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也不过如此
紫衣兄看着她,似乎觉得很有趣,“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鹿仙台点头如捣蒜,“您说您说。”
“是詹小道长比较帅呢,还是这位沈兄比较帅?”
鹿仙台以为他要问身份来路,将自己的悲惨身世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出了大概雏形,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血。
“自然是前辈你帅!你貌若潘安才过曹植侠骨清芳惠泽万民……救命!”
鹿爹曾经的金句此刻就派上用场了:面子诚可贵 尊严价更高,若为活命故 两者皆可抛。
沈劫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踌躇在原地想了想,大概论修为和紫衣兄相去甚远,最终舍下了鹿仙台,顷刻间遁匿得无影无踪。
鹿仙台从重生过来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舒了出来,这才有心思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也许是荒原上唯一的艳色,也许是月色偏移,落在衣袍下摆的银蝠云纹上熠熠流光,发髻上的双翼振振欲飞。
“前辈,你为啥脑门上顶着一张符箓啊?不会遮挡视线吗?你是纯阳宫的人么?我看詹道长还有其他同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鹿仙台看着男人裸露在外苍白且匀长的十指,很是好奇这双手的主人有怎样的容颜。
“你知道我上一次开杀戒是为什么吗?”
“啊?为什么?”
“他废话太多了。”
“……”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逗弄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辈,真有意思。”
“……”
看她真生气了,紫袍兄才收敛笑容,“萧疏慵,我的名字。不过在纯阳宫你最好还是不要提及,免得惹祸上身。”
这次鹿仙台很有前车之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诚恳道,“可是,纯阳宫的人早晚会搜寻过来,我一个人杵在这里,也不好解释个中缘由啊?”
这位前辈寻思了一会儿,“有道理。”
然后手起掌下,干脆利索地将面前的少女拍晕了过去,随即拍了拍手,仿佛对自己的万全之策十分满意,“这样就好了,嗯。”
……
鹿仙台揉着自己突突作痛的脑瓜仁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守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穿着一身修补过的衣裳,梳着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感受到她那边的动静,忙站了起来,“大小姐,你、你醒了?我告给他们,你等等。”
说完莲步轻移走出去。
好温柔的妹子啊。鹿仙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忽然想起被那什么徵羽动作之粗暴,很好,非常好,她咬牙切齿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詹道长很快便来,你先喝点粥吧?”方才的小姑娘又回来了,麻利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鹿仙台过意不去,“你坐你坐,我自己来就是了。”
小姑娘带着怯意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择了较远的小木凳子坐下。鹿仙台扶额,自己该不会是重生到了那种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恶霸小姐身上了吧?还是臭名远扬那种?
房门被人轻叩数下,一身青衣的詹秋水走了进来,先是对她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一番,然后表明来意,是因为在荒原上发现了鹿仙台,没有及时出手相救,深表惭愧。
男人眉眼弯弯,看上去不但很斯文,而且很靠谱。
鹿仙台小心翼翼在边缘试探,“有一个……姓萧的前辈。”
后面那俩字还没想起来呢,就见詹秋水变了脸色,虽然只是转瞬之间,他拱拳道了一声得罪,然后细细地给鹿仙台摸骨问脉。
“难道是他回来了?”詹秋水神色凝重,“小友,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要给第三人知道。”
鹿仙台心想:你说巧不巧,萧疏慵也是这么交代的。
……
她在孔阳苑歇了数日,其间一直是由那个怯生生的麻花辫小女孩照顾起居,等过了十日,詹秋水又来了,“原本我和大师姐下山是为接应新人弟子的,恰逢大选在即,小友你是留在这儿等养好伤再说呢,还是和这一批新人一同参加入门选?”
鹿仙台原本受的伤就不重,大多是心理上的巨大惊吓,这些日子被小姑娘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白白胖胖充满希望,连忙点了头。
谁知她这一点头不打紧,把自己半条命点进了鬼门关。
假如这个鹿仙台还是原先的鹿家嫡女,也许不会怂,假如她提前知道一些内情,起码晓得纯阳宫的路子就是这么野。
新手局都和其他六大门派不太一样。
所以当鹿仙台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直接在密林之中的时候,内心深处简直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这怎么回事??
说开局就开局,连个解释规则的人都没有?!好得来个人告诉她到底怎么做啊?
老天爷这一次效率奇高,听到了她发自内心的虔诚召唤,鹿仙台的肩膀被一只手搭住了,她回首,是个看上去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她见到同伴,大喜过望,“太好了老兄,你——”
那人死死盯着她,嘴里念念叨叨,“救救我……救救我!”
鹿仙台的心凉凉了,她只是摸不着路,这位仁兄感情是吓到神志都不清啊!还未来得及交换身份,那人忽然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张苍白的脸竟然爆出扭曲的青筋,双眼上翻,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叫声。
莫非是中邪?
没有时间给鹿仙台考虑了,那位兄弟再掐眼见要把自己活活掐死,她十指交叠结印,口中喝出九字真言中的“恰”,向那人兜头罩去。
一瞬,男子的动作仅仅停滞了一瞬间,脖子倒是不掐了,却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
“嗡!”
鹿仙台半声尖叫卡在嗓子里,只见面前一道青光闪过,洞穿男子的头颅,其力道之大,竟将整个人钉在了两人合抱的树干上!
血迸溅而出,原来凶器是一把青碧色的袖刀,看上去小巧玲珑,却又准又狠地钉入那人的眉心,他双目圆瞪,血流满面,死相颇为恐怖。
鹿仙台听闻草丛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袖刀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个白净清秀的少年,他拔出刀,顺势在男子衣襟上擦干净了血,又取出一个玄色葫芦,将那人精魄收了进去。
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后,终于屈尊纡贵地看了她一眼,“鹿家的后辈,原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