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灾民
朱秋站直身子,唇边挂着一抹柔和的笑。“那就多谢了。”他话说的温和,可是手上的动作却粗暴无比。大当家完全丧失了知觉,直接被扯起衣领朝前而去。
纪皓轩转头见此猛然推出一掌,对面的两人被打的一个踉跄落于地上。
卞青筠缓缓将剑收回手心,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马车前侧。他熟练的坐上架着车,轻声道:“主公,让你,受惊了。”
祁诗掀开一侧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声音格外轻快。“无妨。”
卞青筠感知到身后之人似乎心情不错放下心索性朝前而去,他直直的穿进山寨的地盘,马蹄飞扬间已经过了山寨的地域。
就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刹那,身后相继尾随了几人。朱秋笑眯眯的拖着半死不活的大当家,这才缓缓放下。
纪皓轩蹲在那个脸色青黑的男子身侧,夸张的说了句。“主公,这次你所用之毒倒是颇为奇异。”
朱秋不动声色的挪过去,撞了人一下,纪皓轩连忙正色拍住自己的嘴。
祁诗早已习惯身边人的跳脱的性子,倒也不甚在意,她伸出玉手,手心中赫然托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下一刻瓷瓶就被甩了过来,纪皓轩刚刚好接住。他蹲下身子眼眸藏着几分恶劣,玩心大起。
“大当家的,解药就在你面前。”一边说还一边在那脸色青紫的人眼前晃了晃。
一旁的三当家咬牙切齿。“大胆!”纪皓轩站起身子颇为疑惑,他出口直接犀利毫不留情。
“这话说的就有些问题了,如何能称得上大胆?莫非你是什么皇家贵胄我逗弄不得?”
他刚才本就对这些无理取闹之人有了怒气,没想到此时地上瘫软的,这人居然还想攻击主公。
新仇旧恨一起算,此时又蹦出来一个和他理论长短之人,纪皓轩当下就没什么好脸色。
一旁的二当家伸手拦住,尽可能冷静了脸色。“之前都有冒犯,此下还望阁下可以给解药。”
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你们这匪窝叫什么名字?”一旁的三当家又要跳脚,却被二当家连忙压住,随后目光看向地上的人。
大当家虽浑身难受疲乏无力但知此时耽误不得。“虎门,叫虎门。”
“是你冒犯在先,我若直接给了解药岂不是亏了?”朱秋听到这话微微抿唇憋住心中的笑意。
果然一旁的三个劫匪脸色大变,大当家狠狠的抽着气。“小姐有何条件?”
一时之间四下静默,漫长的等待让大当家格外难熬。此毒就像是被人拿着针扎,隔段时间就会有细细密密的痛感。自内而外五脏六腑皆不能避免。
他甚至觉得此时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
“毒我只会解一半,另一半两月之后便会发作。在此期间我要你办件事。”
突然响起的嗓音让几人精神一震,三当家脸色憋得通红,可又被自己身后的人狠狠的按住身子不得出口。
大当家本就青黑的脸更是难堪,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女如此难缠。若是答应了此事,那便意味着两个月性命不保,在此期间若是能找到大夫也就罢了,可若是不能——
他思绪万千,马车内的人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此毒只此一家,若想别人帮你配备解药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何况未必能成。”
“虽说此毒发作慢,可若是拖到最后能生能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末了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本就已经受了折磨的人更是脸色发白,他轻轻抽了口气。“我应。”平日向来不会这么冲动,可是他今日实在是踢到了铁板愤恨不已。
若一开始就听了老二的话,当下必然不会有这般难堪的境况。
祁诗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挥了挥手,另外几人瞬间明白。纪皓轩将瓷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塞进大当家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后,几道影子拔地而起。朱秋再度回到了马车当中,纪皓轩同一侧的卞青筠一起坐在马车外。
正准备向外行进之时,一根迅猛无比的箭猛然刺来。
祁诗眼眸深处淬着冰寒,全身流露出一股杀伐气息。朱秋猛然拿出匕首将箭拦断,就见落于马车上窗棂上的箭矢居然将窗户口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此时大当家愤怒的看着旁边的三当家,刚才这一件正事旁侧之人所射出。
他刚欲解释,只见三当家已然全身僵住,难以置信的锤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甚至无力抬手摸摸那个没入心口的细针,宽大的身躯骤然倒下。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凄凉的荒野中迷弥散开这句淡淡的话蓦然间让人遍体生寒。
话中语气格外平缓,没有丝毫起伏。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语气中夹杂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
二当家感受到那狂躁的气息,连忙上前一步拱手。
“此番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莫怪。”
此话响起之时大当家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深的颤动,他实在是悔不当初,根本不应招惹这些人。
光是看刚才那一手,便知这些人起初并不想打斗。若非如此,他们恐怕无一能留下性命。
祁诗透过帘子看着外面那几个模糊的人影,听闻此话撤回视线。“走罢。”
她本无心多生事端,只可惜这些人实在是不知好歹。
卞青筠寒凉的眸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随后抬起手中的缰绳驾车而去。
看着马车一骑绝尘,大当家的猛然捏紧手指。他蹲下身子看着那个了无气息的人。“老三,为何这般冲动?”
