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互相试探
祁诗注意到他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斟酌一番开口说“说起来，我这话也是有些过于冒犯了。不过想来公子请我来，定然也不仅仅是邀我品茶。”
男子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就把这话的主动权又拿到了她的手心里。
“小姐以为我会提出何事呢？”
祁诗听见此话反倒是放松了心神，她不自觉挑了挑眉，话说的干脆利落“猜不猜的，不如公子来个痛快话重要。”
蓝袍男子将手中的字写完封笔，随后从旁侧拿来一方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个小小的印鉴。他捏起信纸的一个边角甩干，随后铺在掌心递给了面前的祁诗。
“这是我主动给小姐递的一个消息，就当是给最开始的事情作为补偿。接下来小姐想知道情报消息，恐怕就需付出一些代价了。”
祁诗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她将手中的纸张铺平看了起来。随后瞳眸深处闪过一些意外之色，这纸上所写的内容，恰恰与当下她想要想探查的那个武功有关。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危机感袭来。祁诗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眸看向面前的男子，声音泛冷“公子果然不一般。”
谁知蓝袍男子连连摆手，面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小姐不必紧张，我也并非有着通天之能，不过是当日发生此事的时候我也在附近罢了。”
他这样一说祁诗瞬间就想到了关键之处，她夹杂着几分疑惑“你也在探查这武功？”
蓝袍男子颔首，倒是应得十分痛快“确实如此，说起来我追查此事许久了。”
祁诗下意识的想顺嘴问下去，可忽然想到男子之前所说的代价又默默地把嗓子眼中的几个字吞了回去。
她偏头看着纸上的信息，心中琢磨着当下的局势。原来那些外疆人安排了众多类似张屠户这样的人，而且做的行当全都是贩卖妙龄少女。
她一开始只是想着将这些女子暗中收过去来壮大销金窟，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男子注意到了对面人的欲言又止，他笑得更加开怀，随后眼神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小姐大可以问出来，我定然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祁诗伸手在桌案上无意识的扣动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她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喟叹一声。
“你光是看我这遮头遮尾的，也知晓我是一个处处受制的人，你即便是不过分的要求于我而言多少也有些为难。”
蓝袍男子像是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小姐不若想想我们之间可是还有别的法子交换情报？”
祁诗猛然抬头轻笑一声。“那就多谢公子给我这个台阶下了，不如我们谈谈合作？”
男子缓缓拱手，剩下坐着的椅子居然朝前挪动了几分。
祁诗虽然之前就注意到这个男子似乎有些异样，可却没发现男子居然坐的是一张轮椅。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了男子的腿上，心中暗叹，就听对面人爽朗的声音。“那恭敬不如从命，不如小姐谈谈我们如何合作为好？”
祁诗后知后觉抬起头，微微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我身后也有几个查探消息的好手，想必公子也是如此。”
男子眼神微亮，清隽的眉眼中闪过一道了然。“那不如小姐和我之后在情报上多些互通的渠道，不知意下如何？”
祁诗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声音清清淡淡的问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对公子对此事抱有几分认真？”
“我若说十分小姐可信？”
祁诗把手掌压在自己的座椅边上。“如何不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想必公子也断然不会为难我。”
她说到这里直接就开门见山。“说起来今日，我还一直为此事烦恼，碰到公子实在是幸运。”
蓝袍男子笑了笑。“谈此事之前小姐可否告知我该如何称呼？”
祁诗微微点了点头。“公子称呼我小诗便好。”
蓝袍公子倒是没有深究这名字没有带姓，反倒是大方的道：“如此兰泞之后恐怕就要多多仰仗诗小姐了。”
他说完倒是主动的提起刚才那件事情。“不知小姐最近烦忧之时可是和张屠户有干系？”
祁诗轻轻颔首。“当日我顺手救下的孩子，现在恐怕是被那屠户关了起来，我虽并不是什么善人，不过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
兰泞摇摇头，看起来对此话有些不赞同，他探手将旁边的轮椅挪前了一些声音带着感慨之意。
“小姐这般说倒是有些牵强了，以那个孩子的倔强程度，那屠户又会忍耐多久呢？”
祁诗垂首不语，倒是没想到面前人这般提点，她虽说确有愧疚的因素，但也称不上完全是因为此。
兰泞说完这话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又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另一旁的女子。“也是我有些着急了，想来凭借诗小姐的聪明才智定然还有别的盘算。”
祁诗轻轻吐出一口气，再三思虑之后还是开了口。“此事说起来，确实存了我自几分私心。本是想顺藤摸瓜去他们的老巢看上一二，倒是没想到张屠户忽然就急了眼。”
