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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章 侠女有意伸援手,叶岚无心惹情缘(一)

书名:侠骨芳魂本章字数:4305

不说叶岚跟着蔡红玉去了,却说郎平安,他一怒之下离开英雄楼,朝镇南郊奔去,他师叔和秦通就在那儿交手。他到时,两人正打得激烈。他凝神看了一会,忽听身后有人道:“刘大侠这闪电剑的名头当真恰如其分,秦通的霹雳掌虽然厉害,却也占不到便宜。”

郎平安回头一看,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者在对身旁一位高瘦青年说话。这老者他认得,是名闻江湖的南拳王殷仲翔,那瘦高青年是他徒弟冯路。他听南拳王称赞师叔,心里正有些得意,忽见秦通一变掌法而为拳法,双手各使一路拳法,却又互相呼应,倏退倏进,锐不可挡。两人原本旗鼓相当,这一来,刘松空有一柄长剑在手,竟挡之不住,被秦通逼得不迭后退。郎平安吃惊不小,心中大大焦急起来。

南拳王殷仲翔惊咦了一声道:“双手互搏之术!怪了,秦通怎会这套拳法呢?”

他徒弟冯路问道:“师父,这套拳法是什么来历?”

殷仲翔有些得意:“路儿,不是为师夸口,这套拳法除了为师,江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识得。”他既有南拳王之称,在拳法见识方面自然极为广博。

他这一说,引得不少人朝他望来。殷仲翔见状更加得意,声音也更大:“这套拳法是全真七子的师叔老顽童周伯通的得意之作,秦通果然神通广大,江湖上已百多年没出现了,却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

郎平安见师叔落处下风,欲待上前相助,但以刘松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只怕落人口实。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偏偏有人不识趣,在他耳边问道:“郎大侠,看见我大哥么?”

问话的是齐英。她先前急着上茅茨(厕所)去了,待回到英雄楼时,那儿已楼去人空。问明店小二,于是牵着坐骑赶到南门外,到处找寻叶岚。

郎平安正不耐烦,闻言低吼:“谁认得你的大哥小弟,滚开!”

齐英被他一吼,脸上血泼也似红了起来,只得讪讪走开。

场中情形此刻又已发生变化。刘松本来连连后退,败相已露,这时居然稳住了身形。

郎平安大喜,只道秦通强弩之末,师叔得胜有望。但他再看时,不由又大大担忧起来。他看见秦通双耳直竖,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听什么,所以手上攻势放缓了。

原来秦通正打得兴起,耳中忽然钻进一缕声音:“能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有事在身,不可作意气之争,更不可多受强敌。你带了英妹先行一步,送她往京师认父。我随后便到。”

秦通闻言,猛然大喝一声,奋起神威,一连几拳,拳风如飙如潮,将刘松逼得退了几大步。刘松只道他要施展杀手,不料他连出几拳之后,突然跃退三步,一合双掌,朗声道:“老夫身有要事,不克久留,日后再来领教闪电剑法。”说罢一纵身,正正落在齐英身旁,一把握住她左臂,再一晃身,已到了人群外。

齐英大叫:“秦叔,你干什么?大哥呢?你快放手,我要找大哥!”

秦通不理,拉着她几个起伏到了坐骑旁,不容分说,将她丢在马背上,自己跃上另一骑,打马而去。

这番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指顾间事。

郎平安急对刘松道:“师叔,您老人家先歇着,弟子和二师弟、三师弟去追那魔头,四师弟回山禀报师父。”

他到底是衡山派掌门人大弟子,遇事慌而不乱,安排得井井有条。

刘松阻住他道:“不必去追,也不需急着回山禀报。你速往丐帮湖南分舵,请他们飞鸽传书,将秦通再出江湖之事通知各大门派。” 郎平安不敢违背师叔旨意,转身挤出人群。才起步,迎面见着一人,却是王明颖,忍不住大喝一声道:“好啊,原来你在这儿!”手中剑划起一道银光,将王明颖身形圈在当中。

王明颖大怒,手中银虹连闪,一口气攻出十七八剑,而且每一招都是一种不同的剑法,达摩剑、太极剑、峨嵋剑、无极剑、武当剑、飞虹剑……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刘松见郎平安不按自己吩咐去办事,却与一个年轻女子不明不白打了起来,大为不悦。又见这女子身手了得,看来郎平安非但不能胜她,似乎还稍落下风,心中又有些惊奇。而且这女子剑法虽然驳杂,基本剑法却是少林的达摩剑,这就使他更加惊奇。少林弟子都是和尚,就是俗家弟子也是男的,这女子的达摩剑法是哪里学来的?他一时想不通,只好不去想它,朝郎平安喝道:“平安,你在这儿胡缠什么?还不快去!”

