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为驱使错终生
虽感十分玄妙,可沈暮卿还是不禁猜想自己是重回了七年之前,这样的想法在她脑中盘旋久久,却又被她不断否决。
服下那道人给的药,也不过就是过了一夜,高热便是消了大半,沈暮卿此时清醒,侧躺在床上望着垂在枕边的一双手,陷入沉思。
她三岁习武,六岁练枪,十三从军,直至二十岁手中从未离过兵器,那双手分明早已布满了茧子,大小伤痕也有无数,怎会是现在这般光滑细嫩的模样?
“玥之姐……”出口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年少时的稚嫩。
“可还有哪里不适?”沈玥之原是在帘外收拾,听见声音便掀帘进来,将她面上的难以置信归结于劫后余生的诧异,并没有放在心上。
“镜子呢?”沈暮卿好半晌才平复下心绪,问道。
“你要镜子做什么?”沈玥之面带疑惑地转身拿了铜镜过来,递到她手中,又替她号了脉,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
铜镜之中映照的容颜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眉眼与二十岁的她相差不多,只是更为青涩,然沈暮卿抚上自己的脸,那红色的斑点传来丝丝痒意。
沈玥之连忙又抓住她的手,“且再忍几日吧,你现在上手去挠,只怕是要留下疤痕。”
“玥之姐,此时何年何月?”沈暮卿问。
“你不过只昏睡了两日,今日是章肃九年三月初七。”
章肃九年三月初七……
果不其然,虽是她死的那天,却足足早了七年。
“还是找大夫来看下吧,虽说熬过这几日便能大好,可你这般模样,我总有些不太放心。”沈玥之眉宇之间满是担忧,想起昨晚沈暮卿不听劝的模样,又是气恼,“那道人虽说猜中一二,可到底是生人,若是不存好心,你现在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听这万分熟悉的说教,沈暮卿心中一暖,“我只是觉得昨日那道人说的不错,天花不可医,本就是死路一条,倒是不如试试,说不定还有一天生路。”
沈玥之却不听她的辩解,又问:“若他下了什么蛊毒,令你一生受他驱使,你当如何?”
沈暮卿一时无话,她总不能与沈玥之说她已然经历一世,知晓那道人对她并无坏心。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一人明白便好。
“若受人驱使,便没了自己的想法,那样又与死人有何分别?”沈玥之拉过她的手,轻叹出声。
沈暮卿却想起前世。
蛊毒自是没有,可她的确是被驱使了一生,为苏岐卖命,落得个通敌的罪名。
“我也不欲与你说这些,你还小,总是诸多不明白。”见她眉目微敛,沈玥之自觉所说的话有些直白,便为她拉过被子盖好,“且先睡一觉吧,养足了精神,我再与你交代其他。”
沈暮卿点头躺进薄被,听沈玥之走远,轻掩上门,却没了睡意。
章肃六年,定南侯大举造反,领兵一路拿下南面十数城池,其汹涌之势传至皇都寻安,百官肃然。中领军沈曜请命,为征南大将,率其心腹长凌军,前往平南,两年间不时有捷报传来。
章肃九年算不上国泰民安,可大事只有一件,那便是沈曜无故战死沙场,尸身未能寻到,而长凌军亦是销声匿迹,隐有流言传出沈曜投靠定南侯,朝中因此争论不休,最终皇帝还是给沈曜判了罪,念及朝中沈曜一派虽未牵连沈家,却剥夺了沈家几代打下的荣光。
思及此处,沈暮卿心中一凛。
章肃九年四月初十,是沈曜出事的那天,算一算日子,离现在竟是只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