这番话说下来，那个孩子的用途自然不言而喻。兰泞脸上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他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那小姐接下来打算如何？”
“我该如何取决于对方接下来要如何做，我只是想弄清其中武功的怪异之处，对其他的倒是不大上心。”
兰泞听见此微微沉默了半晌，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指勾起一旁的折扇缓缓地打开。
祁诗看到扇面上的图案，眼神微微一缩。来此地之前特意安排人打听好了京城的地形，此人扇上之画虽说勾勒的极为隐晦和粗浅，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兰泞的声音打断了祁诗翻飞的思绪。“我与小姐有些不同，我恐怕不仅要弄清楚武功怪异之处，还要掀翻了他们背后的势力。”
祁诗电光火石间顿悟了关键，微微将眼眸垂下，这次大胆的将目光看在了对面人的腿上。
“公子是中了招。”没有半分疑问的语气，充满了肯定。
兰泞眼神中刹那间迸发出了一道冰寒之色，他面容上的冷凝让人望一眼就触目惊心。“看来小姐与我道不同了。”
祁诗暗自叹了口气思绪转了几转。“公子，此话差矣。”
兰泞猛然抬起头。
“虽说我不及公子心里的强烈意愿，不过背后势力的倒台也是我乐意看到的。”
祁诗眼眸中带着微冷的光芒，虽说被斗笠的面纱遮盖住，兰泞还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本就俊美艳丽的脸庞更是露出几分满足。
“如此，那就愿我们二人合作愉快。”
祁诗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小二，她恍然间意识到二人攀谈的时间已久。
小二听完脚步声出来一个激灵，骤然站直身子。“客官可是谈完了？”
祁诗点头应声，小二深知其中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多问的，连忙带着人朝外走去。
朱秋住左看右看按捺不住心里的紧张，主公这一去也未免也太久了。他遥遥的看着从另一边楼梯走上来一道纤细的青色身影才彻底放下心来。
“可是等的久了？”
朱秋老实的点了点头。“实在是放心不下，主公事情都谈完了？”
祁诗刚准备回话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从一楼暴起了一道身影。他朝着二楼另一角落处的男子快速撞了过去。
朱秋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做出了防备姿态，却被身边人拽住袖子，连忙又表现出有些慌乱的模样。
祁诗眯起眼眸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只见那黑色身影将那角落里的瘦弱男子直接扣了起来。
人们一片骚乱。
“刚刚这是发生什么事儿啊？”
“也太突然了，我没看明白。听说那个黑衣男子一直是茶馆暗中维护秩序的人，想来也是那个喝茶的犯了主家的忌讳。”
“怕不是和朝廷牵扯的太多？”
“嘿，这话可不要乱说，小心被听了去。”
祁诗自然将这些话尽收耳底，她虽说刚刚与兰泞谈了一场合作，不过双方并没有将自己暴露太多都是试探着来。所以对于茶馆的一些规矩她远远不如这些老茶客更为熟悉。
她倒是没有想到兰泞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手段这么暴力直接，她本来以为那人即便是达成目的也会像之前见面一样那般迂回。
看来她对于这个新同僚还是知之甚少啊。
朱秋靠近人压低了声音。“主公，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祁诗低头看着朱岸上微凉的茶水，拎起茶壶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暖炉上。
“去哪里？京城现在纷乱，找不到安生地方的。”
朱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连连点头随后想起正事来。“那我再去探查一番现在的情况，客栈已经给主公备好了，明日我们再来到此地时主公大可以和镇国府夫人见面。”
祁诗之前本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态度，可当下却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她索性抬起手将人招呼在自己身边。
朱秋靠近就听到祁诗轻缓的说出几个字。“不急于一时。”
他听见此话索性也就待在了一旁，等着茶水变热祁诗又给二人满了一杯。
这青稚茶特殊的地方就在于此，普通茶水若是二热必然会失去原本的味道变得清汤寡水。可是这里的茶由于炮制手法特殊，即便是二热也并不会折损其中的韵味。
祁诗又在茶馆呆了片刻，听着周边人说了不少的事情，才带着人悄然离开。
她刚刚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隐约感受到二楼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祁诗耐着性子并没有转过头去，她身边有武功高强之人本来就惹得人怀疑，若是自己再暴露出来实在不妥。
而且这个目光的主人她多半也能猜出来是谁。
祁诗脚步微微一顿就快步走了出去，兰泞看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走远唇边勾起笑容。
他身边赫然站着之前给祁诗上茶水的小二。“你说这小姐究竟是江湖人还是京城人？”
小二摇了摇头。“主子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兰泞转过眼瞥了他一下，随后哼笑出声。“自然如此，恐怕是两者皆有，不然万不可能在这种乱世躺进这趟浑水。”
他说完此话抬手招了招小二，后者连忙走过来推着轮椅向前。
兰泞眼眸变得幽深。今日一番试探，他除了知晓她对那武功存了几分兴趣，其他全然不知。反倒是被对方知道了，自己这腿疾究竟是从何而来。
看来和那女子合作还是要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