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贞、苏醒
“失贞？这是什么？”空空望着师傅将钓鱼竿甩进银河，银河犹如流沙，将钓鱼线渐渐吞噬。
“谁告诉你这句话的。”师傅弓着腰，面色凝重。
空空缩了缩肩膀，师傅缓缓的拽着鱼竿，动作也缓缓变了。空空低着头看银河，“兔儿神……”
空空心里致歉，只知道大多数神仙也不怎么理会兔儿神，所以把黑锅甩给了他。其实是月老和一位仙子嘀嘀咕咕的吵嚷中蹦出的一个词，新鲜！
师傅常常教空空许多新鲜词，这回却生气了，想来不是个好词。后来，空空耙了嫦娥的树根，也曾听吴刚和嫦娥在嚷嚷这个词，更加觉得这词是致阖家离散的罪魁祸首。
“公主失贞，实在是我朝之不幸！唯有自尽，才好谢罪！”赵亭池挥着手上的长剑，最后一指，银光闪过空空的眼睛。
空空发着呆。只有小环惊慌失措的挡在空空面前，赵亭阳跪在赵亭池面前双手握住刀柄，面色惨白。
空空慢慢从失聪的状态回来，拨开小环。
“国师要杀我，直接动手就好了。”空空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扶赵亭阳起来。
“动手啊，国师。”空空将剑放在心口处，剑未进一寸，便被赵亭池掷在墙角，迸开泥土，发出长剑划破长空，晃动剑身的声音。
“哼。”燕岭突然睁眼，从桌子上跳下，赵亭池冷哼一声，追它去了。
空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虚长这么些年岁，面对死亡还是有一丝丝恐惧。空空控制不住手抖，瘦小的身子不停的战栗。
“主子。”小环抱紧空空，像母亲搂着孩子一样。空空叹了口气，“别担心。”
赵亭阳叹了口气，“我答应你。”
他的目光停留在小环身上，随即走出门去。
太阳渐渐升高，和煦的照在每个人身上。燕岭回来了，身上有伤，还伤的很重。没走两步，哀嚎着摔在地上。
空空看的胆战心惊，将它搂在桌上，赵亭池也进来，悄无声息，剑上还滴着血。
“公主之事，臣可以当作毫不知情。只要，公主将那只狐狸给臣。”赵亭池的剑上挂着伤，凶恶的神情，空空觉得冰冷。
“国师先是要杀本公主，又要对本公主的狐狸下手，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莫不是要反我姜国？”空空有意激怒赵亭池，她真不知道他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语中的，赵亭池眼中流露出杀气，显然起了杀心。
“公主一顶帽子，扣的下官真是承受不起。”赵亭池冷哼一声，伸手去抢燕岭。
燕岭被抓了要害之处，“嗷呜”一声晕了过去。
空空和他去抢，始终败了。眼看着燕岭要死在赵亭池的手上，赵亭池手腕一转，长剑掉在地上，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满脸痛苦。
空空抱回燕岭，确认赵亭池蜷缩起来，让小环将燕岭藏起，好生照顾着。她爬过去，想去摸赵亭池的脉搏。
赵亭池睁开眼睛，一只手将空空拉进怀里，合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空挣脱不了，心内跳成一团，脑子里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混乱。
“如果救不回你，我就不回去了。”空空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过腮帮子，流进呐喊的嘴里。
章相仪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只留空空跪在地上，不停地咆哮、哭泣。
空空心里越来越闷，渐渐哭醒过来，看着章相仪一脸黑的坐在床前，悲伤的心绪一下子转换不过来，坐起来抱紧了他。
“章相仪，我是也死了吗？”空空哭的喘不上气，赵亭池没推开她，空空边抽泣边吐槽。
“你知不知道，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他叫，他叫赵亭池，每天都想着要杀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他了。”
空空第一次体会这种心塞的感觉，很有一些不适应，差点就要喘不上气了。
“说够了吗？”赵亭池脸色发白，肩膀濡湿一片，压着他伤口上了。
