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窖
当金丝眼镜男苏醒时,眼前是一只带着火苗升腾的棉条火把,火油燃烧噼啪作响唤醒了他,想起刚才稚嫩男的必杀一刃,仍是心有余悸。
金丝眼镜男勉强支起疼痛的身体,眼前活动着几个穿着白纱的少数民族同胞正在忙活着给其他队员们递喂食物和水,他看到刀疤男和黑人狱卒都带着一脸淤青的脸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张巨大的薄饼,身边则是军医在为女忍者和稚嫩男包扎着伤口,其余几个人都在蜷缩着身体用毛毯盖着自己吃着东西,还有一个躺着一动也不动的人,定睛一看,金丝眼镜男惊讶地发现皮条客已经死了。
这一群穿着白纱的少数民族同胞,高鼻梁,大眼睛,一副西方人的模样,一度让金丝眼镜男以为大胡子判断错误,这应该是在中东或者中亚,其实他们就是新疆分布最广泛的维吾尔族同胞。
这几个维族商人见金丝眼镜男苏醒,也赶忙递给他一块薄饼和水,身边的大胡子跟金丝男解释道这是馕,丝绸之路上商队便携食品,混着水喝,不然太干了要噎着。
由于语言不通,两队人马沟通困难,大胡子意识到目前整个团队伤员满营,还因为内斗产生一名死者成员,结合团队的潜入任务,这样唐突地被商队获救,这消息必然会被传到当地军方那里。
正当大胡子出神地望着星空,在心中盘算着行动逻辑时,他的眼睛余光看到了队员们都因为疲惫而一一倒下,但这倒下的节奏却出奇的统一,当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时,不远处那几个维族商人正不怀好意地笑着,然后一阵麻痹般的眩晕如期而至……
大胡子太累了,没有一丝意志力的抵抗,意识带着安详、无谓的状态淌入了梦境。
秋高气爽的清晨,大胡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里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叫醒,他睁开眼看到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扎着双边马尾,看到他醒来,大大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笑盈盈地叫了一声:“爸爸,你来陪我玩嘛!”大胡子想也没想就跟着这个小女孩出了门,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院子一副徽派精致的模样像极了写意画中的园林景观,深处的几个水缸上探出了几朵睡莲,而转眼间忽闻一阵阵暧昧的芳香,在惊鸿一瞥间,六七个娘惹装扮的姑娘穿着修身的旗袍端盘而至,见到大胡子就行礼并齐声嗲语:二少爷吉祥~然后其中最是美艳的一位娘惹给他递上了一杯芳香四溢的绿茶,正当他出神地想接住这玉手上的绿茶时,却不曾想被这杯茶泼了一脸。
被这一杯茶水泼了脸,大胡子心生一股少爷脾气想要爆发,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又把火咽了下去。眼前的小娘惹们变成了一各个高鼻梁,大眼睛的维族商人,而那一个个种着睡莲的水缸里,被㩙进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也与身边的人一样,身体被㩙进了水缸,而双手被水缸颈部的两个洞口卡住,并扣上了枷锁,最后只有头露在顶部可以自由活动。正想说点什么的大胡子,才感知嘴巴已经被封闭。
黑暗的地窖中,借着微弱的煤油灯,依稀可见四周的土胚墙,顶上是厚实的土层,而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居然鳞次栉比地摆着四五十个人坛子,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又暗藏挣扎的生机。
这样的人坛子,囚徒的新陈代谢都在坛子内部,虽然大胡子带领的紧急潜入队刚来不久,但地窖里的其他人坛子的囚徒应该来了有段时间了,坛子里的排泄物堆积发酵,刺鼻恶臭像极了带着霉味的坑厕,所以在这投喂囚徒的维族商人们都戴着口罩。
一勺泥浆似的流食状食物被抵在大胡子眼前,一个维族商人扯开了他的封口,见他半晌不张嘴,就强行掐开他的嘴,然后粗暴地将这勺令人作呕的食物㩙入,这长长的勺子直通大胡子的食道,长久未正常入食的大胡子,一脸痉挛双眼泛白,想呕吐出来却又因为求生欲被自己坚强地回咽了回去。
被流食灌得七荤八素的大胡子再次被封了口,一时无以排解的悲伤涌入心头,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默默得落下两行泪。
大胡子的这一切遭遇,被对面的人坛子里的魔术师看在眼里,看着眼前的大胡子双眼淌泪,一脸毛茸茸的胡子上挂满了流食沫子,可谓凄凄惨惨,无法想象在沙漠里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元帅模样,居然在此狼狈不堪,再看看四周的能见到的队员也近乎癫狂,以及那些早就被囚禁在此的受难者,他们早已双眼无神精神麻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魔术师,眼神依然带着光,那是希望之光。
