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使臣
百万金银,皆入国库。
冯宇经过京城最为繁华的北街之时,两侧行处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目光灼灼。
冯宇瞧得有几分心烦,回府直接将门甩上,闭门谢客一日。
象征杀伐的钢刀被放在桌上,凛凛寒光扫过伺候人的眼睛,风雨脸色极为难看。
下人奉上热茶,冯宇将茶水端起,脑中不断闪过从姚家出来时的场景,那道道憎恨而嫉妒的目光,姚子晋阴鸷的冷笑,还有那句带刺的威胁。
“装了这么久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冯宇,冯将军,终于还是忍不住,装不下去了吧?”
“你记住,今日 你带兵抄我姚家,他日,我姚子晋必当全数奉还!”
“你以为有个太后女儿就能为所欲为?玉玺终究是皇家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玉玺当然不可能属于他,他只是代为保管,那皇位就是个箭靶子,上面都是腥风血雨,他不需要入局,只需要做局面的掌舵者。
但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联合外人坑了一把!竟将他冯家硬生生地拉进了这场乱局!
“愚蠢!”
茶直唇边,长髯一抖,冯宇脸上狰狞晦涩忽闪,手指犹带刚劲铁骨一般,竟砰地一声将茶杯捏碎了!
梓林堂中,声息一敛,下人白了脸,膝盖不由自主地一软,跪倒在地。
“将军息怒!”
“将军,这是怎么了?”穿着藕荷色双鱼锦绣褂子的妇人从外面走进,惊讶地看着他。
“还能怎么?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做得好事!”冯宇额上青筋直跳。
“自作主张给我冯家招惹这样的大敌,她打得什么主意?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上太后翅膀就硬了,她是忘了,这一切都是谁给她的!”
是冯九卿?
朱念慈眉头一皱,扫了眼下人。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
下人如获大赦,哪敢多待?当即便如水流一般往外退去,恨不得远远离开这将军府。
朱念慈在冯宇身边站定,伸手替他揉着肩膀。
人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朱念慈恰是如此,那身上薄带的牡丹花香沁入冯宇鼻中,安抚了他暴躁的情绪。
朱念慈柔声道:“想那姚家之心比天还要高,他们想做什么,将军还不明白吗?与我冯家为敌,早已是注定的事情,将军何必生气?”
冯宇目光越发冷沉,“如今大局未稳,此刻让他们视我冯家为死敌,与我冯家是大大的不利!”
朱念慈笑了一下,语气更加缓和。
“如今九儿虽成太后,但将军必然记得,宫里还存着个姚太妃。这后宫后宅,也就那么大,九儿便是不动,姚太妃岂能不嫉?姚太妃一动,姚家如何能不动?”
冯宇冷笑,“你就替她说话吧,你等着看,她若死性不改,迟早会把我冯家拉入泥潭!”
“那就书信一封,劝解叮嘱一番罢,”朱念慈敛眸,藏住眼中的挣扎。
“让邢子濯写。”
“嗯?”冯宇挑眉,左眼眼皮轻轻跳动,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笑容。
“那孩子,就是太年轻,不止父母为她筹谋的好处,是该让人提醒一下她了。”
朱念慈扯了下嘴角,抬起下颌,看向那次第排列的格子窗,温和的光线从窗格中穿过,投射出偏偏牡丹花纹,就像冯九卿出嫁那日,西厢闺房之中,掷地的火红嫁衣。
翌日,皇宫之中,肃宁宫里。
满地狼藉,人人自危,姚若华双目狰红,脸色铁青,报事的宫女不敢抬头,深怕会热闹了座上之人,战战兢兢地流了满头冷汗。
“好……”良久,姚若华扯着手中的手帕,好似将其当成了某个人,恨不得撕碎,声音仿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你个冯九卿!!”
宫人头皮发麻,左右看上一眼,越加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出的僵着身体。
姚若华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冽的愤恨似乎要穿透肃宁宫的宫墙,直向慈荣殿而去。
“此仇不报,我姚若华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姚家人?”仿若喃喃自语,姚若华站起身,手指压进了皮肤里,满目阴狠。
冯九卿,你以为伤了我姚家的颜面,夺回了内务府,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别妄想了!
你一定会为今日之举动,付出惨痛代价!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距离冯家被抄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原本要禁足三个月的国相姚子晋,到底还是提前出来了。
般同样是小半文物臣子为他求情,甚至有人当庭联名上书,越过摄政王,直接向冯九卿进言!
一说受戒有度,国之栋梁,不可久藏,又说使臣将至,姚国相务需出面。
冯九卿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他们的联名尚书,否则那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只怕都要被吓哭了。
姚国相一入朝,朝中气氛便变了许多。
谁都知道,姚家做事向来狠绝,如今姚冯两家因为几百万两银子落下两字,那就是个吃人的吸血鬼,盯上了冯家,又怎么会不死磕到底?
想必冯家带人抄家,那推波助澜的摄政王齐璞瑜反倒成了不为姚家所注目,或许所有人都已经发现,如今在朝堂上坐山观虎斗的人,已经换成了齐璞瑜。
随着冯九卿生辰在即,礼部书的规程抬上了行程,还待各处使臣进京,驿馆行宫都要重新布置。
宫中一片忙碌,内务府也停不下手。
齐璞瑜整日都在紫宸殿待着,偶尔会带着小皇帝亲自批改奏折,奈何小皇帝总是坐不住,看了十来份奏折便又吵闹着出去玩。
齐璞瑜未免耽搁时间,试过几次也不再强求,只想着过了冯九卿寿辰,再教导小皇帝如何批改奏折。
虽然只有七岁,但齐尚毕竟是皇帝。
七月十三,南泽国使臣携带贺礼入京,排成长队的祝寿队伍红飞翠舞、笙歌沸腾,热闹非凡,下榻于驿馆之中,隔日就将入宫。
冯九卿此前并未见过南泽国之人,只知南泽位于南国水乡,阡陌交通,水脉纵横,其人皆如流水沁过一般,甚是温柔。
但,南泽与东华向来不怎么对付。
“听说南泽使臣已经下榻了,”冯九卿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淡淡挑眉。
“不知来者是何人?”
魏嬷嬷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太后,是罗华公。”
冯九卿微怔,“是那个罗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