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想留学
黑夜汹涌,阮妩看着客厅的灯,孤寂得有些苍凉,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想了很久,还是拨通了电话。响了半分钟,那边才传来低沉的声音:“喂?阮阮?”
阮妩心里想好了,直接开门见山:“爸!考试出来了,我作弊了,零分。”
阮伟国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时不知道是该责怪还是教育,就这样愣了一会,电话那头他咳嗽了一声,依旧平淡地说:“就这么不想去留学?”
阮妩随手翻着面前摆着的几页写检讨的纸,缓缓开口:“不是不想,爸,这是我的青春,只有一次,我想把它走完,可以吗?”
阮伟国突然觉得一向不讲道理的阮妩好像懂事了,现在说话知道避重就轻,知道放低姿态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阮阮,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阮妩一时高兴,大声说:“你同意啦!”
阮伟国隔着电话都能想到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又说:“爸爸妈妈不在,照顾好自己。”
阮妩不经意问::妈呢?怎么又没跟你在一起?
阮伟国叹了口气,说:“应酬喝多了。”
一通电话结束,阮妩刚刚憋出来的几个字检讨,一瞬消失,现在脑子里空空荡荡的,连五个字都写不出来。本来以前被罚写检讨,她交不交都无所谓,可这是江居安跟他一起被罚的。
大概是觉得不地道吧,撑着脑袋,不停翻着资料,东拼西凑,复制粘贴。缝缝补补,一篇字迹潦草的检讨书,她足足写到了后半夜。人一困,就想想江居安,人一懒,再想想江居安。
阮妩觉得能量饮料都不如江居安带给她的提神效果,累了困了,想想江居安吧!
第二天她毫无意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教室。叶欢看着她,那手晃了好几下,一脸关切:“我的天呐!你这是遭谁毒打了。”
阮妩这会困的不行,哈欠连天。“昨晚写检讨没睡好。”
唐景突然扯着嘴角笑,一脸不相信。“你没睡好也不用找这么撇脚的理由吧!你要写检讨,打死我也不信。”
话一说完,就看着阮妩从书包里掏了半天,拿出几页皱皱巴巴的纸。唐景抢过去一看,还真是检讨,字也是她小鸡乱爬的风格。
阮妩捧着脸看着江居安。他正在写检讨,字迹清秀,行云流水,她有时候觉得他们差距太大了。江居安擅长的东西,她都不会。
她戳了戳他,问:“今天是我们俩打扫卫生吧!”
江居安头也没抬,眼帘下垂看不清表情。“嗯。”
阮妩看着他盖着眼睛的睫毛轻颤,跟蝴蝶飞过花丛,花海翻涌一样,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问:“江居安,一起吃晚饭吧。”
她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上次他已经说自己忘记了。
耳边却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江居安说:“好。”
一放学唐景就迫不及待跑到阮妩跟前,激动地说:“阮阮,今天我有球赛,一起去看呗!”
阮妩正在教室后面找扫帚,她一边拿着灰斗,一手抵着扫帚,跟小丫鬟一样。“我还要打扫教室呢。”
叶欢看着唐景这么不识趣,顺手掰着他的肩膀,就把人往外拖,唐景被拖着走了好几步,挣回身,瞪着叶欢,一脸不悦:“你能不能别老是半路杀出来。”
叶欢也不恼,她伸手拍拍唐景的肩,一副准备牺牲自己的模样。“我想看你打球,走吧,一起去吧!”
一提到打球,唐景就撒了欢,拉着叶欢就是一阵叨叨:“我跟你说啊,你来看我打球,那是你的福分啊!你是不知道我打球,那技术......”
唐景不停说,叶欢漫不经心听,两人慢慢走远。
教室里江居安还在写试卷。阮妩在后面捯饬着扫帚,随手捡个垃圾,以投篮的姿势,纸团稳稳妥妥丢进垃圾筐。再看一眼江居安,仍不为所动。
阮妩正想去喊人,宋小芸又冒出来了,又是收作业。
宋小芸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江居安,作业写完了吗。”
江居安没抬头,直接从桌上抽出一本作业,往宋小芸手上递。宋小芸一看江居安那又白又细的手,脸都红了,故意伸手去拿,甚至还装作无意碰到了江居安的手。
可耻,可耻!她居然还笑得一脸得意。阮妩心口的气焰蹭蹭蹭上涨,脑子一热,挥着扫帚就上前赶人。
扫帚被她高高扬起,她扬着下巴,指着门外,给宋小芸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就是:门在那儿,不用送。
宋小芸看着阮妩的眼神跟能吃人一样,再看看一直不肯抬头的江居安,她低着头,扭扭捏捏走了出去。
人一走,阮妩就啪叽一声把江居安的桌子拍得老响,手掌跟课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吃痛,立马移开手,语气嗔怪。“吼!好疼好疼!”
