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黄,上饭
身为西大营的统帅,又是当今皇帝的亲闺女,朱如是一时间有些犯难。虽说她是陈护国的徒弟之一,又自称为陈府家将,不过这些年来陈一归始终没承认过,而是以公主之礼相待。
说心里话,身为行伍之人的朱如是虽然看不惯父皇的所作所为,但是,要让她公然拨开父皇的面子去帮陈一归,她心中不是滋味。军旅中人,当以忠义为先,先国后家,先王后臣,便是皇帝下令杀了陈一归,她作为西大营的统帅,不得照军令行事。
话又说回来,陈一水既然是陈一归的侄儿,今后唯一继承陈一水衣钵的人,尽管陈一水被褫夺了爵位,不过,仅凭陈一归后人这个身份,冯说是西大营,整个大北朝的军队都得给八分情面。
朱如是深知陈一水信中所言的要害,如果军械藏私案的真相败露,那么,皇帝有意除掉陈护国的心思就会被世人知晓,那时,仅是眼前的西大营的兵士肯定会为陈护国打抱不平,酿成兵变的可能性极大。
她害怕陈一水振臂一呼,准确的说,害怕陈一水用西大营陈护国后人的身份搞事情。
从陈一归锒铛入狱的两个月,西大营的兵士早就躁动了八次,全被朱如是一人力压了下来。朱如是是皇帝的第七女,又是陈一归的徒弟,她左右为难,索性就不动声色,只是暗中观察着事态的进展,将全部心思放在对余国的战斗上来。
这样以来,很奏效,起码西大营的兵士开始征战余国,就无暇关心军械藏私案的进展了。
陈一水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朱如是担心会兵变,现在很难办,白狐儿脸上眉毛紧促。今日不同往日,征西军正和余国打的火热,已到白炽化的状态。现在陈兵都指挥司会影响到前方的作战计划。不过,陈一水既然是陈一归不败将军的亲侄儿,便是带着西大营的兵士血洗都指挥司也不为过,这位在战场上杀敌如砍西瓜的飞卢将军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现在怎么处置陈一水却成了难题,总不能承认这个人冒名顶替,一刀结果了吧。
可是,汤显又请命出兵都指挥司,拿叶猛问话,果真这样照办了,行军的动静肯定很大,前脚刚离开西大营,必定会引起敌军探子的猜疑。这四周的敌军探子把消息传回本部,后脚就杀过来余国的一队人马,这着实让朱如是心惊。
除非一开始就不承认陈一水,把他轰走,只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所幸,陈一水察言观色,发现朱如是有难言之隐,并没有立即答复汤显请兵,他需要冷静一下。
陈一水这一夜没怎么睡觉。夜已破晓,初升的旭日撒着温暖的光,城墙上被金黄色笼罩。他出来散步,想起了21世纪穿越戈壁滩去嘉峪关游玩,那边有个游击将军府。边塞将士不易,时刻都要提防敌军偷袭。
他走了一圈,发现议事厅的烛火还没熄灭。
原来是朱如是一夜未眠。
陈一水叩响飞卢议事厅的木门,在门外关切道:“朱将军还未歇息?”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陈少将军,你进来吧!朱某奉皇帝令镇守西部,自是枕戈待旦,不敢掉以轻心。关外战事频繁,万一有敌军夜中来袭,我也好及时排兵布阵。”
陈一水答了句,“哦。那我便进来了。”
议事厅不过十步,中间由一条纱幔隔开,一边是一张木床和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些女红剪刀类的大家闺秀的玩意儿,木床紧挨着土墙,墙上挂着一把朴刀和一把弓;纱幔的另一边,放置一个沙床,沙床上的沙土堆砌出宁西关附近的地势,以及宁国都城和西大营。沙床最外层有个暗门,是军中主簿们议事快速过来的通道。
朱如是倒也爽快,唤陈一水进来坐,“陈少将军,我这里地方简陋,随便坐。”
陈一水想要跟朱如是提借兵的事。
朱如是没等陈一水开口,就喊了句,“老黄,给陈少将军烧碗粥,整点白馍馍,再杀一头自家养的猪。”朱如是站在沙床前,自言自语,“我听老黄说,余国游击将军耶入海,被困到宁西关外的杀海沟了。”
陈一水小心翼翼,扶着沙床,指着困在宁西关的杀海沟,“我倒是有一计谋,可解救陈叔叔。”
朱如是眼睛发亮,“陈一水,你倒是说说看,不过,我这里除了七十个侍卫军外,已无人可用。”
陈一水悲从中来,这七十个侍卫军哪够呀,叶猛任地方上的都指挥使,敢逼死屯骑校尉前锋叶不归,必定有私兵。
大北朝统一以来,不过百年,皇帝对于地方上养私兵,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这些年,一直推行儒道。不过,很多地方上的节度使、都指挥使、按察使豢养私兵也不是秘密。
二十多年前的五使之乱,还是陈一归当时带着纳兰飞熊灭的呢。
因为五使之乱,纳兰飞熊被封龙虎将军,描绘飞虎将军纳兰飞熊佩剑图于天璇阁中。
天璇阁是武将最高的荣耀,时至今日,都没有一副陈护国的画像在其中。
陈一水有些印象,那次陈一归醉酒,抱着他哇哇大哭,说戎马半生,踏平了整个西部边患,当年一人十骑,除战死的四位之外,剩下的六位都已被封龙虎将军,供奉在天璇阁。
唯有陈护国,不值啊!
陈一水叹了口气,“昨天不还有二十多位副将?这些将军呢?”
朱如是答:“昨天夜半,老黄传来兵报,余国派出三支部队先去救耶入海。我将二十多位副将和他们所辖的兵士悉数派出,抢在三支部队到达之前,拔掉这个危害我西境的废柴。”
陈一水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喊了声,“且慢!不如留着耶入海的性命。”陈一水心有一计,“朱将军,不妨听我一言,这个军械藏私案如果不能真相大白,我们就让这些罪有应得的人统统闭嘴。让耶入海活着受罪死。”
朱如是白狐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李代桃僵,狸猫换太子?”
陈一水心想,眼前的这个绝美的将军,可是一个一笑起来抿起嘴就让人骨子熟软的主儿。这个平时话语不多,有高高在上的女子,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白狐儿脸美人儿。
朱如是发现陈一水在看自己,并不在意,更没觉得轻薄,忽然心情大好,揉了揉陈一水的额头,将腰中的胯刀往面前一扔,拉着陈一水的手,坐在沙床前,高喊,“老黄,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