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道歉
可是，张丽华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一个观点的。
“胡闹！你这就是在胡闹！真要被老爷子赶出去了，咱们家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还不落得跟普通人一样？我们的工作不也要丢了？难道被赶出去了，那些亲戚们还会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上班？”
“工作……大不了再找，说不定别家公司给的薪水更高呢。”
“你——”张丽华气得玉脸发白，顺手朝路过的宋海涛脑袋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个废物，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昨天我好不容易把那个废物赶出去，以后亲戚们少了些舌根，现在正是我们把面子挣回来的时候，她居然给我来这一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废物。本来图的就是你们宋家一个名声，指望日子好过，现在日子不好过不说，连名声也要丢了。这叫我还怎么见人？让我娘家那些亲戚们怎么笑话我？
丫头啊，你到底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这个家？”
宋书情没吱声，渐渐低下了头。
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三年来遭受的嘲笑和排挤太多了，看的冷眼太多了。或许，是昨天误会了林青岩之后醒悟过来，想起亲戚们对林青岩那般欺辱，就如同欺辱她一样。又或许，是今天下午她本着好心想为家族出力，结果大家连话都不让她说，还趁机羞辱一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千里之堤，非一夕而溃。
或许她早就厌倦了用最大的热情和真诚，换来亲戚们鄙夷的目光和无端的指责。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张丽华说的也有道理，不能不考虑。
废物老爸就不说了，老妈这些年一直都是很疼她的，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爱护她，跟她一起维系这个家。她再怎么痛恨亲戚们，痛恨老爷子，也不能不顾及老妈的感受。
被逐出宋家，这真的是张丽华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的。
咚咚咚！
这时，门响了。
“海涛，丽华，快开门，爸来看你们了！”
门外，宋海强的声音传进来，让屋里一家三口心里一震。
过去几年，宋海强只有在他们在家过生日的时候，才会来，老爷子更是三年从未踏进他们家门。可是现在，他们却一起登门造访，看来宋书情拒绝去谈判的事情，的确闹得严重了。
“糟了，一定是爸来兴师问罪的。”张丽华气得直跺脚，连忙好声好气跟宋书情叮嘱：“丫头，你行行好，就当给妈一个面子，跟你爷爷道个歉，明天去跟天宇谈判，好不好？”
看自己老妈一脸哀求的样子，宋书情心里不好受，终于还是服软，点了点头。
张丽华连忙去开门，把宋老爷子和宋海强迎进来。
“爸，您怎么来了？”张丽华和宋海涛都上前去扶。
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宋海强的脸色更难看。俩人没有回应张丽华的问候，倒是一进来就直直地看向宋书情。
张丽华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把宋书情牵过来。
“爸，今天书情顶撞您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您放心，我们——”
老爷子抬手打断她，死死盯着宋书情看，嘴角微微颤抖，好像有什么剧烈的言辞要蹦出来。
宋书情看到这一幕，果断决定，还是道歉吧。不管爷爷怎么骂自己，只要还让她去谈判，那她明天就乖乖去跟天宇实业谈。
“爷爷，我知道你这趟来的目的，我——”
这话又被老爷子抬手打断了。
“书情啊，”老爷子终于开口，很激动，眼神很果决：“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脾气了。”
“我——”
“诶，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老爷子面色凝重地看着宋书情：“这几年，我确实忽略你了，亲戚们也忽略了你。今天我来，是想给你说声对不起。”
听到这里，宋书情和爸妈都愣住了，心中波澜万丈。
老爷子，给宋书情道歉来了？一向轻视他们的老爷子，逢年过节从来不串门的老爷子，这次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给宋书情道歉？
“海强。”老爷子又喊了一声。