“嗯嗯，好点了。”空空将手上的泪水甩在赵亭池身上！
“喂！”赵亭池本是极温润的一个人，没想到自从碰到这个李月白，气性极大，好几次议事，他的部下都不敢多说一句。
“……啊？”空空咬牙，泪眼汪汪的看着周围，她好像没死？好像这人不是章相仪，是赵亭池。
“怎么，知道我是谁了？”赵亭池叹了口气，看到她脖子上划出的口子，不觉有些怜惜。
他也说不清他对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她的身份，或许她本就不清楚？或许她只是被利用了？
赵亭池摇了摇头，他们哪个人不是被利用的。为了那个位置，他不能心软。
“公主自重。”赵亭池立即起身，空空的手没来得及收回，一下子从床上摔在地上。
“？？？”空空的牙根有点酸，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我的牙？”空空用舌头做了一套仙女九转，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赵亭池犹豫了一下，要扶她起来。
“多谢国师。本公主通过这只牙，彻底清醒了。”空空抬手拒绝，自己爬起来了。
赵亭池搓了搓手，“来人，将公主捆起来。”
赵亭池权利不小，麾下的一众将领也唯他马首是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这是要软禁空空。
“为了防止公主自戕，本官只好采取下下策了。”赵亭池冷面无情，任凭空空怎么喊，都不回应。
进入囚禁的生活，空空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安稳的躺着，等待时机。
那日胡商来过，目前的打算应该不会再深入胡地了，大约在此处就该结束了。
空空摸了摸手腕，那是封印的莲花。
“这里确实，是时候该有一场瘟疫了。”空空翘起嘴角，目前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只有找不到章相仪这一宗，有些可惜。
囚禁的屋子换了一处，物品都有漆味儿，想来是新建的驿站。
空空摸着床铺，瞧着天色，很阴沉，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她划破手指，血滴充满莲花的烙印，染成血莲之后，冒起青烟，手腕的花纹消失了。
她踢开门锁，对着守卫勾了勾手指，他们就滚在一起，晕了过去。
后门也有几个守卫，就变成了胡人。空空笑了笑，一手一个，就将他们杀死了。
“风起了。”空空嗅了嗅自由的味道，再回头，看到赵亭阳呆愣的站在一旁，身侧还有小环。
空空故技重施，他们两个也晕了过去，只是落在草堆上，相对安全一些。
空空找了一处井，深五六米，想来周围有不少的农户。空空皱了皱眉，还是一挥手，将瘟疫之源扔了进去。
“保佑吧，你们不会死去。”空空又扔进一支梅花去，期待着增幅神降临福运。
力度最大之处，便是要进宫，胡人之宫。
空空回到驿站，还没有进去，赵亭池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怎么出来的。”赵亭池冷肃之余，更多的不解。
赵亭阳早就不在草垫上，空空应该警惕的。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赵亭池的剑就碎成齑粉了。
可是当空空还想进一步对他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用。他的眼神澄澈，赫然就是章相仪。
“空空，你要杀我吗？”
分不清是章相仪还是赵亭池，空空摇了摇头，“不可能。”
她伸手，抓着赵亭池的衣袖晕了过去。
赵亭池看着一地的将士，默默将她扛了回去。
自从放下空空的那一刻，赵亭池先是出门被门槛绊，走路平地摔跤，喝水呛水，吃饭喷饭，最后，他坐在石头上，石头都裂开一个缝。
空空那边也不乐观，房子干脆塌了，人已经埋在断壁残垣之下了。几个昏迷不醒的士兵肯定是没法保命了。
房子塌在赵亭池面前，他站起来只接住一个蹦出来的小石子。
“哥，这……”赵亭阳扶着腰站起来，旁边悲伤的小环大哭出声。
“主子！”小环当即跪倒在地，开始用手搬着大石块，撅的脸都红了，还是挪不动一分。
“别救了，救不活。”赵亭池冷静客观的分析了一下，觉得她死了未必不是好事。可是，心里还有一些不得劲。
