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车臣饭店·上
“昆仑山不知何以得名，张骞出使西域后，考据古典文献，得昆仑二字始于西方舶来物，后大宛国赠与汉武帝的玉石便称为昆仑玉，而昆仑玉的出处，便是昆仑山。昆仑山西接帕米尔高原，东至青海，南边的冰川山脉向北一路地势逐低，一条条由南向北的时令河绵延在昆仑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其中的一条流经此地，而在下就在此地开了一间饭店，因为在下内人来自苏联的车臣地区，来往此地的车臣商人颇多，故而取名车臣饭店！多谢各位军爷同志的捧场！”车臣饭店的老板，铆足了劲，对着一包厢的顾客敬酒且侃侃而谈。
“得咧，各位同志好吃好喝，今个儿所有消费，我全免！”饭店老板谄媚地说道。
“诶！别别别！咱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王老板您这不是让我们河谷军区干部滋生腐败苗头嘛？”胡维勇暧昧又严肃的小眼神戏说道。
“诶！不不不！解放军同志天天为人民服务，今天也给我一次机会服务服务最可爱的人嘛！有了你们在，我们这片商路逐年繁华起来，所以今天胡旅长不准拒绝我的好意，不然我们做生意的，这良心过不去呐！”王老板用力握着胡维勇的手说道。
说着吃好喝好的寒暄，王老板关门退了出去。
“胡旅长，这虞老三刚被抓进纪检委小黑屋，您就带我们来这消费，这似乎不太好吧？”一黑不溜秋的光头军人对着胡维勇说道。
“少给我扯闲篇，你要是害怕，你他娘的已经两只羊排下肚了，别都只顾着吃，别忘了咱们今天是来干啥的！”胡维勇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且严肃地指着手下六个士兵说道。
几人见胡维勇如此阵仗，都抹了抹嘴上的油，装作一副经得起诱惑的样子，各个笔直地坐在饭桌前表示随时保持行动准备。
“瞧你们这副德行，三年自然灾害把你们饿成瓢了？尤其是你黑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真给咱们旅部警卫队丢人！”胡维勇轻拍饭桌道。
“旅长，咱们今天来这家饭店确定能有收获吗？你看那个新来的陈师长，一来就是各种岗位大调动，现在军区人心惶惶的，咱们二旅还出来执行一个看着不太靠谱的任务，这真让人着急啊！”黑子敲着碗筷说道。
“那陈师长，动不了我，我在军区的调动，是由兰州总部直接委任的。”胡维勇摆了摆手说道，然后看了看手上的表说道：“咱们今天任务的保密等级，大家心里都有数吧？”
胡维勇环视几个下手后继续说：“根据我表侄儿范文凯提供的线索，那伙一起与他遭遇人贩子商队的人，就在这个饭店以北的杨树林里丢下了他。既然那伙人遭遇了人贩子，而且在这荒漠地带想继续潜伏，就不得不就近寻找补给，我们军区附近的补给驿站离这相对较远，而且有驻军站哨，像他们那样的情况，选择在这个饭店落脚或补给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们今天以及未来几天，在此地必须放出眼线，一旦找到蛛丝马迹，就顺着线索搜捕下去，这次行动，关于咱们二旅未来在军区的地位，你们几个都是我最信得过的同志，可都别让我失望啊！”
“保证完成任务！”异口同声的旅部警卫队员们早已控制不住食欲开始动筷开吃……
车臣饭店的二楼1号包厢内，旅部警卫队各个吃得狼吞虎咽，而此时的2号包厢内，气氛低沉，几个穿着便衣的情报团警卫队员靠着墙，都在细听1号包厢那边的保密发言。
“呸，还军区地位！小人得志！”一脸雀斑的小战士歪着嘴说道。
身边的副团长何告协拍了拍几个团部警卫员的肩膀说道：“麻子，你先别激动。咱们虞团长在报告厅的角落里曾找我细聊过当下的局势，他明显感觉到现在军区里出了内鬼！这个胡维勇，一直被咱们团长压着半个头，这次找到机会就踩了团长一头，这么个节骨眼上撞墙，大概率是有意而为之！”
“我说这百分之一万就是这胡维勇背后参与的！”麻子狠狠地咬着手里的白面馒头说道。
“嘿，麻子！平时虞团长怎么教育我们的？凡事推断要严谨，不能先入为主！”何告协有模有样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说道。
见麻子低头啃馒头不语，何告协继续挺着腰板招呼几个队员近身讨论道：“刚才1号包厢里的对话你们也都听了个大概，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就是咱们情报团的“奸细”范文凯，说外头有支境外队伍与团长里应外合搞破坏？这境外队伍还配备美式装备？这真扯！”
团部几个队员听后，都在为他们的虞团长鸣不平。
“咱们从今个儿起，警卫队另一组同志去找王政委，咱们这一组就一直跟踪他们旅部警卫队，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何告协轻声地拍案而起道。
2号包厢絮絮叨叨地为虞仁鸣不平，3号包厢的几位纪检委队员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虞仁情报团长，洗脑倒是挺成功的，底下的警卫班底都被他牵着走啊！不过，都是一群饭桶，搞情报的，也能被我们纪律部队跟踪监听。”之前一直呛声虞仁的女检察官轻蔑笑道。
纪检委侦查科长陆丰翼咳了一声，以示女警官不要胡作判断，并说道：“刚才郑志萍同志所说的太武断，据我所知，虞仁这个情报团长人送外号沙漠之鹰，这绝非浪得虚名，我的老同学王国威一直都以辅佐这样的传奇人物而感到幸运，多次在与我来往的信件中提到虞仁神乎其神的破案手法，以及遇到绝境之时表现出的自信。”
