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集中营
《集中营》
编号路过山谷,
编号涉过溪流。
编号要走多远?
01在昏睡着,
02在叫嚣着,
03在哭泣着,
04在做什么?
曼海姆慌张,布莱特渴了;
西美尔对未知的恐惧写在脸上;
查雅身上的衣服太少了。
别轻柔地扣响铁锁
别跳回大地的怀抱
亲爱的人儿们啊
你可千万、
别睡着。
铁轨与轮子摩擦碰撞,
我们构成蚁群进入黑森林,
护送的部队在笑;
我们真心祷告,
为何要以信仰和血液、
名字与样貌,
来区分有何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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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塔靠在车厢上,胃被颠簸地直想吐,前提是她胃里得有东西。
“查雅。”她扭过些头,望向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一直在做祷告的女孩子:她身上只有件短袖的单衣。格蕾塔张张嘴,想告诉对方节省体力和水分别再继续了。又局限于她们单纯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所以话在嘴边,最后只做了个“休息”的口型。
“快到了。”有人插话,“从火车到货车,就代表我们快到目的地了。”
格蕾塔真心希望是这样。
“这真像个箱子,”又有人这样讲,“我们像货物一样被关在箱子里。”
这点所有人都赞同。
“这是星期五的清晨,大约是七点?也可能才五点多。
天气已经在夏天的告别仪式上,泥土的气味掺杂了寒意,我们被军用卡车拉进了这里。
不记得是谁说过,我们来这里根本不能进行他们所讲的改造。
所谓的劳动改造,都是用来欺骗人们的。
可我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否则,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已经有很多同胞失去联系了。”
被赶下车,这群主角才注意到几辆车上下来的同胞浩浩荡荡大概有近一百来号。空地上被圈成一个近似学校操场的椭圆,离人群三四十米左右都是拿着枪的士兵;还有几条军犬,喘着气,毛色发亮,都有齐腰那么高。有几个姑娘被吓到不敢前进,等待她们是朝着天空的一声枪响。
人群爆发出尖叫,好多人吓得捂着耳朵蹲蜷,人群骚乱之间,有个老夫人的包裹掉在地上。格蕾塔想帮她拾起来,可场面一片混乱。没能做到。
又是一声枪响。
这回人群彻底安静了,只有女人们低低地啜泣声还零星回荡在操场上方。
有个士官样子的人对着人群发出要求。“这是生存规则,我们必须遵守。”
垂着的眼底望见有两双搽得铮亮的皮靴由远及近,踏出有规律的步调。
刚才疾言厉色的士官此时右臂高抬,向二人递过厚厚的名单资料。立刻换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卑微语气:“长官,一共126人,刚才数过了,124个,全在这儿了。”
为首的男人眉头皱了皱。那人赶紧补了一句,“路上死了两个。”
这话说得显然有点紧张。
“我记得说过我不喜欢路上死人。”那个长官从名单中拔出视线,扫过惊慌失措的百余张面孔。他们也在这时候看清了他,是个典型的雅利安人,还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岁上下。体态精悍高大,金发碧眼,蓝色的眸子就好像在油画上取色般相同。勾勒到下颚至颈线的线条硬朗、强劲犀利,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坚毅感。
“这.....”刚才趾高气昂的人现在状如烂泥。那是他的上司,无论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
“行了,死两个人而已。什么时候不死人呢,又是战争时期。”刚刚同行的人拍拍其肩膀,比刚才的军官略微矮了一小截,可语气神情比起之前那位要松弛不少。看肩章似乎是和身高相同,也得低上个段位。这个男人扭过头冲着人群训话,“这!是路德维希少将,也是这里的管理负责人。在改造营,他的意志即最高命令。我希望你们能无条件执行,否则——”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盯着发出异响的那处,最边缘还有一个孩子在哭,有人注意到了,想去捂她的嘴,但是来不及了。还没看清,一声枪响过后,只剩几滴血迹证明她存在过。
很快,从队列中走出来两个士兵,迅速地将尸体拖走。
呼之欲出的眼泪和恐惧同时在身上凝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现在操场上连哭声也没有了,身边有人死死咬着手,压迫不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而开枪的人嘴上还挂着笑,与几秒前别无二致。他对金发的男子说:“抱歉我的指挥官大人,123了。”
“浪费子弹,” 名叫路德维希的少将把名单丢还给扔等待命令的士官,简短有力地下命令,“分好类。”
青年、老人、妇女、儿童、被俘虏的士兵,无非都可以用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来区别。之前不知道有没有人这么想过,可有人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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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被区分出来了。”
念到格蕾塔的名字时,本来流畅的分组队伍卡住了,因为名单上清楚着写着她的家庭关系,她拥有二分之一的德国血统,她的名姓也是标准的德国拼写。深褐色的卷发搭配着并不突出的鼻梁,无言且无力地分辩着她是通婚的产物。这情况有,但不多。对于即是同胞又不是的异族,显然要比其他人需要过一秒脑子来处理。
那个小士官需要思考,但有个人不用。刚才那个开枪的军人注意到了这里进行不畅,一个箭步过来,几乎是眨眼间闪现于队伍中间,揪住她的胳膊,质问发生了什么。
“我是……德国人。” 她辩白的声音明显是受惊后的细弱,但干脆利落,的的确确没有希伯来口音。
他盯着她,大概是想从这双惴惴不安的眼底找到撒谎的蛛丝马迹。
“背圣经我听听。”他找到个新玩法。
新约流利的从她口中背出。(*犹太教信仰亦是犹太教,而犹太教没有新约)
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但又有些失落或苦恼,那人抓了抓下颚,“先放着吧。”
继续进行下一轮的分配。格蕾塔与这个男人就这么面对面杵着。在格蕾塔忐忑的关注着他的同时,他也再次上下打量着她,好像想到什么,探头低下些身子问她,“女孩?女人?”
格蕾塔脑子轰的一声,声音因羞愧难当而更低些,“是、是女孩,长官。”
对方咧嘴,“嘿,那就好办了。”
这瞬格蕾塔不切实际的以为自己或许能回家,尽管那里可能已空无一人。
“去工作间吧,”他对着不远处的少将喊道,已经下了结论,“阿西?等一下要不要多抽些姑娘去工作间。”
格蕾塔顺着方向望过去,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军官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希望将士们能把体力用在战场,而不是女人身上。”
那个男人继续笑着,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口气,“你也应该找找乐子,上次还有英国和苏联的女兵呢。”
太阳从薄云中偷窥着,日光折射他们军服上的徽章发出点点银光。而手无寸铁的人民的命运,就这样被轻易决定着。
{犹太男子有割礼,所以容易分辨。且口音(因多聚集,类似全国的清真寺街)、鼻梁、脸型、发色瞳色、服饰风俗皆有不同。名字拼写习惯也一样,就算有通婚,但就如同我们看蒙古、新疆地区以及回族人民也是估摸着能区分的,道理等同。许多纳粹也会取得教堂的名录,能以家庭为单位大面积进行筛查 。当时的标准,一旦血统超过2/4则是犹太人(这里是指祖父母),其余则是混血儿。当时与犹太人结婚也说明思想有问题需要改造的。所以哪怕你是个德国人,如果和犹太人结婚,进集中营的概率也一定程度上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