她死在胡人的地方，驿站也是他们建的，出了问题他们必得负责……这么打算是利大于弊。
“喂，你们，谁扶我一下。”空空冷不丁的出声，小环吓得都傻了。
“主，主子？”小环赶紧伸手，对着赵亭阳喊了一声，“救救我家公主吧，赵公子！”
赵亭阳血充上脑门，一张脸涨红。他蹲下去，帮着小环救出了空空。
空空身上并无擦伤，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只好自己划了两道，装个样子。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入了皇宫，才是上策。
“国师。”空空望着冷漠的赵亭池，五内具乱，神思荡漾。
她明明看得出，他的身上，有章相仪的气息，只是不怎么浓烈。
燕岭竟然也活下来了，只是腿被石头压着，嗷呜嗷呜的躺在角落里。
空空让小环抱着它，她不方便动手。她动手会让这个小家伙活不下去的。
“公主没有大碍，就让亭阳送公主入亢大人府中暂住吧。”
赵亭池敷衍的拱了拱手，连赵亭阳都忍不住开口。
“国师大人，亭阳先带公主去找个胡医治伤，可好？”
赵亭池看着自家弟弟头回忤逆他，也觉得诧异极了。他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赵亭池盘腿坐在地上，寻思着。
护卫陆陆续续的醒来，神色大多正常。
出了驿站，空空打了个响指，小环和赵亭阳自动回了驿站。
空空要去准备点东西。
为了让此次瘟疫蔓延更快，她要亲自动手。
深夜，空空独自回到驿站，一瘸一拐的，好像真的受伤不轻。
空空打了响指，赵亭阳从睡梦中醒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赵亭池将他扶起。
“哥。”赵亭阳一脸迷惑，“我不是……”他指着门口，空空站在那里，赵亭池看过去。
“公主……”赵亭阳勉力站起，赵亭池警惕的看着她。
“坐着。”空空让他坐好，实则再次控制了他。
她的仙力在凡间只有这一天的效力。如果她不趁着子时之前处理好所有事，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赵亭池她控制不了，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真是章相仪的转世。
事情的发展与命本上规划的，真的越来越偏离了。
恢复仙力以来，她的记忆灌顶涌入，一下子复杂的说不出话。
孟婆说过，转世之人与原本的神仙总是不一样的，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汤碗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孟婆举起碗，慢慢倾斜，将汤倒在奈何桥上，桥体变了一个颜色，没一会儿又恢复如初。
“谢谢，不过，我喝。”空空自己舀了一碗，一口一口喝的干净。
“希望你不要后悔。”孟婆握着空空的手，冷漠的摸了摸她的莲花烙，若有若无的在她手腕吹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谁？”赵亭池握紧身旁的刀鞘，空空瞧着他的小动作，不由自主感到失望。
“我是谁？那你又是谁呢？”空空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靠近的心，不紧不慢的围着他转。
“我是赵亭池，姜国之国师，姜国的荣耀，未来的君主！”赵亭池自己说完，捂着嘴。
他踢开凳子，“你个妖女。”他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心软了。
“我早就应该杀了你！”赵亭池退在门边，空空咯咯笑，指着自己问他，“我是妖女？”
“你打不过我。我不为难你，只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空空喃喃着，这些记忆明天就会消散，她疼痛着享受着这些往事回忆。
这句话好像戳痛了他。
“我不是他，我不是章相仪。”赵亭池手中剑和胳膊并着，利刃按在空空脖子上，两个人靠的很近。
“是吗？”空空望着他，他生气的时候，章相仪的气息就弱了几分。
空空想，是否章相仪还有其他的实体呢？
“你别动她！”嘶哑的男声出现在赵亭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