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梦惊魂
1990年我六岁,老话说2生3岁,恍惚记事儿~!都是老祖宗们总结下来的,小孩在3岁左右会有模糊的记忆的。但是只是模糊的记忆,能够深刻记忆的年龄应该在6岁左右以后开始。超过六岁那只能说明智力有问题,不过还好我是个正常人。所以那段记忆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直到上幼儿园才被接回家来,那时候爸妈工作都很忙,他们上班的时候只能把我锁在家里。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应该配上《铁窗泪》的背景音乐(小时候家住平房,家家都在窗户上安装铁栅栏),我在铁窗里期盼亲人归,现在爸妈回想起来对我还有几分愧疚,不过好在等到他们有时间还是会尽可能的把我带在身边。
那是一个周日,印象比较深刻,因为每到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姥姥家,不过那次赶上我妈加班没回去,周六在家关了半天(那时候周末假期还是一天半),结果到了周日,老爸又有事了。老爸单位的同事我得管叫曾叔,曾叔的岳父过世了,据说老人还是意外死亡的,今天出殡。这可让我爸犯难了,不去——同事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去了——我怎么办。最后权衡再三,只能带着我去。不过我爸还是顾忌了一下,没早去只是按照饭店的开饭点儿到的,怕去早了让我看到纸人纸马,吊幡花圈什么的害怕。
我和爸到的比较晚,在饭店门口给记礼账的20块钱的帛金(那年代我爸他们单位的收入也不算低了,每月工资也有200多,比全国的平均收入还多了好几十,能够随20说明曾叔跟我爸关系匪浅),我们就找了一个靠门口有空位桌子坐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饭局,以前参加的婚宴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人们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可今天的情形就不一样了,所有人说话都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三分,除了几个没心没肺的喝了点酒说话声音开始逐渐变大,惹来周遭一片的白眼。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所在的这桌就有这么几位,估计就是平时就是总传闲话的主,坐在一起这话就开始刹不住了,我的耳朵也随之竖了起来,没办法从小到大就愿意听故事,拿这个当故事听。
“诶!你听说没有,他家老爷子咋死的?”
“咋死的!不是脑出血吗?”
“啥脑出血呀!是摔死的,听说他在房上通烟囱,刚整完,头一迷糊,从房顶上骨碌下来了,脑袋直接磕墙台上了,呦 ~~~!那叫一个惨啊!”
“你看见了?”
“那我上哪看去!我大姑姐就是他家邻居,她看见的,差点给她吓尿了,脑浆子都给摔出来了,脸上带眼的地方哗哗往外淌血”边说着,这个大婶指手画脚的笔画
“听说横死的人,心里有怨恨,不会轻易投胎,会害人的!”我听得毛骨悚然,老爸在一旁直皱眉。这几个长舌妇就在那东一句西一句说着,口沫横飞,表情夸张偏偏还把声音声音压的很低,我感觉真的在听一个恐怖的故事,还是讲的很好的那种。这几个大婶可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一提到长舌妇的形象我就能想到她们。直到曾叔到我们这桌表示感谢,这几个人才识趣的住嘴。曾叔刚走,这几个人就从兜里掏出塑料袋开始装菜,也不管别人吃没吃完,老爸扯了扯我的胳膊问我吃饱没有?说实话这种宴席味道不咋地,早就不想吃了,点了点头跟我爸就直接走了。
我在外面待累了,于是跟我爸央求着要回家,我爸说等一会儿咱们去人多的地方逛一圈再回去。我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才懂,原来人多的地方阳气重,能够驱除身上的晦气。可当时不懂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噘着嘴在后面跟着。在我们那个小乡镇要说人多的地方还真是没几个,满打满算的综合市场算是一个,于是我们便往那里走,一边走我一边想着刚才那几个人说的话,头都摔破了这得多疼啊!想起在邻居家看的录像带鬼片,一个鬼的形象出现在眼前,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蔫头耷脑的把老爸的手又抓紧了一下,回家的想法变得更强烈了。
我们知道小孩子要是想要做什么事,先是和大人说,大人要是不同意,就开始耍赖,进而开始作闹,典型的熊孩子特征。现在我一看到各种熊孩子犯浑的视频就想这要是我孩子我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万幸我爸是个好父亲没这个想法,实在被我烦得不行了,没法子反正都已经逛了半天,那就回家吧!估计对于所有人来说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进家门之前的种种害怕顷刻间就烟消云散,没心没肺的出去玩去了。
要说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现在城市里的孩子除了猫狗,想见其他的动物恐怕只能去动物园了。而我那时候就可以近距离的接触一些,胡同口齐大爷家养了四头黄牛还有两只小牛犊,黄白的花相间,呆头呆脑的可爱极了,站起来才到我的胸口,我没事就去他家逗小牛玩,(大牛关在牛圈里,小牛在院子里)而这两只小牛跟我也混熟了,只要我一去就在我身旁蹭来蹭去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见我就开始往角落躲,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看一头野狼般透着恐惧,我这一下就不乐意了,心说我平时对你这么好,你们居然不搭理我,熊脾气一上来满院子开始撵,估计也是把小家伙给惹急了,其中一头小牛转头照着我胸口就是一顶,还好小牛还没长角,这一顶直接给我顶坐地上了,当时就给我撞蒙了,我坐在地上楞了一下,紧接着扯脖子开始嚎啕大哭。正在收拾牛圈的齐大爷听我这震天响的哭声赶忙出来,一看这情形连忙把我护在身后,照着小牛脑袋扇了一巴掌,然后把我抱起来往我家送。我那时候身上可没受什么伤,那通哭纯粹是委屈的,为什么委屈?你们想想,哪天你的好朋友不明不白的啪啪地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你什么感受。
爸正在家里看电视呢,老远就听到哭声,赶忙从屋里出来,看我这干干净净的出去,泥猴子样的被抱回来,给爸弄得也紧张的不行,听齐大爷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跟我爸一个劲的道歉,我爸听完哭笑不得,看我也没受什么伤,就安慰齐大爷说“没事没事,是我家孩子太淘了。”两个人寒暄几句,我爸就送齐大爷往外走,不过齐大爷走到门口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我爸:“三儿(我爸小名), 你家最近是不是碰到啥事了?”爸给弄得一头雾水“啥事啊?”