宋海强微微一怔，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不过迫于老爷子的银威，他不敢不从。只见他也走上前来，面向宋书情。
“书情，今天在会上，大伯和亲戚们不该那样数落你。大伯这次来，替大伙给你说声对不起。”
沉默，良久的沉默。
宋家最有地位的两个前辈，也是最瞧不起他们家的人，居然一起过来给宋书情道歉。这实在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有种不可能而成真的扭曲感。
“丫头，你傻愣着干嘛？”张丽华派了宋书情一下，笑对老爷子和宋海强：“爸，大伯，没事没事，这哪算什么事呢？呵呵，来，坐。”
老爷子摆了摆手，不动，宋海强也没动，都看着宋书情。
宋书情琢磨一番，总算明白这两位的意思了——这是明摆着让自己表态啊，而且还一定要说没关系才行的那种。
不过说实在的，刚才这一幕确实让她感到痛快，简直太痛快了。虽然看得出来老爷子和大伯都不是真心的，但能听到他们说对不起，甭提多高兴。
更何况，就在前一秒，她也打算跟对方道歉来着。幸亏刚才她犹豫了那么一丢丢，要不让抢在老爷子前面道歉，那估计她这辈子也听不到对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爷爷，大伯，你们客气了，这点小事我没放在心上。”她微微一笑。
宋老爷子和宋海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进入正题。
“呵呵，好，好。那书情啊，跟天宇实业谈判的事情……”
这才是他们此次来的目的。道歉什么的，那也是围着这个利益目标在转，要不然他们的选择肯定截然相反。
宋书情明白，语气轻快：“爷爷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跟他们谈判，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公司争取利益的。”
“好，好。”老爷子说道。
张丽华现在心情好转了，转得太好了，脸上笑容可掬。宋海涛也一脸侥幸，连忙拉着老爷子上桌吃饭。
“爸，没事儿了，一起吃个饭吧？大哥，你也吃一点？”
“不了，我……还有些事，这就回去了。”老爷子说道，转身离开。
“我也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宋海强也转身离开。
看得出来，俩人这一趟来得是真不情愿，事情一办完，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一分都不想呆在宋海涛家里。
等那俩人走了之后，宋海涛和张丽华以及宋书情，都坐在沙发上，望着空气发呆了一小会儿，心情复杂难表。
这是一种因祸得福的庆幸，其中夹杂着浓烈的复仇一般的快 感。
一个字——爽！
“丫头，”张丽华回过神来，想起谈判的事情：“明天你可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把合作谈下来。要是拿下跟天宇实业的合作，咱们家以后就算熬出头了，那帮亲戚们再也不敢瞧不起咱们了。”
“嗯，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丽华，你放心，书情肯定知道的。”宋海涛附和道。
张丽华瞪了他一眼：“哼，要你多嘴？你个废物，还不快去给书情盛饭！”
“妈，你别老是对爸这么凶，他其实也很关心我们的。我自己盛，爸，你盛给妈就行了。”宋书情说道。
“他关心我们？真是笑话，我这些年是把他看透了，他就是那种自己吃饱老婆孩子不要的货色，他才不关心我们。前天让他留在燕京跟客户吃饭谈生意，结果饭吃了钱花了生意一单都没成，废物。”
张丽华诽道，理所当然地接过宋海涛盛的饭。
宋海涛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全程一句话也没说了，只乖乖吃饭。虽然他跟张丽华一样，都是洛神家具的销售员，销售成绩也都是第一名，但顺序不同。
饭后不久，苏瑶来找宋书情玩。
平常她就经常来宋书情家里做客，聊些同事朋友娱乐圈等等八卦。今天来找宋书情，除了觉得有必要重新正是林青岩的身份，和其与宋书情的关系之外，也是因为有个八卦消息要分享。
“林青岩呢？”苏瑶进门问道。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她依然精心挑选了一件露肩款连衣裙，化了淡妆。以前大晚上来找宋书情，都穿得很随意，不过自从知道了林青岩的真实身份后，她总觉得在他面前一定要注意形象。
可惜，今天来扑了半个空。
宋书情愣了下，反问：“奇怪，你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我的？”
“额，当然是找你，我找他干嘛？”
“哦。”宋书情应了声，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喊他名字的？”
以前，苏瑶一直喊林青岩废物，当面也是，最多换个词儿——窝囊废。所以听到苏瑶这几句话，宋书情立刻就察觉到了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