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诞前一夜，西雅图已是一片雪景。

十二月二十五日零点，周雅珊在医院的产房里诞下一名女婴。苏哲路听见产房里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握紧的双手掐红了手背，他焦急地想要推门而入，十五分钟后，护士说母女已经转移到休息室。苏哲路奔到房间，看见妻子闭眼躺在床上，旁边一张婴儿床，他走过去看，一双乌黑如珍珠般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是我的女儿啊。”

苏哲路第一次体会到当父亲的激动喜悦，都不敢抱被细软棉被包裹着的女儿，忽然旁边一人说：“你抱抱咱们女儿啊。”

周雅珊已经醒来，她看着苏哲路小心翼翼抱起女儿，淡淡一笑。

“鼻子像你。”

苏哲路看了苏珞有着和自己一样笔挺的鼻子，同意说：“眼睛像你好看。”

“苏珞”这个名字，是夫妻俩早先就想好的，不论是女孩或是男孩都叫苏珞。因为周雅珊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一种酥酪奶。怀孕前期，苏哲路每个星期都要跑一趟苏州给她买家门口这种熟悉的味道。

苏哲路抱着女儿暂离房间，护士抱苏珞去做各方面的检查。而周雅珊要给女儿喂奶，于是由专业的人来给她催奶。

苏珞是个各方面都十分健康的女孩。苏哲路把她抱回去，周雅珊坐起给女儿喂第一口奶。向外望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下，屋顶上厚厚地残雪，一片白茫茫。月子中心的人是第五天开车来接他们的。天气已经好转，雪不下了，太阳冒出暖阳。周雅珊刚刚生完孩子，苏哲路把苏珞接抱到怀里。

到了月子中心，熟悉的小栋别墅，里面熟悉的暖气和氛围扑面而来，门口还有一棵装扮的华丽的圣诞树。这里的负责人好姐已经给他们收拾好房间，加了一个婴儿床，婴儿用品都装备齐全。

周雅珊脱下大衣进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苏哲路哄着女儿睡觉，不过一会儿，发觉周雅珊情绪有些低落，他把熟睡的女儿放进婴儿床，然后问：“你怎么了？”

周雅珊一开始否认，后来女儿醒来，苏哲路把孩子抱到她怀中。周雅珊一边看着喝奶的孩子，一边坦白，“是我的经纪人金希，她跟我说……我得到一次面试电影的机会……”

屋子里瞬间安静。

沉默到吃奶的女儿在怀里招手乱舞，苏哲路迟钝地把女儿抱回来，他低头凝视女儿的脸。她的脸上有他们夫妻俩的影子，以至于他想象到女儿长大后的模样，一定和她妈妈一样是个美人坯子。

苏哲路说：“你去吧。”

周雅珊抬起头来，眼里似是光芒还有惊喜。苏哲路体谅，笑着说：“这是你的梦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要努力试试看。”

“老公……”

“不能因为当了妈妈就放弃自己的事业。”

苏哲路用手摩挲她的头发，就像他们在高中时一样。

周雅珊抹掉眼泪，打了个电话给金希确定好时间。那么问题就来了，不知金希在电话里问她什么，周雅珊迟钝的说：“这个……没关系，我一定没问题。”

苏哲路好奇的问：“你们说了什么？”

周雅珊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然后走出来问苏哲路说：“我是不是胖了？”实际上她是偏瘦身材，怀孕到现在也是胖了二十多斤，苏哲路摇摇头，见她站到墙边的电子秤上，脸色慢慢有了变化。

从这一天起，刚生完孩子的周雅珊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重新起步开始身材管理。苏哲路做的就是在身边支持她，他知道——做一个演员是她上电影学院的目标，而现在，如果有机会进好莱坞是她的梦想。就像他和大学的同学开办一家科技公司，现在还是起步阶段。

小苏珞才出生几个月，她水晶葡萄似的黑眼珠骨碌碌地转，笑的时候能软化大人的心。就在三个月的时候，周雅珊的经纪人来西雅图接他们。说是这样，实际上是考察她的身材恢复的如何。

金希一见到她，上下乃至左右看了一圈，她点头说：“不错……就是脸肿了点……不过没关系……”这时屋子里面的苏珞哭了起来，金希侧头望去，拍手道：“哎呀，这是我家的小宝贝嘛……让金姨抱抱——”金希抱起小苏珞。

“好了，我该给孩子喂奶了。”

