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兔肉在哪
陈美景一听这声音,当即脸色变了变。
“纤纤乖,你就在厨房吃,千万别出去,娘出去和你大娘大姐姐说。”
原来那个尖刻的声音是田大郎的女儿田圆圆,她比田纤纤大三岁,又生得和她娘王氏一样膀大腰圆,看起来足有瘦小的田纤纤两倍大。
平日里她没少仗着自己的身量欺负田纤纤。
“大嫂,圆圆。”
陈美景出去赔笑脸,隔着小小一片竹林朝下看,果然看到王氏母女不怀好意地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王氏见着她立刻阴阳怪气,“喲,三郎家的,背着大家吃什么好吃的呢?香味都飘到我们家来了。”
田圆圆一脸馋相地盯着陈美景,同样的表情,田纤纤做出来就可怜可爱,田圆圆那满脸横肉做出来则让人害怕。
以往她这么盯着陈美景,陈美景都会不好意思,然后任由田圆圆把三房的好饭好菜端走,可今天实在不行。
陈美景勉强笑道:“大嫂,纤纤病才好,饿得不行。正好我们刚才在竹林里看到一只兔子,就给她做了垫垫饥。那兔子太小,只有一二斤的肉,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口粮了……”
陈美景是在婉转地暗示今天的肉实在不能分给她们,可王氏母女俩哪里会在乎她们家有没有口粮,她们只听出陈美景不愿意分肉给她们吃。
“阿奶,阿奶!三婶家做肉了!”
田圆圆扯开嗓子朝身后大喊,田老太立刻抄着碗走了出来,“不下蛋的母鸡,你还敢偷吃肉?还不快把肉端来,我二郎要读书考举人,可得好好补补!”
王氏立刻补充,“娘,圆圆和虎娃都在长身体,他们也要吃点肉才行!”
长身体?
田老太瞥了一眼胖得嫁不出去的田圆圆,再想到她的大孙子虎娃,这才勉强同意,“说的也是,还有二郎家的诗哥儿和书哥儿也要吃些。”
那只兔子一共才一二斤,剥了皮去了骨头连一斤肉都剩不下,哪禁得起这么多人分?
陈美景快急哭了,“娘,纤纤饿坏了,我们家里就剩这么点吃的了,真的不能分这么多人啊!”
田老太狠狠瞪她一眼,“你们家的东西还不都是我三郎的东西?我儿子的东西轮不到你做主,只有我这个亲娘能做主!”
“娘,这兔子不是三郎打回来的,是纤纤在竹林里捉的!”
陈美景几乎要跪下了,可田老太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大手一挥,王氏和田圆圆就像两头肥熊一样冲上来,一下子把瘦弱的陈美景推倒在地。
等她们进了厨房,忽然傻了眼。
厨房里哪里有兔肉?
只有一只小碗里有点油花,里头连点肉渣子都没留下……
……
“阿爷,您吃兔肉,我娘炖的!”
瘦瘦小小的田纤纤两手抬着砂锅一路小跑,砂锅里兔肉的香气一路飘散,没一会儿就跑到了田家后院。
刚才她在自家厨房听着,就知道柔弱的陈美景根本拦不住那几头豺狼虎豹,索性釜底抽薪,把炖好的兔肉连锅端!
与其把好好的兔肉喂那些只会欺负她们的恶狼,还不如主动拿到阿爷这里,也许阿爷还能看在她孝顺的份上不让她饿死。
正在后院劈柴的田老汉愣了愣,没想到田纤纤有这份孝心,“你自己吃吧,你的病才好,又饿了两天,这点子肉怕还不够你吃的。”
田纤纤端着砂锅凑到小脸前,深深嗅了一下,发出“啊”的一声,“我娘炖的兔肉真的好香啊!”
连田老汉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香。
他看出田纤纤脸上的不舍之意,故意试探她,“是啊,所以你还是自己吃吧,补补你那小身板。”
田纤纤都十三岁了,大房的田圆圆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壮得像棵树了。
“不行不行!”
田纤纤故意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爹娘教我要知恩图报,刚才要不是阿爷为我说句话,阿奶早把我打死了。所以这兔肉一定要先孝敬阿爷,阿爷吃不完的话再给我吃吧!”
话音刚落,田纤纤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田老汉放下劈柴的刀,家里孙儿孙女那么多,田纤纤是最受忽略的一个,可其他孙儿孙女见了肉都争着吃,谁会像她一样先让给他老头子吃?
田老汉站起来,接过那个砂锅朝屋里走,“你进来。”
田纤纤连忙跟在后头进了屋,只见田老汉拿了一个小碗,从砂锅里倒出一碗肉,然后把剩下的连锅交给田纤纤。
他问:“你爹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们家里还有没有米揭锅?”
田纤纤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娘说家里没米了,这兔子还是我们在竹林抓到的。”
田老汉点头道:“那晚上你们娘儿两就来大屋吃饭吧,一直吃到你爹回来为止,你告诉你娘一声。”
“哎,谢谢阿爷!”
耶,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田纤纤欢天喜地,忽听见门外一声大喊,“你这个赔钱货,把兔肉端到哪里偷吃去了?正愁找不到你你还送上门了,看我不打死你!”
田老太抄着空碗上来打田纤纤,忽然看到桌上喷香油亮的兔肉,大吃一惊,“兔肉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兔肉在哪?”
王氏和田圆圆闻声赶来,看到那碗兔肉,田圆圆眼里又露出饿狼似的光。
田老汉眉头皱成疙瘩,“你怎么上来就要打人?人纤纤是把兔肉端来孝敬我的,再说这是三房的兔肉,她就算自己吃了你也犯不着打她。”
田老太得意地坐下来,鼻孔里哼了一声,瞥着田纤纤,“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孝敬爷奶。”
王氏看到桌上只有一小碗兔肉,再看田纤纤手里端的砂锅还颇有分量,忙道:“碗里是孝敬爹娘的,这锅里的是分给我们的吧?”
话音刚落,田圆圆一个饿虎扑食就要去端砂锅,田纤纤敏捷地躲开,差点摔了田圆圆一个狗吃屎。
她不禁愣了愣,“这死丫头怎么躲得这么快?”
看着田圆圆差点摔跤的狼狈样,田老汉更加不悦,“剩下的是纤纤自己留着补身子的,谁也不许碰。大郎家的,圆圆都胖得没人敢来说亲了还这么馋肉,你做娘的也不管管?”
王氏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田纤纤趁势道:“阿爷阿奶,我先回家了!”
说罢端着砂锅,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田老太盯着她的背影嘀咕,“这赔钱货,病得快死了倒比以前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