸清了山贼来去的规律之后，只要谨慎一些便没有什么危险，便也渐渐放松下来，专心致志研究手中的小话本。
此时正当盛夏，夜风微微吹拂，两人各看各的，虽无言语，却也气氛融洽。
木浅兮渐渐看进了剧情，正随着女主角撕心裂肺的独白恨不得咬着袖子嘤嘤嘤，旁边突然“啪”地一声响，吓得她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就见雇主大大书已合上，抬起眼皮环视一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举手投足间满是环顾江山傲视群雄的沧桑感。
“情势如此危急，万不可坐以待毙。”
语调沉重，表情严肃，然而，画风变得不是一点半点。
“……”木浅兮视线锁定他手中的小话本。，默默思索：王爷大人的这本书上…没有写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长夜漫漫，不如夜探贼首，也好助官府一臂之力。”王爷大人目光坚定。
“……”好一个爱国守法正气凛然的少年，拽的一口好文言。
镜未翎看着木浅兮，缓缓开口：
“我们，去探险吧。”
“……”木浅兮担忧地看着王爷大人目光灼灼，掩不住的跃跃欲试，拒绝的话默默咽回口中，并且首次做出了个沉痛的决定：
以后，绝对，不买九鬼大大的书。
绝对！
所谓夜探，自然就是——听墙角。
木浅兮忧心忡忡，十分担心出现木离兮话本中极具尿性的黄暴事件。反观带头的那位大爷，闲庭若步，雄赳赳气昂昂，真叫一个光明正大坦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自家庭院散步消食。
于是，二人就此展开了“夜探匪首·贼窝快乐夏夜游”小活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直到二人摸清了山寨内所有守备情况，绕过同一班守卫山贼数次，“二人掀开一片瓦，底下的雄壮汉子赫然就是山寨大当家”或者“身着透薄轻纱的妖娆女子推开木门，秃顶的山寨大当家邪魅一笑揽其入怀”这种小话本中常见的场景也没有发生。
木浅兮跳到另一个屋檐上，见镜未翎仍旧一丝不苟往里窥探，不自禁有些泄气。
镜未翎放下手中的瓦片，漆黑眸子没有一丝波澜。木浅兮凑过去，小声道：
“没关系，没找到的话我们……”
屋檐下的声音浑厚雄壮：
“大当家的，加辣放葱的牛肉面来了！”
木浅兮干咳一声，掐断未完的话：
“山贼头子就在这下面，公子要去看看吗？”
镜未翎见她略微有些窘迫，微微点头，算是赞同。二人轻手轻脚滑到窗边。
微黄的灯光透过纱窗照到窗外，在窗台下投下一片阴影。木浅兮见他跳下来之后直直杵在窗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把他拉住，二人一同蹲在暗影中。
镜未翎即便是蹲着，姿态依然端正，脊背挺得笔直，沉吟片刻便不复初时的慌乱，熟门熟路伸手推开一条窗缝，刚好足够二人看清屋内的情况，又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屋里的声音从这条缝里传出来，木浅兮往里面看的第一眼，就见一个锃亮大光头面前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
“……”光头大当家，get√。
“大当家，你倒是想想办法，先别吃了！”
屋内的另一人——山寨二当家满面愁容，见大当家还吃的“刺溜刺溜”响，更加心塞，“过几天可就是上供的日子了，这供钱还没准备好，这可如何是好？”
光头大当家闻言一推碗，脸上的横肉抖动。
“上供上供，他奶奶的！这成天都要供钱，当我们这儿是金元宝啊？狗官！”
二当家山羊胡子为难地动了动，最后还是劝道：
“这，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要是不伺候好章大人，咱们这山寨哪儿能这么顺风顺水……”
“我呸！”光头大当家狠狠啐了一口，“再顺风顺水也挨不住三天两头地孝敬那狗官！那姓章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木浅兮听了二人的话头直犯晕，张？章？到底哪个字？
看向镜未翎，只见他虽无表情变化，却也侧耳听着，料想已经记下二人谈话的内容，便不再纠结，继续听着。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二人已经言过数语。光头大当家不停埋怨着一个官员，听起来有诸多不满，那山羊胡子一开始还劝上几句，后来干脆闭口不言，等到光头大当家住了嘴才说道：“且再忍他几天，待到这次上了供，咱们就带着兄弟们悄悄往朱雀国去，找上那天下楼好好捞上一笔，再也不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天下楼！
木浅兮惊了一惊，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探听屋内的声音，却见二人说过这一句话就不再言语，像是考虑着什么，不禁着急起来，伸出手想把窗板再推开些。一只微凉的手猛然覆上手背，镜未翎对着她摇摇头，把她的手拉下来顺势就放在大腿侧，手还盖在上方，没有一点挪走的意思。
“……”木浅兮看看镜未翎专注的侧脸，又低头看放在自己腿上的大手叠小手，忍不住吐槽：
…说好的洁癖严重闲人勿近呢王爷大人！
正想着，立即又被穿出来的声音夺走了注意力，无暇顾及其他。
镜未翎侧眼瞄到她的动作，目光又扫过二人交叠的手，眼中有片刻失神，不过很快就移开目光，眼睫微阖。
“二当家的，这鉴宝大会，咱们真能发一笔？”光头大当家忍不住问道。
“错不了，我打听过了，咱们去了准能赚个锅满盆满。”二当家捻着山羊胡子，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可是笔大买卖，要是做成了，咱们就不用窝在这临山当土匪了。想过什么好日子没有，还用听那姓章的？”
“哈哈，也是！”光头大当家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油光光的很是怪异，“到那时候，我也去买个大官当当，好好威风威风！”
“就是这供钱不好弄……”说着说着，山羊胡子又犯了愁。“咱们这儿商队又不是天天有，到哪儿去抢钱？”
“老八刚不是还拉来两匹马吗？明天去卖了，也能凑个整钱。”光头大当家啧了一声，“这俩货也太不机灵了，有人就一块儿抢了，非要用偷的！白白放过了两头肥羊。”
接下来两个人说的话都没什么有用的，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零零散散抱怨几句。
木浅兮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见状也没什么听的兴致了。
镜未翎拍拍她的肩膀，木浅兮会意，二人又悄悄绕过岗哨，轻功飞回后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