二当家的面色复杂,声音放轻。“老大莫要想着寻仇,此等势力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接连几人武功高强非同一般,就连那个声音听起来柔弱的女子也是身怀绝技。对方敢这般做必然是有所倚仗,他们前去寻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放心,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他只是心中愧疚。
另一边。
纪皓轩在外面兴奋的和旁边的卞青筠讲着刚才的事,祁诗微微凝眉。“这般闹腾?”
外面人果然住了嘴,紧接着就是一声讨好的笑。“主公,刚才实属兴奋过度,还请莫要责怪。”
“回去将这里查清楚,对那个二当家多加注意。”此人从一开始未曾表现出冲动,较之另外两人格外冷静。
从头至尾他也没有过格之举,若是他日这劫匪待不下去收揽到自己手下也是好事一桩。
纪皓轩连连应下。
又过一日,祁诗敏锐的感知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她拿出地图看了番,最终面露迟疑。
“就在前两日,在此处放了一批粮草。”纪皓轩去而复返,再开口已经带回了当地的一些情报消息。
祁诗听此眸色变得深幽,粮草意味着军队。也就是说在这个交界地带也被军营占领了吗?
“不过探查几番我们所走的路与那粮草囤积处还有些距离。”
祁诗微顿,最终吩咐道:“那就尽快赶路,此地不宜久留。”
若是之后狼烟四起封锁城池,那时他们进出都会变得麻烦许多。卞青筠听闻此言加快了速度,几人中途遇到了一处小镇专门换了匹马,当下赶路也不成问题。
祁诗感受到四周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微微撩开车帘。目光所及之处泥土都泛着深黑,她对目光微转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此处居然住着不少人。”
纪皓轩微低的声音响起。“此处是灾民区,军队迁徙过来百姓的一些屋舍也被官兵征用了。还有一些本就无家可归的零零散散的聚集到了此处。”
祁诗微微皱眉。“鲁王?”
“是皇室的军队。”
祁诗听过后面上神色微变,本就不得民心还碰上如此来势汹汹的鲁王,天时地利一个不占,军队还这般欺压百姓。
“只怕此地本就受了灾,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民众?”
“确实如此,属下前去查探的时候便发现这片地域本就受了天灾,当下百姓粮食稀缺,有的人家甚至颗粒无收。”
若是平时这种事情朝廷必然会开仓放粮,可当下战事吃紧,别说顾及百姓就是皇家都自顾不暇。
自古征战苦的不是成王败寇,而是黎民百姓。天下一日不太平,百姓便一日得不到安宁。她看着那些凄慌饥饿的脸颊心中复杂。
朱秋注意到祁诗眼露异样轻声安慰。“此事不过是时局所致,无可避免。”
祁诗微微扯起嘴角,反驳了此话。
“所谓时局也不过是人为,若是上头那些人不为了权力争相拼命,只怕也落不到如今这惨状。”
“一方为权而战,一方为权而守。朝廷命官还忙着明哲保身,谁能分神顾及这些苦苦求生的百姓?”
“罢了,我本也不是什么善人,居然扯起这番道理来。”位高权重之人必然拿的到话语权,这世间的规则便是此般无力难以改变。
她当下更应操心的是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