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水毒丹
半晌，小鱼人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过去搭话，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被抓住脚踝，倒提了起来。
定睛一看，却是那个红旗袍的女人。
“你偷偷盯着我们看了半天，到底有何企图？”辛付虚依然啃着一只烤鸭腿，翘着二两腿悠闲的坐在石头上。
除她之外的一鱼两人均是被吓的不轻，虽然鱼人在陆地上的速度不算快，但是这女人明明看起来就一动未动，居然能瞬间挪移擒到一个鱼人，这是何等高明的遁术？
空破尘和商逆武看清了辛付虚手上的鱼人后，均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拼上性命把他们救出的那只鱼人，连忙出声阻止，“大姐！手下留情！”
而辛付虚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皮子痒了是嘛？没叫你们两个停呢。你，赶紧说！”
而这小鱼人向来很少出村，都没和陌生人类打过交道，这种阵仗她哪里见过？立时被吓的双眼湿 润，竟然是已经泪流满面了出来。
辛付虚一见这小鱼人哭了起来，忽然不知如何应付，又把她慢慢放在空地上。
空破尘和商逆武倒是赶快上前安抚这小鱼人，又是摸头又是拍背的。
“姐，欺负小孩子可不行啊，咱五天传人不能那么坏名声啊。”
商逆武好容易找到辛付虚理亏的时候，连忙明枪暗箭的招呼，而空破尘虽然不会去故意呛辛付虚，也是不自觉的念叨了两句，“煞气太重，煞气太重。”
只听嘎嘣一声，辛付虚叼嘴里的鸭腿骨头应声而断。
空破尘和商逆武条件反射的一个正坐，倒是也不敢出声了。
而那小鱼人被这么一吓，年幼的她终于哭出声来。待好容易将她安抚平静，这小鱼了才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
“我...我担心南门哥.....村子里的大人带回.....乐生哥的尸体后，都说南门哥也回不来了。”
而空破尘和商逆武此时都是神情一黯，均是想起了沧海阁里那一幕。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冲着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她等的人已经变成怪物杀掉，再也回不来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辛付虚自然是知道，把嘴里的骨头一吐，用很平常的语气告诉了她。
“南门鱼已经死了，你村子里的大人说的是对的。”
空破尘心里忽然一股火起，这个女人怎么对这么小的孩子口无遮拦的，正要发作，又按耐了下来。
她这么做也没错，生死无常，天道无情。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没有人一生只会面对一次死亡，亲人朋友里总要有人先走，总也得学着淡然接受，空破尘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
而这小鱼人听完，纵然眼泪流的更凶，却没有向之前一样哭出声来，只是硬生生忍住。
良久，这空地上都没有人说话，一直等到这小鱼人渐渐的平静了些，辛付虚这才开口说话。
“事情的大概我听这两个小子说过了。虽然呢，咱们两边相识的不愉快，南门鱼是打算用我这两个兄弟去换药，但毕竟这两个不成器也是你们的人用命救回来的。”
“就一码归一码，先把恩报了再说。你们俩个有意见吗？”
“没有。”
空破尘和商逆武异口同声，纷纷站起身来。
谁知道南门鱼临死前为何要让乐生带上他们两个一起跑呢？是良心发现，还是指望着他们两个逃出生天以后报恩，替他为村子挡过这一劫呢？
其实照常理来讲，最多双方也只能算个互不相欠。
但是这些东西又有谁真的算的清楚？这一趟，真正的大恶绝对不是南门鱼。
空破尘和商逆武此时体内灵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商逆武左手还是不能用，但是本人却是不太在意。
“这水毒丹我早上起来就已经打听过了，好似只有那沧海阁会炼制这种东西，所以咱们还得走一趟。”
辛付虚跳下石头，示意两人跟上，转身向码头出发。
而那小鱼人怯生生的拉了拉空破尘的衣角，“我...我也跟着去。虽然我肯定托不动你们三个人，但是我原来见过水毒丹，而且万一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帮上忙。”
空破尘笑了笑，摸了摸小鱼人的头。
“那个地方凶险异常，而且有极危险的高手在，我们去了免不了大战一番，匆忙之中可顾不了你的安危。我们去去就回，那个大姐姐可是化羽期的仙人，没大碍的。”
其实三人心里都明白，那坐镇沧海阁的妖人只怕最低也是化羽期高手，这一次去只怕是一场血战。
告别了小鱼人之后，三人去到码头租了一条小船，雇了些人，离开了弥阳市集。
船哪里有鱼人遁水神速，这次重返沧海阁，空商二人才对之前乐生带他们逃出的速度有所实感。
足足半个多时辰，他们这才看见沧海阁的影子。
“其实这一次，还是我和商逆武欠了那乐生，累你一起过来，实在是对不住。”
空破尘看着那飘摇的沧海阁，心中明白要是遭遇了那个妖人，就眼下自己的境界，是完全插不上手的。
辛付虚微微一笑，看了看那天空中乌云密布，怕又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无妨。这鸦道群魔诡异非常，我也一直很想会一会他们，昨天听你们描述了这些人的手段以后，我总有种感觉，他们应该是和咱们要对付的终焉大劫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血陵十一碑，忽然现世，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是啊，不仅仅是鸦道群魔，还有这另一块压在空破尘心头的血陵十一碑。自己的姐姐还在那苏稽手中，遭受日夜折磨。
每想到这里空破尘总是心中酸楚的紧，但是凭他现在的境界，找也找不到苏稽，也救不了姐姐的魂魄。
发奋修炼，日夜勇猛精进。施加在姐姐身上的每一丝痛苦，都得变成他永无止境的动力。
空破尘觉得自己的心境又有些乱了，默不作声的慢调息，调整战意。
不多时，三人又来到了这沧海阁中。
人去楼空，昨天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但是此时这大殿中再也没有了那年轻人的踪迹，而那魔胎也是同样不见所踪。
三人顺着一层一层的登上沧海楼，各自全神警戒。而直到上到了第四层，却是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这是一个称得上雄壮的男子，一头紫色长发，赤落上身，鱼鳞遍布。他被用两把长刀钉在了大厅中的柱子上，一把从胸口穿过，一把从腹部穿过。
但他还未身亡，此时听见有人登上这台阶，立刻抬头而望，此时空破尘三人才看清，他双目竟然是被生生挖出，只剩下两个血洞，叫人不寒而栗。
“谁！......人类.....尔等胆敢踏入此地...”
