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鸣
一阵悲凉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我的心头，烧痛了我的大脑。我放下闻羽，目光阴沉的看向那个把她撞飞的东西。
这是一个三米多高的怪物，全身肌肉虬结，鼓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肉瘤。仔细看去我才发现：那些肉瘤全都是人脸！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把人类像橡皮泥一般揉烂再捏紧，将他们重组成一个巨大的异形生物。
这些人脸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他们如同共生在同一个畸胎之上，彼此争夺着养分。
人脸浮现在它满是狰狞伤疤增生的体表，一个个面露狰狞之色。手中的棒球棒因为被鲜血覆盖滑不留手，我撤下一块衣襟将它绑缚在手上。
这个怪物明显比之前遇到的对手都要凶悍，我握紧球棒冲了上去，它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我刚近身的一瞬间，它抬起了手，狠狠的抽向了我！
我的头就像被重重的打了一棍，一瞬间眼前视野调转就飞了出去。
似是有几秒失去了意识，我耳朵里一片嗡鸣。持续的空白后我才感到了四肢百骸传来的钝痛。
与之前不一样，这次的痛感明显真实了很多。我艰难的翻身站了起来，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落进眼里，泛起蜇伤的疼痛。
我手心里的汗把棒球棍都涂上了一层，冰凉滑腻。我应该是要感觉到恐惧的，但很奇异的，恐惧似乎被人从我身上摘除了。我的心中只有滔天的怒焰，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杀了他，他杀了闻羽，杀了他。
我一次又一次的冲了上去，实力的悬殊如此恐怖，我被一次又一次的打翻在地。血肉绽开，骨骼碎裂，可我就像不怕死一样继续冲了上去。
我计算着他攻击的角度和方位，预判着闪避，终于球棒狠狠的砸中了它的身体。
怪物猛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声怒吼，好像是地狱中万千人的绝叫。浓稠暗夜中，血红星光下，所有的脸都睁开了眼睛，怨毒的看向我，溢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它扬起一只巨手，狠狠向我拍下。
距离太近，我已经躲闪不及。恶臭有如实质的兜头罩下，我有点绝望的睁大了眼。眼角余光里一道黑影倏然一闪，“咔嚓”的一声碎裂声响起。
怪物的动作瞬间静止了，我抬头看去，一个背影正举着一张课桌，挡住了怪物的攻势。我目瞪狗呆，看着他转过头来——正是陆鸣。
陆鸣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支撑课桌的手正微微发抖：“嘛呢？还不滚！”
我没等说话，突然腰间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陆鸣踹了我一脚后，速度极快的退开，不到一秒后，怪物的巨手就撕碎了课桌，只剩下几根扭曲的钢管和木头碎屑。
我觉得腰间盘都被他踹突出了，抬眼怒道：“你他吗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了一下。陆鸣出现后，我从刚才那种无喜无悲，像是梦游一样的缥缈状态剥离了，现在的自己终于能感受到了一丝真实。
“真服了，我还第一次看见被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陆鸣冷笑起来：“林晓你是废物吗？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吗？”
“我……创造出来的？”我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呆住了。
怪物仰天发出振聋发聩的咆哮声，抡着指甲残破裂开的巨手就向陆鸣冲去。陆鸣飞快挪腾闪躲，一边怒吼：“你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你就是主宰！你能给自己调个厉害点的金手指吗？”
他的话我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我就有点茫然了。
他说的仿佛是天方夜谭，按这么说，这个学校、这个场景，全是我自己的构想。我抬头看了看血光笼罩的夜空，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夜空是这样的吗？会有……这么美丽奇异的景观吗？
还有这场猎杀，我杀了那么多的人，都是正常的吗？
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我还在头痛欲裂的思索，突然远处传来了“噗”的一声闷响。陆鸣被怪物一掌抓住头颅，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我浑身一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惧。地面被这一下重击砸开了裂纹，怪物的手捏着陆鸣的头举起，仿佛握着一个脆弱的鸡蛋。
陆鸣的脸已经被血糊住，五官难辨，躯干软绵绵的随着怪物的动作摇晃。他的嘴唇无力的翕动，无声的说：“林晓……快……”
周围的时间宛若慢下了流速，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崩断，发出“啪”的轻响。
我似乎变成了全知全能——灵魂离开了身体，从茫远的空中从各个角度审视这个世界。我看见怪物和陆鸣的动作全部凝滞，而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感觉到四肢百骸充盈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被灌注了未知的力量。
球棒发出白炽的热度，我冲了上去，以千钧之力将球棒狠狠插进了怪物的巨口中。
面前的巨怪抖了抖，从肩头开始，身上的人面瘤开始逐个爆裂开来。
我以为会被血雨浇个劈头盖脸，但却没有任何的血肉喷溅，反而像是被戳爆了的一串气球，引起了连锁反应。
十多秒后，怪物就这样干干净净的消失在我的面前，连残骸都没有留下。
我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一幕，后知后觉的才把陆鸣从地上抱起来。陆鸣的鲜血顺着我的指缝滑落，我忙去看他的伤势。让我惊异的是，我居然没有在他头上找到伤口。
陆鸣被我翻动，醒了过来。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我急急问他：“这里是怎么回事？”陆鸣缓了缓，对我说：“林晓，你清醒过来。这里……唔……”
他的话就像是被谁塞回了喉咙里，憋得面红耳赤也无法再发一言。在我目光注视之下，他的嘴巴就像是柔软的黏土，倏然被人抹去，只剩下一片平滑的肌肤。
我正悚然，忽然听身后幽幽的一声唤：“小小。”
我回头，闻羽居然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手臂不自然的扭曲着。
像是之前身体残留下的惯性使然，我想站起来去问她怎么样了，可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却让我感到了强烈的恐惧和威压。
闻羽抬起了头，塌陷了一半的脸颊上，眼神空洞的注视着我：“小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