“就是邪性的事”
“没有啊?齐哥你咋这么说?”
“我家大花二花(那两头小牛)平时跟小磊都挺亲近的,连小磊骑他们背上都行,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那么怕小磊,被小磊一撵都要顶他了”
“可能是我家孩子太淘了,把牛给惹急眼也说不定”我爸说。
“牛这东西最是灵性,说牛眼睛能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你嫂子家的一个亲戚是出马仙,前一段时间找我,托我看看我家牛,要是有眼泪让我帮忙收集起来给她留着,说那东西她们拿回去供个二三十年,再拿出来摸到眼皮上就能开天眼了。今天备不住是大花二花看着啥了也说不定”
我爸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平时听齐大爷这么说,我爸肯定会认为他神神道道的胡说八道,甚至是怕我被他家牛伤着了,我家讹他才想出这么个说法。可今天中午刚去参加个白事,下午就碰上这么个情况,我爸的心里也不由的打起鼓来。我以为我惹祸了,这一下午躲在屋里愣是没敢出门。下午妈下班回来,爸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妈说了一遍,妈也有点将信将疑。
吃过晚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没有精神,就连平时最喜欢看的小神龙俱乐部都勾不起我的兴趣。爸妈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担忧。爸安慰妈说“没准晚上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平时一到睡觉点就被爸妈撵回自己的屋里,可今天破天荒没被撵,而且还把我的被褥给抱了过来,让我今天跟他们一起睡。我喜滋滋地钻进了被窝,可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好像~~~~~炕倾斜了,躺在那总觉得头很低脚很高,眼前的世界都被缩小了,很怪异的感觉。抱起枕头换了个方向还是一样,看着我怪异的举动,妈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哼起了摇篮曲“月儿明,风儿轻,树叶儿遮窗棂,小宝宝睡梦中微微的露出笑容......”,这一刻世界又恢复了正常,伴随着妈温柔的歌声我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抹玄月高挂在空中,幽幽的月光斜斜的照在冰冷的地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 ,黑暗中的树木仿佛狞笑着挥舞着黝黑的手臂,想把我抓紧黑暗中。我想跑可刚抬起脚,却吓得不敢迈出一步。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山坡,无数的小房子整齐的在山坡一层一层的排列着,有的房子崭新,房前面有的放着花,有的摆着水果和馒头,有的房子破败几近坍塌,房子上长满荒草,所有的房子周围烟雾缭绕,四周纸灰在空中飘舞。没有任何一间房子亮着灯,漆黑的窗子像是一双双无神的眼睛在看着我,周围透着死寂的安静,静得让人感到崩溃。我想逃离这里,刚一转身却见身后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烟雾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本能的想要躲得远远的,却听见那个身影用十分苍老沙哑的声音说:“孩子,走啊!上爷爷家玩啊!”我拼命地摇头,哽咽的说:“我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
“我怎么能是陌生人啊!你今天不是还吃了我家的饭吗?”说完,那个身影消失了,下一刻却猛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张青灰色的脸上毫无生气,七窍汩汩地流着血,血将衣服都染成了鲜红色,半颗头骨深深的凹陷进去,浑浊的眼球几乎冲出眼眶的盯着我。我只觉浑身冰冷,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大脑轰的一下,头一仰向后倒去。在倒下的那一刻我的脚下用力一蹬,我被惊醒了!一排排的房子,恐怖的脸孔都消失不见了,我还是躺在家里温暖的炕上,剧烈跳动的心脏提示着我刚才的梦到底有多恐怖!我往妈怀里又钻了钻,寻求更多的安全感,我不敢闭上眼睛,窗外朦胧的月光照射进屋里,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一丝冰冷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感觉屋里多了什么东西,就在墙角,僵硬的抬头向那望去,我看到了一双浑浊流血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我。