那男子脖子上的腮忽然张开后又闭合起来，却是嗅出了空破尘三人是人族修士。
“笑吧...大声发笑吧，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我会咬下你们头，我会嚼烂你们的脸！！”
这男子拼命挣扎了几下，硬是捣的自己被刀钉穿的部位鲜血直流，但是空破尘三人却是慢慢放下了戒备。
这鱼人已经快死了，刚刚空破尘用天眼通仔细查看他的状态，发现他的妖丹已碎，气海被生生抽干，两处贯穿伤更是断绝了他的生机，他已经必死无疑。
但是他对人类修士的敌意依旧高昂，辛付虚也不搭理他，招呼空商二人继续搜寻这一楼，寻找水毒丹。
这紫发鱼人更是胜怒，连续破口大骂，喉咙中鲜血渗出，他也是全然不理。
“沧海阁之威，哪里容得你们这些宵小脏手玷污！！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啊！！！”
辛付虚被他吵的实在烦了，反手抓起一本书扔到这鱼人脸上。
“闭嘴！这些东西还不是你们劫杀人族修炼者抢来的？”
这紫发鱼人更是大怒，全力在那两把长刀上挣扎，口中已经全然识别不出人族语言。
直到商逆武说了一句话，他忽然停住，愣愣的看着商逆武。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来找水毒丹的。”商逆武又重复了一遍。
辛付虚和空破尘均是心下奇怪，这商逆武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怎么这紫发男子却忽然冷静了。
但是这句话的威力远远不止于此，那紫发男子忽然泪流不止，怔怔的看着商逆武，更是让空，辛两人面面相觑。
“要来不及了。”商逆武把手里一个放装饰品的盒子一甩，又对着这紫发男子催到。
“在那边的金色箱子里...还有最后两颗。”
商逆武走到那箱子前，三下五除二的翻出两个小盒子，收到了储物法宝里，这才第一次看着那鱼人缓缓地开口。
“寻常深海鱼人族中，搬迁浅水，多与人族接触的族类会因为环境变化感染瘟疫。”
“沧海阁炼水毒丹，治此疫如同反掌，但为了掀起人族和鱼人族的仇恨扩大势力，此丹悬赏人族修炼者头颅，千金不换。”
商逆武自小跟商队各处行走，对什么稀奇的货物往往都兴趣极大，故而曾经听说这水毒丹。
空破尘和辛付虚这时才恍然发觉为何那紫发鱼人会突然哭泣。
眼下水毒丹已然到手，倒是没有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三人也不再搭理这个将死的鱼人，并肩离开，留下这紫发鱼人怔怔发愣。
不敢杀人族的鱼人，不值得拯救，不值得活下去。这是原来沧海阁门主挂在嘴边的话，紫发的鱼人又再一次想起来，自己加入沧海阁时，宗主给自己取名焦烈的那一天。
他曾经拿着长枪，杀了好多好多的人族修炼者，他觉得他是鱼人族的大英雄。
他能够杀破一片天，能够让那些人族修炼者胆战心惊，再也不敢乘着飞剑从他们的头上飞过。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逼自己的族人加入他呢，对了，那是他稍大一些的时候，见识了属于人族的土地，见识的人族的繁盛之后。
他知道他们会输。他只是不想输而已。
而这三个人族修炼者，头也不回的朝着他的族人去了，焦烈看着这三个人族修炼者从楼梯口离开，他忽然觉得那应该是自己，那才应该是他前进的方向。
终于，他的呼吸渐渐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