就在此前大胡子梦游园林之时,魔术师也同时站在一个舞台之上,就在他向观众鞠躬示意后,舞台上的灯光关闭只剩了三束探照灯快速聚焦在他的身上,这时从幕后的暗处被一个兔女郎用推车推出了一个透明大水缸,接着性感的兔女郎走向魔术师,带着暧昧的眼神将魔术师的双手捆绑至身后,然后默默走开,并送给了魔术师一个别有深意的飞吻,正当魔术师被这迷人的妖精迷地意犹未尽时,身边突然出现两个肌肉猛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将他一提就把他㩙进了透明水缸,这时台下的观众掌声雷动,都在等待下一个情节的发生。
果不其然,被淹入水中的魔术师在水底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嘴里吐出几个泡泡后,就在水里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翻转,原本在身后的绳结被反转到了胸前,然后魔术师用灵活的手指和牙齿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手腕上的重重死结,不一会儿,死结被挣开,魔术师一个鱼跃就腾上了玻璃大缸的顶部,而顶部尽然有一个大口子和两侧各一个小孔,魔术师想也没想就把头和双手嵌套进了这三个口子,就当魔术师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台下的观众席却鸦雀无声,原本还又惊又喜的观众顿时全场面无表情,全都一脸严肃地望着他,这时他两侧伸出双手的口子被上了两只枷锁,他用力想要挣脱,才发现为时已晚。
当梦境演进到此时,魔术师也遭遇了大胡子一样的流食灌口,一边恶心难受,一边大脑还停留在梦境中职业地思索着挣脱之术。
维族商人们投喂食物后,依次都离开了地窖,还灭了唯一的光源——煤油灯,留下一众人坛子在此共同悲鸣着,强大的共情氛围,让原本麻木的那几个囚徒也在此时发声低吟。
这时忽然在嘈杂的鼻息声中传来一句清晰的口语声:“嘿,新来的那几位,你们是汉人吗?”
听到这犹如救命稻草般的呼叫,众人皆为震惊,纷纷响应发出较猛烈的鼻音。
“我不知你们是如何被逮住的,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此话一出,地窖里所有人都动情以鼻息回应着。
“估计抓我们进来的,是一群人贩子,我是这附近河谷军区的解放军战士,过去一直在侦查这个沙区丝路带的人口失踪案,但一直无所收获。前些日子,我们连队被安排在这个地区做新任务的勘察工作,没想到这次行动却让我遇到这群混蛋!”这个声音说到这,突然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我是这批人贩的第一个受害者,已经在这被关了2天,从每天来投喂流食的人贩子闲聊的话听道,他们三天就会把一批人贩送走,我估计是怕我们浸泡在水坛子里太久把身体搞坏,就卖不出好价钱了,所以我们如果想逃出去,必须在今晚。这些人贩子,每天都是凌晨一点进来喂食,那意味着今天天亮前三个小时内,我们如果逃不出去,以后就彻底完蛋了!”
这位自称解放军的军人说完,所有人都隐约意识到他的话还未说话,顿时四下无声,全都带着厚重的鼻息等待他继续说话。
果不其然,咳嗽完几声的解放军又再次开腔:“因为过去两年,我都在这个地区做侦查,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会做一些自卫的准备,怕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得有一个自救手段。”
说到这,解放军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后槽牙里藏着一片刀片,这是我们做情报军人的基本功,我之所以能开口对大家说话,得意于刀片能帮我切开这封口的胶布。但是单凭我一个人解决不了这个束缚着我们的问题,所以我现在征求大家,如果有口活非常好的,而且能用嘴咬着刀片就能开锁的朋友,请发声!”
听到这话,地窖内鸦雀无声,阵阵叹息声后,忽然有一个声音积极地闷哼着响应着。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到吗?如果你可以做到,你回用力闷哼连续三声。”解放军问着。
强而有力的三声闷哼随即回应到!
“我就知道能来西域跑商的汉人,都有一把绝活,这位兄弟,我们先计划一下方案!”解放军兴奋地说道。
他们的方案大致是这样的,首先他们通过约定,简单地制定了行动语言,通过一传一报数的方式,让所有人坛子配合,把相邻的人坛子的信息传递下去,还统一拟定了一个北方方向,然后通过东南西北各代表着不同的鼻息声调来识别信息,最终确定解放军与目标人坛子的位置。
其次,在确定了位置之后,两个人坛子全部侧翻倒下,到中间位置集合,接着两人头部靠近,一个人脸朝上,一个人脸朝下,面对面时,解放军同志会用刀片割开另一个人的胶布封口,再通过口对口传递刀片,让其为解放军同志开锁,最后解救大家,一起冲出去。
在所有人听了都觉得希望渺茫后,这个坚持自己办得到的声音再次通过刚才建立起的行动语言,确认没问题!