她从金希手中抱过女儿。苏哲路则在打包回国的行李，大包小包放到门口，金希也进屋去帮他打点好最后的东西。他们要回国了，月子中心的好姐也来送他们，她还准备了礼物。好姐跟着他们走到外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苏哲路和金希把行李搬上车子后备箱，周雅珊抱着小苏珞等在车边和好姐道别。最后行李装载完毕，他们上了车，苏哲路关车门前对好姐挥手道别，而站在外面目送他们走掉的好姐，眼眶已经湿润了。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周雅珊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她怀孕五个月时飞到西雅图待产，八个月时苏哲路放下公司的事务来到西雅图陪她。这八个月来，当她看到机场的人来人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激动心情浮在胸腔久久划散不开。

她非常激动以至于连手都在颤抖。金希在西雅图的时候就告诉他们夫妻两个，到了机场三个人就要分开走，女儿苏珞当然是苏哲路抱着，他先找到助理小陈的车上去。行李由她负责，她带着周雅珊后上车。

这个计划是以防万一。原因是不能让媒体拍到，周雅珊还是新人，在业界名气小，但为了确保她事业发展的长远计划，公司一致认为，她生孩子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可能的话，连她已婚都要瞒下去。这对另一半来说显然不公平，但苏哲路和周雅珊相识十年，有感情信任基础，所以苏哲路最后也接受了她们公司的要求。毕竟感情的事只有双方才能明白。

助理小陈开的公司的商务车在机场外等候，苏哲路果然先上了车。小陈回头看，叫了声，“路哥。”然后看到他抱着的小孩，小陈兴奋地抱过去，逗着长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的小苏珞。他们在车里十分钟，周雅珊她们也上了车。

小陈开车离开机场。她们本来是要直接去公司的，但因为孩子的原因先回他们家安置好，苏哲路的父母也打电话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迫不及待想见孙女。苏哲路说了时间，二老应该也会今天到达。

车子往家开去，金希说：“面试在三个月后，你还来得及。这段时间恢复身材，复出百分之百的！”

车开上高速，小苏珞在苏哲路的怀里哭了起来，是要喝奶了。周雅珊接过孩子，他们在飞机上是分开坐，又因为以防有狗仔偷拍，周雅珊也熬得很辛苦。苏哲路接到妈妈的电话，他们已经坐火车到家了，苏妈说：“你们到了吗？”于是他说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到就挂了电话。

经过八个月后又回到这个亲切的家，金希和小陈搬行李，苏哲路上楼开门，刚到家门口，门里的苏妈看见楼下的车子，盼望已久来开门。苏妈把周雅珊迎进门，周雅珊叫了声：“妈。”苏妈满脸笑容，苏爸则也走过来，二老轮流抱了孙女。

苏哲路和他们两个人把行李搬上楼，闻到家中令他怀念的香味，走到厨房一看，苏妈围着饭单在做菜，是一锅人参鸡汤。餐桌上已经有一桌菜，苏哲路把鸡汤端到桌上。周雅珊换了衣服出来，她和经纪人还有助理吃了饭要回一趟公司，苏妈说：“我帮你带小珞，你放心的去吧。不过要快点回来，孩子要喝奶。”

苏哲路离开西雅图前一天就打电话给公司合伙人，他下午也要回公司，不过爸妈来了他顿时安心不少，苏妈抱着孙女在门口送他，叮嘱开车小心。苏哲路拿着车钥匙应着关上门。

周雅珊公司的会不长，她两个小时后就回家。一进门，女儿刚好哭了起来。苏妈着空帮他们收拾行李，还有婴儿用品，苏妈一边说：“要给孩子买个婴儿床，要不我去吧。”周雅珊在房间里，对婆婆说：“我打电话让哲路回来的时候顺道去商场买了，还有孩子的衣服和奶粉。”苏妈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说：“哲路这孩子也很忙的，他陪你去国外生孩子，丢下工作几个月……这样吧，我帮你们带几个月孩子，等你们工作都稳当了，我和他爸再回老家。”

在这个时候如果家里老人能替他们带一阵孩子，那真是感激不尽。周雅珊对婆婆说了声“谢谢”。

没想到苏哲路到了晚上九点才回来。餐厅亮着一盏灯，周雅珊坐在客厅的沙发那里，房间的门虚掩着。苏哲路悄无声息进去看一眼孩子，然后悄无声息走出来。周雅珊在看面试的剧本，背台词，只对他说：“菜都给你热好了。”

苏哲路去厨房盛了饭，把菜夹在碗里来到她身边。她工作的样子十分认真，一缕头发垂在额前，他一直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还有从侧面看柔和的脸型轮廓。就这么看着，终于周雅珊合上剧本，无意间与他对视，她笑着说：“你在看什么？”