郎平安虽想罢手,无奈王明颖打得兴起,哪里肯罢,一剑紧似一剑地逼了过来。刘松长眉一掀,拔出佩剑往两人剑光圈中一挑,立将两人分了开来。他几十年功力岂同等闲,内力到处,两人均被震得退了数步。

王明颖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退之后复猱身而上,朝刘松连环就是九剑。刘松无奈,只得接住。

郎平安大声道:“师叔,别放过他!”

刘松脸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期间王明颖又向他攻出了几剑。他口中说话,手上不敢丝毫松懈,见招化招,见式解式。

郎平安又道:“这女子刚才救走了与秦通一路的小子,只怕他们是一路的。要查秦通再出江湖的图谋,只有着落在这女子身上。”

刘松哦了一声,道:“师叔知道了,你去吧!”郎平安这才离去。

若单论剑法,王明颖实在不逊于刘松。但她苦在功力不足,所以虽每每能乘隙进攻,却不敢与刘松长剑相交,唯恐手中剑被震脱手。

刘松更吃惊不已,他闪电剑的名号在江湖何等响亮,能接得下他快剑的,江湖上实在不多。不料今日先挫于秦通,现在居然连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也久战不下,真正扫尽了颜面。他心中焦躁,将功力提到十成,立将王明颖压得喘不过气来。再过一会,王明颖已累得香汗淋漓,手上招式也渐渐慢了。刘松见时机已到,大喝一声,长剑疾往王明颖剑身拍去。

刘松自然知道,王明颖手上是柄宝剑,所以算准了要拍他剑脊。谁知王明颖应变奇速,见收剑不及,立将剑身一翻,以剑锋迎上了刘松的长剑。

众人只听“铮”的一声响,王明颖宝剑固然震得脱手掉在地上,刘松的长剑却也断为两截,手上只剩了半截。以刘松的身份名望,这一招当算是他输了,但这并非一般比武,决了胜负就各自罢手。为武林大局计,他必须将对方留下。于是趁王明颖宝剑脱手,半臂酸麻之际,刘松手中半截断剑原式不停,往前一送,连点三点,点中王明颖胸前华盖、玉堂、紫宫三穴。

王明颖万没料到,堂堂衡山派名宿高手,居然不顾声誉颜面,断剑之后还会出手,猝不及防被点了穴道,霎时软倒在地。她气得眼中如欲喷火,只骂了一声“不要脸”,便说不出话了。刘松被她骂得老脸一红,将手中半截断剑往地上一掷,吩咐几位弟子拿了王明颖宝剑,押了她就要往衡山去。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锦衣公子,却是衡州知府的儿子、雁荡渔隐的徒弟袁笙,对刘松一拱手道 :“前辈请了,晚辈这儿有礼!”

刘松看了他一眼,茫然道:“你是何人门下?有话请讲。”

袁笙又一抱拳道:“在下袁笙,家师雁荡渔隐常常提起闪电剑大名,今日得睹前辈风采,幸何如之!只是,只是……

刘松听说他是雁荡渔隐的弟子,忙抬手道:“只是什么?“

袁笙道:“只是前辈今日所为,似乎有点,有点……“

刘松勃然作色道:“为江湖大局,老夫岂敢计较个人声誉得失!你师父乃侠义道中高人,莫非他只知教你习武,却不教你大义么?“

袁笙脸一红,待要争辩几句,刘松长袖一拂,带着衡山弟子,押了王明颖扬长而去。其余人众也纷纷散去,剩下袁笙站在那儿,望着王明颖背影怔怔出神。

刘松他们到南岳庙时,天色已暗。他将事情始末禀告了掌门师兄汪清汉。汪清汉感到事关重大,当即招了王明颖到大厅问话。

王明颖本就心高气傲,加之被点了穴道后,让几个道士提来摆去,早已气得半死,哪里还去理汪清汉。

汪清汉到底是一派宗师,气度自然不凡,见了王明颖生气模样,先不问话,却微笑道:“姑娘,本派如有得罪之处 ,老道向你赔礼了。”说罢还拱了拱手。

王明颖但觉一股微风拂到胸前,被封穴道立时畅通。她进来时被安顿在一张椅上坐着,这时跳了起来,朝汪清汉略略还了一礼,待坐回椅上时,却狠狠盯了刘松一眼。

汪清汉神态和蔼道:“老道有件事请问姑娘,姑娘请如实相告。”