阮妩吹着手,眼风一扫,好嘞,江居安居然偷笑了一下。她心里坏意四起,人凑过去,柔柔伸出手,语气娇得能掐出水来。“江居安,好疼哦!”
江居安侧眸去看,少女的手掌又白又嫩,上面覆着一层红晕,看着滚烫炙热。
阮妩又娇嗔着说:“江居安,你给我吹吹嘛!”
阮妩觉得江居安是不会给她吹的,可是他却吹了。江居安唇瓣微张,吹出轻轻一口气,阮妩心头一阵酥麻,火辣辣的手掌带着一丝痒,一直痒到心头,怎么挠也不够。
江居安抬起头,目光淡淡。“扫地吧!”
阮妩手还那么伸着,愣了半天手才慢慢收回去,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头有股热流,一直暖暖的浇灌着身上的血液。
江居安已经去拿扫帚,他走到最前面,一个个拉开椅子,低着头,扫地也很认真。
阮妩想去帮忙,她跟着江居安后面扫,江居安扫得地方一尘不染,她再去一霍霍,地面烟尘四起。阮妩仰着头,直咳嗽,眼泪都要留下来。
江居安低着头,眼睛斜过去,就看到阮妩勾着腿的裙摆上面漂浮着颗粒的灰尘,灰蒙蒙的质感,像旧时光的艺术品。
他走过去,接过阮妩手上的扫帚,淡淡地说:“你在旁边歇着吧,我来扫。”
阮妩下意识松手,点点头。而后想想又觉得不好,她又跑去接了一杯水。江居安看着跑来跑去的阮妩,低着头,眼角溢出一丝微笑。
阮妩回来,看着江居安都快扫了一半,她一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赶,突然一句:“我来给教室——”
“洒水”二字还没说出来,她整个人被旁边的椅子角绊倒,人一整个铺天盖地摔下来,杯子里的水在半空浩浩荡荡淋下,玻璃杯砰一声摔碎,碎片四溅。江居安刚一抬头,就听见重重一声闷响。
一秒,两秒,三秒。地面的人没了声音,江居安忙扔下扫帚,跑上前蹲下,戳戳眼前的人。没动。
江居安慌了,连忙扶起人来,脑子里的基本常识都不记得了,他甚至觉得,阮妩会不会摔......
他低声呼唤着:“阮妩!”,他一边把人拖起来,一边把阮妩的头放在他腿上枕着。
人一扶起来,阮妩就勾着他的肩膀,那双沾满灰的双眼皮,下一秒就骤然缩深,随后眼角一滴泪就蹦出来,接着是一声比雷声还大的哭喊声,直戳着江居安耳膜。
阮妩大声嚎哭着:“江居安!好痛!哇——”
江居安看着怀里的人,一时手足无措,他摸摸她的头,又扒拉着胳膊看了看,确定头没破,胳膊肘也没断,才低声问了句:“你还有哪儿疼?”
阮妩哭得鼻涕眼泪浆糊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哪儿......哪儿都疼,哇——”
又是一阵嚎哭,江居安后背已经起了涔涔汗意,他扶着阮妩,轻声安慰:“你先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阮妩勾着江居安的手更紧了些,她使劲摇头,呜咽着:“我不去医院,我不去。”
阮妩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以至于她现在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都忍不住双腿战栗,一想着医生手里拿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尖,骨头逢都是疼的。
江居安跟没听见一样,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阮妩哭得声音更大了,人整个埋在他胸口,又哭又喊。
江居安丝毫不动,抱着人就往外走。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人民医院,江居安直接抱着人出了校门。
等着门外的周叔一眼就看见了阮妩,他。连忙跑过去,急切地问:“阮小姐,您怎么了?”
阮妩还在哭,丝毫没有听见有人跟她说话。
江居安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人,问:“您是她什么人?”
周叔连忙说:“我是负责接她上下学的司机,阮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周叔一大把年纪了,跟着小跑,语气里满是担忧。
江居安走得越来越快,回答得很清楚:“她摔了一跤,我现在送她去医院看一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妩一听到医院跟发疯了一样,蹬着双腿,死活不愿意:“我不要啊!不要去医院。”
两个男人,一个抱着女孩,一个跟着跑,眼神好像还怪怪的。怀里的女孩还哭喊着,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因为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去医院只要五分钟的路程,江居安觉得像走了一小时。因为,这怀里的姑娘看着挺轻,实际上......还有点费劲。再加上他本身就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这会晚高峰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还拿着手机拍摄,他一路绷着脸,才把人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