苏哲路心虚低头赶紧把饭吃完，然后说：“你回公司都开了什么会？这次复出有没有难度？”

“嗯……怎么说呢？这次的电影是国外投资，如果我被选中的话，对我以后的发展大有帮助。”

苏哲路一眼看穿她眼里的没自信，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周雅珊叹了口气看着地上，说道：“可是这次还有几个演员也要去面试，其中一位还是这两年在国内当红的庄晓菲……我们老板说她被选上的可能性很大，她有名气，又能带动电影票房——”

她离开公司后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希望渺茫，谁都知道用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比启用默默无闻的演员利润来的更大。她开始失去底气，现在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劳？

可苏哲路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郑重对她说：“只要你尝试过，努力过，有没有成功又何妨？这些都是经验，为的是等待将来更好的机会。我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你。”

以为这只是安慰的话，但她看见他眼里闪着光芒，心里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不禁为之感动。她点点头，于是对三个月后的面试又有了备战的信心。苏哲路起来把碗拿去厨房洗干净，水龙头的水哗哗作响，苏哲路关上水龙头，将碗放回橱柜，刚才还在客厅的周雅珊已经不在那了，只见卧室的门微开着，里面有灯光射到墙壁上。

时间流逝的稍快，过年期间，苏哲路和合伙人带着全公司的人加班熬夜工作，每天都很晚回家。而周雅珊不仅要准备电影面试，还有公司安排的拍摄广告和代言的安排，她几乎每日连轴转，不比苏哲路轻松。苏家二老本以为只是来看刚出生的孙女，没想到不知不觉帮他们带起了孩子。他们白天帮照顾小苏珞，周雅珊每天再忙也把母乳挤出来放在冰箱里，苏妈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是有点意见，不仅是对儿媳妇每日工作到凌晨，还有对自己亲儿子的。两个老人帮忙照顾孩子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们忙得天昏地暗，孩子将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这吧？

这个缔结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大。

新年很快就过了。三月份还是寒冬时节，这是电影面试的日子。金希一大早就到他们家楼下，周雅珊准备妥当，出门时拿了门口挂着的长羽绒服，金希跨着她的胳膊两个人急匆匆下楼然后上了车。

苏哲路的公司完成了一项持续三个月的研发项目，公司员工放假三天，他这日休息在家。他昨晚过了十二点回来的，他们打完这么一场持久战，晚上要去庆祝一番所以回来晚了。不知不觉，这三个月来每日早出晚归，都没好好看过女儿。他回家时女儿已经入睡，早晨她都没醒，他在女儿额上轻吻，然后便上班去。

婴儿的成长速度很快超出他的想象，他觉得女儿再过三个月就可以走路了。他们的客厅成了女儿的玩耍室，铺着泡沫地垫，里面积木和玩具都散布在地上。苏妈等孩子醒来喂她喝奶，然后在小区里散步，回家后苏爸已经做好了午饭，下午哄孩子午睡。日子就这么循环着。

苏哲路看母亲带孩子，突然想起他们连过年都没回老家，心里生起一股歉意。因为生了女儿，他们夫妻又忙，二老替他们带着孩子，都忘了让他们休息。

中午餐桌上，苏哲路和他们谈起这件事。想到一直让他们帮忙照顾孩子也不好。苏妈抱着小苏珞还未吃饭，苏哲路提起这件事，苏妈说：“我们也想要走，可是你们有时间吗？我和你爸一走，谁来照顾孩子？”苏哲路想了最后一个下策，说：“我们可以找个保姆。”苏妈显然不同意，连苏爸也持反对意见，“你们一整天都不在家，留个陌生人在家里照顾孩子，这哪里可以？”

苏哲路无言以对。他觉得让父母给他们带孩子这件事过意不去，他和周雅珊婚前就有约定，以后生了孩子要亲自带，绝对不麻烦双方父母。而且苏爸苏妈一直主张孩子成年后独立生活，他们在这方面很开明，绝不是儿子有了孩子就要过来帮忙照顾。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这个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苏哲路吃完饭从母亲那里接过孩子，好让苏妈吃饭。几个月的孩子哭闹是常事，苏哲路知道自己应付不了。苏妈匆匆吃了饭起来哄孩子，他心里有愧，但眼下毫无办法。苏妈拍着孩子的背在客厅里转悠，突然她来了一句：“雅珊如果能放下点工作，有时间照顾孩子，我们也就不替你们操心了。”