人在绝望时,一旦承认自己失去希望,似乎对生死反而有些看淡,但是只要有人肯定地告诉你还有希望,那么他便是你心中的光芒。
显然,整个飘着恶臭的黑窖看不到一丝光亮,但这不断由不同人坛子发出的定位鼻息声调,让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心中太阳的运行轨迹。
起先人坛子像是不倒翁一般,始终不能按设定的剧本顺利侧翻倒下,两人硬是磕破了被强行蜷缩在坛子的膝盖,才顺势侧翻成功。倒下后,早已被翻转的坛子转得七荤八素,直到身边响起了不同音调的鼻息声,才重新获得了方向感。
两人翻转着身体,一边要承受水坛子里因为侧翻而涌出的粪水灌呛口鼻,一边还要听音辨向,不见任何光线的黑窖里,所有人都紧张地呼吸急促起来,因为此时水声、鼻息声早已嘈杂到了令人无法专注的地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计划即将破产之时,咚一声,两个人坛子撞击在了一起,这简单的鼻息导航居然靠谱地把两人引导到了一起。
接下来,就是校对坛口的步骤,两人靠着仰头顶地面的摩擦推力一点一点地变换坛口的方向,直到两头相撞,解放军的水坛子显然沉积了较多的屎尿,熏得对头的那位汉族同胞吐了一口,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接着,就是一头向上仰,和一头向下仰的面对面环节,两人膈应地嘴对嘴,虽然中间隔了一层胶布,但这依然可以让双方通过双唇对双唇的摩擦判断出开口的位置,在计划里,可能会伤及一方的嘴唇,但这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双方在尝试了多次以后,一阵阵血腥味让解放军同志意识到自己的判断一直有问题,但就当自己想着做最后一次尝试时,门牙咬合住的刀片已经被对方抽走了,一时呼吸都开始顺畅起来了。
“嘿,这位兄台,你总算是瞄准了,我现在的嘴唇就像是千层蛋糕,被你划了好几层呢!”此时对方终于开口说了话。
紧急潜入队的队员们听到这声音,立刻了解原来是2号魔术师在尝试脱困。
终于到了最终环节,刀片被魔术师的嘴灵活得调整至多种状态。人坛子因为头与双手所在的洞口相距的距离有二十公分,所以只能依赖另一个人坛子的魔术师用嘴打开双手枷锁,但这需要高精度的操作,对于一个用嘴的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用嘴雕花。
手腕上的枷锁,是为了防止人贩双手在坛内活动而设定的装置,幸运的是没有上带锁眼的锁,而是一个简易十字螺栓。
现在摆在魔术师眼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找到枷锁上的十字螺栓,并调整好角度将刀片卡入十字口。
在场所有人贩在听了解放军同志再次给魔术师的解锁建议后,几乎都对此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还有人在鼻息中透露着惨淡的讥笑,但此时魔术师似乎格外冷静和专注。
此时的魔术师,大脑闪烁着一张张自己曾经台下疯狂练习的画面。
还是那个舞台,还是在那个透明的水缸里,魔术师依旧无法脱身,并且水缸底部被兔女郎推入一只燃气火盆,还打开了附在水缸上的温度计。
这情境,台下的观众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立刻欢呼雀跃地等待魔术师开始表演下一个环节。
水温一点一点地上身,魔术师忽感体温骤升。兔女郎看着一脸茫然的魔术师,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表演着起哄动作,见这架势,立刻僵住了笑容,皱着浓眉提醒魔术师说道:“嘿,宝贝!你别玩了,赶紧把你的折叠钥匙吐出来!”
经兔女郎这么一提醒,魔术师的舌头在后槽牙附近搜索了一圈,用力一舔果然发现了一条金属状的小物件,接着他带着身体记忆用舌头一节一节地展开了折叠钥匙,这时水缸温度已经飙升至五十度,在汗如珍珠的状态下,他门牙固定住钥匙,利用舌尖摆动调动着细微的角度,缓缓地将钥匙捅进了锁眼,在一个舌头打转之后,轻轻地打开了双手的枷锁。
台下掌声雷动,而地窖里的魔术师凭着人坛子上对应花纹的位置,锁定了枷锁的位置,试错了几次后,只听咔的一声,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