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悬一线
染南泽回到府里,却无端觉得力气都被人抽空了一样,整颗心都在酥软软的钝痛着,心里乱乱作一团。
他了解沐卿雪的为人,就算她对自己再有仇怨,也断不会如此对染南潇下手。可是那手帕究竟该作何解释?还有那人的招式,每一个脚步,分明都是自己曾亲自教给她的……
晨曦微露,微微泛蓝的晨光笼罩着整个端城。渡川的水无止境的流淌着,在带着些寒意的空气里浮起一层薄薄水汽。
看起来一切如常。
“师兄!师兄!”
染南泽被林苍韵一阵惊叫给吵醒了。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枕着胳膊在书案上睡了一宿。想是昨夜盯着那手帕入迷,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记不清了。
染南泽的胳膊已经被他自己压得发凉,脸上也多了几道泛白的印子。
“师兄!师兄你听见了吗,你快去祠堂大殿看看吧!”林苍韵在外面一直叫他,急得直砸门。
祠堂大殿!染南泽迷糊着辨清这几个字登时脑子一阵空白,吓出了浑身的冷汗。
“怎么了?祠堂大殿出什么事了!”染南泽也顾不上被压麻了的胳膊和腿,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去开了门。
林苍韵眼睛都泛红,急得快要冒出哭腔来得语无伦次得说:“潇师兄他,他晕倒在殿上了,我、我刚才去找他,怎么叫都没反应,浑身都是冰凉的……师兄你快去看看吧!”
林苍韵原本是打算去栖槿阁给染南潇送早点,担心染南潇为陆羽遥彻夜治伤身体撑不住。谁知还没进屋就看见了栖槿阁外,凝聚了遍地的菱花幻影。
林苍韵顺着花迹一路到了栖槿阁后的大殿上,才找见了昏迷在地的染南潇。
还带着血痕的冷月被扔在地上,林苍韵吓得丢了食盒便上前去查看,可无论林苍韵怎么喊叫,染南潇也没有丝毫反应。
染南泽一听染南潇出事,连忙赶了过去。
看见地上带着血迹的冷月,再看看塌上呼吸已经安稳下来的陆羽遥,染南泽便已经猜到大概。
他伸手去探染南潇的脉搏,却只触到了一阵阵微弱的可怜的搏动,像是随时都要消失。
“真是疯了!”染南泽嘀咕一句,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从袖口里翻出了瓶药丸来,不由分说的塞在他嘴里。然后将他就地扶倚在玉台旁。
“苍韵,去殿外守着,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也不许。”
林苍韵已经慌得连话也说不出了,抽抽噎噎地点头答应着。
玉台上的溟坤魄已经光芒微弱,玉石原本的颜色都变得浅淡,包绕在溟坤魄周围的灵气也稀薄的可怜,像是快要熄灭的残烛。
神器的灵力从来不会消失。溟坤魄之所以变成这幅样子,是因为它的这献祭者——染南潇快要被消耗完全了。
陆羽遥的伤染南泽是见过的,那刺客下手不留余地,但凡落在其他医者手里,陆羽遥怕是早就当场就送命了。
染南潇是神器选定的献祭者,也只有染南潇,才能催动溟坤魄发挥时间转移的能力。
以血为媒,以菱花为介,催动溟坤魄进行生命的交换。染南泽知道,染南潇必定是开启了一场寿命的交换仪式,才保住了陆羽遥的命。
溟坤魄周围灵气散尽之时,便是献祭者消耗殆尽之时,届时的染南潇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不可以,染南家绝不可以失去染南潇。
染南泽把染南潇安置在烟铃的玉台前,捡起地上还沾着染南潇血迹的冷月,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下去。
新鲜的血液沾湿了冷月上原有的血迹,顺着刀刃流到溟坤魄上。
染南泽企图用自己的血灌养溟坤魄,来减少神器对染南潇的消耗。可他终究不是献祭者,他的血未必有用。所以他沾着染南潇的血迹,但求能起些作用。
鲜红融入溟坤魄中,转瞬不见了颜色,腾升的光雾也随着渐渐浓了几分。
染南泽手腕处的伤口深浅刚好,血流的顺畅,只是染南泽却已经有几分体力不支。大量的血液迅速流失,任谁都会吃不消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或许是因为原本染南潇留在冷月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刷了干净,染南泽忽然发现自己的血根本不被神器认可,开始白白沿着溟坤魄的灵石纹路流走。
染南泽近乎崩溃,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回来?他随手扯了块布条给自己包扎上,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在神器面前念了一遍祭辞。
溟坤魄的光芒随着祭辞声起,勉力闪过了几丝亮光,映在染南潇眉心,幻出几朵菱花聚在他身侧。
然后便再没了反应。染南潇也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染南泽心里一下子落空了。难道真的命数已尽了吗?
染南泽原以为瞒天过海拿自己的血献祭,能把他救回来,结果却终是徒劳一场。
“染南潇。”
陆羽遥在玉台后的塌上苏醒过来,虚弱的唤着染南潇的名字。
真是好一对凄惨的人儿。
染南泽迟疑了半晌,还是绕过玉台去看了她一眼。
陆羽遥睁开眼,透过天窗看见熹微的晨光,真美。
然而这道光很快被染南泽遮住了。
染南泽低着头对她道:“真是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谢你。
陆羽遥不知所云,却也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泽…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染南潇呢?”
染南泽沉默了。
陆羽遥看出他眉眼间神色不太对,自己强撑着坐起身又问了一遍:“染南潇呢?”
催动神器从来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染南潇真的动用溟坤魄,将自己的寿数交换给陆羽遥,便断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留给染南潇的时间不多了。染南泽真的不知道,他如今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陆羽遥。
染南泽默默闪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的玉台,以及,玉台旁瘫坐着的染南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