这番话使苏哲路抬不起头。他比雅珊大两岁，他二十四岁，正是施展才华和抱负的时候。而雅珊也满心期待能实现自己的电影梦。他们最大的失策是有了孩子，但两个人知道有了孩子时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可以生下来，却没想到这给他们带来了某些不便。

小苏珞将来需要谁带？这俨然是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苏哲路想着，苏妈把女儿哄睡着去了房间。他心里竟划过一个念头，如果雅珊可以先放弃自己的事业一年就好了，明年他的公司会有很大的转折，这样的话，以后时间会变得宽裕，晚上可以早点回家。他甚至把希望寄托在她今天的面试上，不知道她面试的结果怎么样。

周雅珊是晚上回到家的，她的浓妆还没有卸掉，进门甩下高跟鞋。苏哲路一直待在客厅，听到门外的响动就知道她回来了，站起来走到玄关那。周雅珊一脸疲惫不堪，马上就想倒卧在床上，她褪下大衣，苏哲路接住衣服帮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跟她走进房间。

周雅珊回到房间，只有在看到一日未见的女儿的脸庞时，一日的疲惫烟消云散，露出浅淡的笑容。她低头轻吻女儿，然后起身去卫生间卸妆。她卸妆的时候苏哲路在门口和她聊天，他切入主题：“面试感觉如何？”

周雅珊话音平淡，“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一个演员最好的表现。我对我今天的发挥很满意……如果他们最终还是没选定我的话，这只能是我和这部电影没缘，我再继续找别的机会。”

她把脸上的卸妆油冲洗干净，用纸巾擦干脸，直起身子对苏哲路挑了挑眉毛。刚才一瞬间，苏哲路忽然想起他们高中校会上，周雅珊跑完最后八百米，汗流浃背，衬衫都湿透了，他在终点等着她。他记得她到达终点时，广播里报出她得了三千米长跑第二名，她走过来夺过他手中的矿泉水，她当时也是这个表情，扬起下巴，俏皮的神情中像在对他炫耀——看，我说过我一定会得前三。中午的阳光甚是炎热灿烂，她从头发里渗出的汗水流淌到脖子下面。此时，周雅珊脖子上停留着几颗水珠，苏哲路看着不禁低头一笑。

周雅珊奇怪的打量他。

“你这个人真奇怪，有什么好笑的？”

苏哲路顿了两秒，摇摇头。他其实有话对她说，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周雅珊从他身边走出去，她去房间换上睡衣，静静的看着在婴儿床里睡得相熟的女儿。

苏哲路过了一会儿进房间关上门。他上了床，屋里开着台灯，光线昏黄，快要十一点了。周雅珊下巴搁在手背上，视线垂下去，坐在婴儿床旁。

苏哲路忽然说：“公司月中开始有封闭研发项目，负责程序的十几个人还有我和老张要去海南三个月。”

周雅珊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眼皮欲阖。听他说了这句话，抬起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看书的苏哲路。

“你要去海南，还要去三个月？”

苏哲路回头，“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周雅珊站起来走到床边，她说：“我们都不在家的话，那苏珞不是只能交给爸妈带了吗？”

苏哲路合上书直起身子，正视她：“什么意思？你也有什么事吗？”

周雅珊坦白道：“金希给我接了一个代言，我要去泰国拍摄广告，这个月都不会在家里。还有……”她难以启齿似的舔了舔嘴唇，“下个月还有MV的拍摄。”

屋子里的气氛下降了几度。

苏哲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雅珊坐到床上，背对着他，似乎也在为难什么。

女儿才出生几个月，他们两个作为父母的人竟无暇陪伴。他们静坐着，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过了很久，苏哲路说：“你出去这么久，小珞吃什么？给她喂奶粉？”

他听到她隐约的叹气，说：“不然还能怎么办……”

女儿不满一周岁，苏哲路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周雅珊忽又想起什么抱怨说：“回国的时候我就跟你商量过要找一个保姆，要是早点找，现在也不用劳烦爸妈帮我们带……”

“我不是说过吗？找保姆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现在保姆市场这么乱，我们都不在家，你放心把女儿完全交给一个陌生人吗？”

她的话里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他不得不引用母亲跟他说过的话。

“我当然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们说过有了孩子不麻烦父母的，现在让你爸妈带孩子，不是跟我们约定好的不一样了吗？”

周雅珊有些气馁。这个问题像拧麻绳一样，缠来缠去总找不到方法解决。他们说话的音量尽量放轻，因为苏爸苏妈就住在隔壁的房间，不想让他们听见，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他们也不是在吵架，只是在为现实与本来预想的差距产生的无奈寻求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