一声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我指着墙角不住地尖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爸妈第一时间打开灯,看到我魂不附体的样子,妈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嘴里不住的说着:“儿子醒醒,别害怕妈在这呢!”爸在一旁手足无措,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柜顶上拿出了过年时剩下的鞭炮,点燃后顺着我指的地方扔了过去。紧接着跑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在墙角处一顿挥舞劈砍,一边砍着一边嘴中破口大骂“敢祸害我儿子,都他妈给我滚!要是我儿出什么事我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呛人的浓烟中,我突然清醒过来,一头扎在妈怀里失声痛哭。鞭炮声过后屋里全是硫磺的味道,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身体抖如筛糠。爸也过来坐在妈身边抚摸着我的头一个劲的说“儿子别害怕,爸也在这呢!”我被这两个最爱我的人保护着,渐渐安全感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不时的抽动一下身体。妈抱了我一宿,而爸则在炕边坐了一宿。
天终于亮了,我又在一下抽动中惊醒,看着爸妈布满血丝的双眼,怯怯的说:“妈我害怕”,爸问我:“儿子你昨天晚上看见啥了?”回想起昨晚的情景,我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声音又开始变得哽咽,伸手指着墙角说:“我看见那站了个人,满脸都是血”。爸妈不约而同的一起向墙角看去——什么都没有?妈说:“能不能孩子昨天跟你去饭店碰见啥脏东西了?”爸想了想说:“我也怕这样,要不我上老齐家去问问,他家认识一个大仙”。妈连忙说“那你快去吧!”于是大清早爸敲开了齐大爷家的大门,把昨晚的事跟齐大爷说了一遍,齐大爷听后说:“三儿,你别担心,那人在宝山乡,离这20多公里呢!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问好了,一会儿我再去你家”。那时候可不像现在人手一部手机,连固定电话还是转盘拨号的,就这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的。齐大爷所谓的打电话,就是去畜牧站用那里的电话打给宝山乡的一个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让老板给叫一声,这一来一回都快中午了。
我这一上午开始发烧,不断地说胡话,妈不断地拿白酒在我的额头和四肢擦着为我降温,爸隔一会儿就去隔壁看看,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齐大爷给盼来了。一进门看到我的样子也把齐大爷吓了一跳,忙跟我爸说:“三儿,我给你问了,人家说没啥大事,小孩子阳气弱,沾染了晦气往外送送就行。你去买五捆黄表纸,晚上九点的时候,在屋里的四个墙角各放一捆,然后拿第五捆在孩子头上划圈说:跟我走,去取钱!划个三四圈就去十字路口给烧了,孩子就没事了。要是不好就是那东西缠上你家孩子了,到时候就把孩子带到宝山乡,大仙就把那东西给治了”!爸连连点头称是。等送走了齐大爷,妈问爸怎么办?爸想了想说:“现在啥都得信,但也不能全信,咱先去卫生所给孩子看看,等回来再买点纸钱晚上给烧了”。不得不说爸那时候虽然很焦虑,但想事情还是很全面。
这一下午我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迷迷糊糊的去哪都不知道,唯一清醒的那一刻就是屁股上挨了一针,瞬间就精神了,不过也就精神了十几分钟又开始迷糊。回到家后烧是退了,可骨子里面却是一阵阵的寒意往外透着。妈把炕烧的热烘烘的,我躺在炕上就像一滩烂泥样一动不动,恍惚中听见爸的声音:“走啊,走啊,跟我取钱去,别再跟着我儿子了,来跟我取钱去”,然后就听见爸关门的声音,我立刻就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的真是酣畅淋漓,当我醒来时浑身都被汗水沁透了,同时身上所有的不舒服全都消失不见了。
后来听爸妈分析,说是脏东西被送走了,我的病也就好了,可我总觉的是被火炕上烘的一身汗给治好的。但这谁又说得准呢!那天晚上我到底是真见鬼了,还是做了一场噩梦,过后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给媳妇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竭尽可能的往见鬼那方面引,把气氛渲染的能多恐怖就多恐怖,不过却换来媳妇挑衅的白眼,媳妇说:“你那就是白天听那几个长舌妇的话,让你脑海里有潜意识的印象,然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那我第二天发烧怎么说?”
“正常啊!小孩子被吓到后都会发烧。”
“那小牛怎么解释,平时那么温顺,结果就那天躲我还把我给顶了。”
“估计那牛平时都烦透你了,正赶那天心情不好,不顶你顶谁?”
我彻底无语了,居然镇不住你!那好,我再给你来一个集重口味和灵异于一身的,这个故事让我到现在去爬山都只敢去旅游区,野山上都不敢上。嘿嘿,媳妇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