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结界含杀机,来人亦非常
父亲自老猫叔家走后,并没有埋怨我的多嘴,反倒是因为得了黑猫,时不时吃吃一笑,如获至宝般。
我则搞不懂其中原委,问他五百一天值吗?他笑着说很值。又问他哪来的三万押金,他则说是找人借的。
“我说尉迟德建,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啊?咋我以前不知道你有此道的呢?”
这话突然让他怔住,呆愣半晌才说话,“我听说你妈回来了,不过她躲着不见咱,恐怕非要重操旧业才能见到她了。儿子,你想你妈吗?”
“其实想不起来了。我五岁,她就走了,连同姥姥姥爷至今都没见过,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听我这么一说,我父亲长叹一口气:“有些事儿,等着我找到了你妈。”
他一顿又道:“不,不用那时候,明天解决了这闹阴宅的事儿,我就告诉你,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情。还有,我会把你爷爷公私合营前经营的那家杂货铺重新开张。”
他说的兴奋,我听得怪异。
然而,也正是自那之后,我父亲尉迟德建便再也没回来,只把许多谜题留给我当了财产。
他是黄昏前走的,翌日清晨,何叔叔只抱了一只黑猫回来,问及内情,他却讳莫如深,只说今后就是他送我上学了。
我还哪有心思去读书上学,横遭如此变故,若是心眼儿再小些的自杀都可能,是以我便休学了多半年。
其间,何叔叔带着我也找过那位猫叔,打算退回那三万押金,说这笔钱是当时我父亲找厂里的老师傅借的。
我父亲的这位师傅那时也有70岁了,全指着这点儿钱养老,要是还不上了也对不起人家老爷子。可待我们找上门去,才发现人家早已人去屋空,那些个猫笼子一概不知踪迹。
这是我第一次把德建弄丢。
而眼下,浓雾中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只黑猫德建,就是13岁那年从猫叔家里带回来的,起个父亲的名字权且为了纪念。
如今小二十年过去了,这肥家伙就像它的祖辈一样,好像永远不会衰老更不会死去。
“德建!”我冲着浓雾胡乱地喊着。雾没有任何异味,大概不会有毒。不过,谁也不愿意身处浓雾中像一只没头苍蝇。
何瞎子自称教我的都是尉迟一脉的正宗道法,然而此刻眼见这些所谓正宗之法都像是旁门左道,我便咒骂起那老小子,除了会撩妹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我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蹚着脚向前走去,也许运气好便能走出雾境。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走上了公路,被来往的汽车撞上,不死也是重伤啊!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公路,汽车……不对,浓雾之下我分明听到了几次发动机的轰鸣与鸣笛声,就声响来推测,那车速绝不在70迈以下。
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能是在雾天中行驶呢?那么,这场雾只是针对我自己的了?
对,是某种结界,将我封印于某种现实世界外的空间里。也许限于能耐不够,这个空间大概还不能与外界彻底隔绝,所以我尚可听到汽车的声响。
那么德建那只肥猫呢?是不是已经钻入了地下,故此听不到我唤它的名字。
如果是结界,那么周围一定有界的边缘,找到边缘也许还能再寻机破了这雾境。心下便决定只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无论结界是什么形状总能走到边缘。
“喂!”没走多久,我忽地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以我对结界的认识,此刻若是从这雾境结界外看来,也许这里平常无异,而我则像一个盲人在这里裹足不前,也许让人觉得可笑。
“喂!”恐怕是见我没有回应,那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姑娘。
“是喊我吗?”我问道。
“这里还有别人吗?”那女声听来好像就在雾境边缘。
“我是个盲人,导盲杖丢了,自己从那边摔了下来,走不出去了。你能帮帮我吗?”我都佩服自己,能够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然而这个自以为完美的答话却落空了,“装什么瞎子,我在结界外都看到了,你还摆‘定海神针’,还用‘滴血开路’,连这是雾境结界还是脏东西打墙都分不清。”
我心头一惊,心下大骇——怎么在这里还会遇到同行呢?既然看到了我用定海神针这些伎俩,搞不好也早就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看来是高人呀?”我试探着说道,“我学艺不精,还求高人指点。”
这话可不是我谦虚,我家那位何瞎子除了拈花惹草,吹吹大牛,还真的没教过我什么有用的本领,算是误了尉迟一脉顶门大师兄的名号了。
是以我常常感叹我们这一家的这点东西非要败在我手上不可。
“是来平阴宅的吧?”那女孩不答我的话,又问道。
“既然高人都看到了,我也不瞒你,的确如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儿而已。”
“就这两把刷子还想替人消灾,哼。”虽然明知女孩语带不屑,然而此刻正是求人之际,我便客气地又央求几声。
女孩这才答应了。我在雾境中却不知她施了什么招数,总之眼见那些厚重的浓雾像是被什么法宝吸了进去,渐渐转淡直至彻底消散。
我的视线又恢复如常,赫然发现面前一步都不到的地方正站着位身穿灰色及膝羽绒服,足登棕色雪地靴的短发姑娘。
也许夜色中,这些装扮都有了色差,但她容貌中的艳丽清秀却不会被掩盖。
“看什么啊,家里大人没教过你说说谢谢吗?”女孩怒气冲冲地说道,看来是个倔脾气外加火药桶。
“啊,多谢高人,多谢。”眼见这位“高人”年龄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眉目中还带着一种稚嫩之气。
我当下心有不甘,心想刚才就是为这么个毛丫头教训了一通“就这两把刷子”,真是枉我活了三十三载啊。
“你平阴宅的畜生呢?”女孩问道。
“啥?”我也是突然想起了德建尚不知所踪,便用手电去照身后的坟包子,那个似缩小了很多倍的盗洞依然漆黑一片。
“德建!”我又喊了一声,却仍旧听不到猫的回应,“难道被‘九龙压穴’给制住了?”我不禁低声说道。
“是来制‘九龙压穴’的?那不会,只是九条死蟒蛇,没有啥作为的。”
“那咋半天了还没上来?”我问道。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遇见雾境结界吗?”女孩一脸质问之气,也许是夜里无光,我感觉她脸上没有化妆。
“啥,难道是你干的?”我说道。
“呸,你是不是二百五啊?要是我做的结界,何苦再给你解开呢?”
“说的倒也是。那么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别误会,我心中已有打算,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谁找你来的?本主?”
“对,躺在里面的老太太。”我指着坟包说道。
“九龙压穴谁下的?”
“她儿子。”我答道。
“为了什么,你知道吗?”那女孩又问道,她步步紧逼。
“这是家事,我不便多问。”我尽力装出一副理直气壮。
“狗屁!”
“你咋又骂人?”
“我猜这东西不是她儿子主动做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是,肯定是有咱们同行帮他布的这个九龙阵法。”我说道。
女孩叹了口气,说道:“孺子不可教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指使,是有人故意借这阵法要做恶事,目的不是这坟里的老太婆!”
“啥?”我一脸疑惑。
“你看,那墓碑上!”女孩指着墓碑说道。
那是一对雕工精细,栩栩如生的凤凰,一看手艺便知不是便宜货。
“懂了?”
我点了点头,看懂了其中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