坐在一旁双手交叉放胸口的郑志萍表示不满道：“在我看来，这虞仁就是一个二百五，整天横冲直撞的，净让我们国威给他擦屁股！我们国威这些年为了他劳心劳累，如此信任他，却被国威发现他通敌叛国的实锤证据！我呸！”
纪检委一行人听着郑志萍这带着酸味的话，都默默转头不语，只有陆丰翼不好意思地说：“好了好了，还没成家就我们国威、我们国威地叫，你真够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郑志萍意识到自己失言，便俏皮地冲着陆丰翼吐了吐舌头。
陆丰翼见状继续说道：“关于虞仁的站队判定，我们必须谨慎，别胡说，我们目前并未掌握真正的实锤证据。现在王政委不方便露面，各方面的线索都没有进展，昨晚审讯虞仁，这家伙的政治警惕性也不算很低，一直保持着缄默不配合的态度，现在各方面都陷入死局，目前我们也只能通过跟踪他们情报团的死忠班底出来找线索了。”
3号包厢的局势分析，4号包厢的直属于陈君的警卫团也“恭候”在此。
身着干部短装的陈君警卫们，酌酒吃菜，全程无话，只在推杯换盏间眼神默契来回会意。
4号包间的沉默，5号包间的一伙蒙古商人落座后，起初也不言不语，席间几人喝下几杯白酒后，一个眉宇清秀，肤如冰雪的女商人轻声道：“各位同志，我们这次来到沙漠，不是专程过来喝酒的！”
听到此话，几个壮汉纷纷把杯中酒都撒了。见此状，这女商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说道：“我们来此地已多日，能被选出进入这个队伍的同志们，也都是中国通，在莫斯科的时候，我们已经掌握了这里的所有资料，但未曾想就在这几日，这河谷军区里风云骤变，据情报分析，一切风暴源头来自新上任的陈君这位兰州军区政要。而且情报也表示，目前CIA方面也紧急出动了一个小组来破坏我们这次的行动。”
“我们布局在兰州军区的谍网，恐怕已被渗透。否则这CIA势力如何做到步步紧逼？米拉，你是否察觉到谍网最近的异常？”身边一彪悍的蒙古汉子怒道。
“安德烈同志，我赞同你的看法，我们早该想到这点。而且，从当下时局来看，这风声不仅吹到了CIA耳朵里，还引来了兰州军区总部方面的注意。”美女商人米拉把玩着手中的军用匕首说道。
“我们已经排查了两天了，据情报反馈，这CIA紧急潜入队应该在前天天黑前就到达这家饭店，我们已经潜伏这么久还未等到他们，该不会我们的情报已经被黑了？”安德烈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闷酒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而且我怀疑这潜入队的失踪，或许与4号包厢的这队由兰州调度过来的陈君麾下的警卫队有关。你们想想，他一个走马上任的流动代职军官，没有第一时间稳固当地组织关系，也不走他们中共的党组织逻辑开一个军区委员会议，反而一来就把各个岗位的人员调度打散，又在军区原一二把手相继脱手之际把三把手情报团长给关进了纪检委的小黑屋，这种我们莫斯科常玩的小把戏，我个人认为陈君这样的闪电政治活动必然与我们谍网漏洞有关！”米拉站起身轻声拉着安德烈说道。
“或许，潜入队已经被他们灭了？”安德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米拉。
米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他们截胡了潜入队员，那么他们会转过身第一时间加大力度来搜捕我们。你看我们近期在这一带的行动，我们此次行动人数众多，在这荒漠地带，补给就成了我们最大的‘脚印’，这一切早就被军区的情报头目虞仁看在眼里，只要时机成熟，军区方面会立刻收网。”
安德烈惊讶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米拉参谋！”
米拉冷笑道：“现在这片沙海看似风平浪静，那是因为三方都在等一个契机，目前掌握香格里拉具体情况的，只有我们，那么主动权在我们手上。CIA截获了我们更多的信息，自然在此局中拥有第二顺位的开火权，而河谷军区，在虞仁被限制后，陈君就彻底沦为看客了！”
安德烈听到这分析，立即笑道：“看来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啊！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开始破局行动？”
米拉这时又皱着如弯刀般的棕眉说道：“不，这只是暂时的妥协，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这潜入队一旦抓住时机破坏我们的行动，又或者是让河谷军区先掌握了CIA的相关人员套出情报，那么哪怕我们用外交掩护，也掩盖不了此次行动的目的。当下这盘死局，我们只能等，说不定我们跟着陈君的警卫队，能在此地找到线索。”
车臣饭店今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楼下的王老板坐在楼下的柜台前面色凝重地望着二楼各个包厢，忽然听到店里的伙计叫道：“抱歉，这位爷，咱们店的五个二楼包厢客满，您是否可以带着几个朋友屈坐楼下大厅吃饭呢？”
王老板刚想去招呼新上门的生意，看到这一行人时，瞬间满脸的堆笑石化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