王明颖原打定主意不说一句话,但汪清汉以一派宗师的身份,一开始就向她赔礼,又二话不说替她解开穴道,她也不好意思不说话了,于是回道:“只要小女子知道,定当奉告。”

汪清汉点头道:“那老道先谢过了。请问姑娘与秦通如何称呼?”

王明颖茫然不知所问,摇头道:“秦通?小女子不认识。”

刘松怒道:“你……”

汪清汉止住他,仍心平气和道:“姑娘不认得秦通那也罢了,总该认得和他一道的少年吧。”

王明颖仍一片茫然,想了想道:“那又是谁?我不知道啊!”

汪清汉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敛笑容道:“姑娘今日从英雄楼中将他救走,莫非就忘了么?”

王明颖恍然大悟,忙道:“前辈说的是那呆……”她本待说“呆子”,忽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你说的是叶岚呀!”

汪清汉并不知道叶岚为谁,但王明颖既如此说,料想那少年必定就是叶岚,于是点头“嗯”了一声。

王明颖笑道:“他我倒是认得的。”

汪清汉脸露喜色道:“如此说来,姑娘与他因缘不浅?”王明颖突然脸泛桃红,急道:“不,不,我与他毫不相干,哪里有什么因……因缘!”说到“因缘”两字时,已声如蚊蝇。

汪清汉大奇道:“姑娘若与他无甚因缘,又为什么救他?”

王明颖心神不定道:“我救他只是见他不会武功,而你的弟子又欺人太甚,我看不过眼,便救了他!”她一边说话,一边却在想着叶岚的言行举止,脸上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汪清汉皱了皱眉道:“姑娘不知人家底细,怎可贸然相救?他若是为害江湖的奸人,你救他岂非罪过?”

王明颖听他说叶岚坏话,不知为什么,只觉浑身不自在,争辩道:“若说他是坏人,我可不信!何况他根本不会武功。”

她话声方落,汪清汉猛然喝道:“何方高人:”身随声起,他人已到了屋顶。

外面夜色沉沉,凉风习习,哪里有半个人影!刚才屋顶一声轻响,分明有夜行人窥探,但以汪清汉的身法眼力,竟连夜行人的影子也没见着。他心事重重落回地面,脸色沉凝地朝王明颖道:“姑娘师尊是哪一位?”

王明颖上齿咬住下唇,只不做声。

汪清汉口气渐转严厉道:“姑娘,不是老道有意为难,实是形势所迫。你若不说出师门,刚才的话就实在不能取信于人。”

王明颖一甩秀发,大声道:“好,我就告诉你吧,我师父是少林掌门方丈了悟大师。”

汪清汉与刘松面面相觑。刘松与她交手时,见她一手少林达摩剑法已有六七分火候,也曾疑及她是少林弟子。但少林弟子都是和尚,就连俗家弟子也多是男的,所以又怀疑她这剑法是偷学的。可现在听她自己亲口说来,倒还真让他们惊疑不定。汪清汉冷冷道:“既然姑娘不说实话,就请在山上屈留数日,待证实了身份,老道再恭送姑娘下山。”

王明颖又惊又怒,嚷道:“什么?你不让我下山!”

汪清汉不冷不热道:“只是请姑娘屈留数日。”

王明颖大怒道:“原来你这牛鼻子也是虚情假意,你们衡山派没有一个好人!”

汪清汉脸色一沉道:“姑娘不可胡说!”

王明颖冷哼道:“是姑娘胡说么?”说时眼光四溢,暗暗观察厅内形势。厅上方坐着汪清汉和刘松,厅门口有两名执剑汉子,厅四角各站着一个道士,唯独厅中央天井上方无人。要脱身,就只有从天井纵上屋顶一条路。她料想自己功力虽不及汪清汉和刘松,但凭轻功脱身该当没有问题。念头一定,便突然纵身朝天井上方屋面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