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传说
“娴妃是祸国妖妃,陛下!!!”
丞相跪在阶下,几日的操劳让向来身宽体胖的他日益消瘦。
“丞相所言太过严重了,快请起。”皇帝半敞衣襟,醉醺醺的搂着娴妃,哈哈大笑。
“陛下~”娴妃眼中淬毒,款步走出皇帝的怀中,走到丞相旁边。
皇帝的目光追随着她,撑着头看他的美人想做些什么。
“娴妃,回来吧。”皇帝知道她有坏心思,却抵不过她的撒娇娇嗔。
“陛下~”
“好好好。”
丞相不可置信的抬头,娴妃就在他身侧,一股异香润物无声的流入鼻孔。
“妖妃!”丞相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晕过了过去。
“丞相太不经吓了。”娴妃捂嘴一笑,又回到皇帝的怀抱中。
“陛下!”
“爱妃请说。”皇帝嗅着她用的新发油,舒心的呼出一口气,大手捏了捏她的脸。
整个议事的大殿,成了两个人的天地。
李缙羡手中持着宝剑,从大殿路过,脸色不好。
“八皇子!”听差的公公,行了一个礼。宫殿中缠绵的娴妃,也目光流转,朝着偷看的八皇子勾了勾手指。
李缙羡从空空离开皇宫之时,身为吴刚的记忆就已经觉醒了。
对于他来说,他的任务明确。为空空守着这个昏庸的皇帝,守着姜国。
他想,倘若下凡只为守护这种人,这种人的天下,不来更好。
他离开一刻钟,天下下起大雪,笼了整个皇宫。以皇宫为中心,越出京城,雪越贫瘠,人越消瘦。
收到空空的信,吴刚觉得时机到了。可是,自从恢复记忆以来,皇宫的紫气越发衰弱,有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之感。
“皇子,用膳了。”他的贴身护卫开口,他才放下手中的竹简。
“主人太劳累了,朝廷除了丞相有建设之实在奏章,剩下都是些无稽之谈的折子,不批也无大碍,烧火都嫌不是好木头。”
最后一句是悄悄说的,吴刚还是听见了。他不全认同,但也一笑回之。
“上来吧。”护卫拍了拍手,宫女们都端着一碟碟佳肴美味上来,热气腾腾,太过铺张!
吴刚皱了皱眉,唤了人撤了,只留下两道菜。护卫觉得主人最近变得沉默许多,可作为手下,只有尽心尽力就好。
吴刚让护卫下去。他不喜欢有人看着他用饭。太久没有安安静静的用饭了,有些令人怀念,他的手不停的抖着。
“主子,来信了。”护卫进来递上,而后阖门而立。
信上铺着一层雪花,想来也是快马加鞭,还有几个浅浅的手印。
他甩了甩信封,竟然甩出一只簪花。他想了想,竟然想不到是什么的物件儿。撑开信封,里面空无一物。
他慢慢坐在桌上,陷入沉思。
“簪花?”
“簪花?找到有什么大用处?”空空安慰着小环,小环自责的抹着泪。
“簪花丢了,您就失去了凭借!”小环煞有其事,空空也沉下心来思考。
“凭借?哪里这么夸张?”空空玩笑话,心里却是认可的。
这簪花,是明妃之物,用来出入皇宫之用。
宫门只认簪子不认人,是规矩不能破。
拿什么证明身份,恐怕是要紧事。空空忧虑的周了皱眉头,“我叫落宁帮着找找。”
“落宁这丫头,来了塞北,见了许多世面,服侍也太不尽心了。”空空叹了口气,扶着腰,有些疲惫。
许是这具身体承受不住空空的折腾,来了这苦寒之地,嗜睡必不可少,食量也有增长。
“公主,吃点吧。”落宁是卯时回来的,面带桃花,不知道喜色什么。
空空乏的很,就要睡着时,落宁递上一手绢点心。
“公主,瞧瞧!”落宁身上的香气,空空早就闻到了,只是实在乏力,连吃的心思都没有了。
空空睡了过去,她想,应该是药效。她的性命,就要走向终结之故。
“查出来了?”吴刚认真批着折子。
启程之日在后日。这两天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只增不减。
护卫摇了摇头,“不晓得哪位贵人之物。”
“还愣着?那赶紧继续查啊?”他脾气本是很好的,这一摊烂摊子,实在容不得他好脾气。
护卫噤声,慢慢退了出去。
启程之日,吴刚却走不了了。
因为,皇帝,突然中风了。
朝廷的风雨从来没有彻底停止过,他急匆匆的赶到皇帝的寝殿,宫前横梁上,挂着丞相的尸体。
他放慢了脚步,一时哑然无语。朝臣提起此事没有不偷偷抹泪的,惊惧交加,病倒了不少重臣。
“昨日,陛下突感不适,娴妃陪侍在旁,一众御医束手无策。”
眼见着陛下就要没了,娴妃突然提议:“听传闻说,天下最赤诚之人的心肝,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丞相一片赤诚之心……”
娴妃言下之意,就是要……
吴刚默然,看着已经冻僵的丞相,孤零零的挂在横梁上,门楣血霉,实在不是好征兆。
他出了宫殿,看着逐渐远离的皇帝之魂,喟叹不已。他知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皇帝了。
他进去,朝臣却换了一副容貌,喜色不一,很是奇怪。他拨开人群,却见皇帝坐在床帐中,脸色红润,眉心红心一点。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娴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臣跪倒一片,可他是不可能看错的。他低着头,娴妃却突然叫他。
“八皇子,我一个人女人,未免失了主意。您让御医好好诊诊脉,陛下是否安康?”
娴妃一番话让他进退两难。他不得不被赶上鸭架子,看着御医诊断。御医点点头,互相庆幸着自己脑袋的安好。
他也点点头,面对朝臣,“陛下无事,众卿退。”
朝臣纷纷跪拜磕头,退出宫殿,然后退出皇宫。
走在回监国寺的路上,吴刚恍恍惚惚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最要紧的,心中惦记的,就是簪花之事。
“戈哈什,到哪儿了。”吴刚肚子没有暖和,身心都冰冰凉凉的。
“满福楼了。”护卫坐在外面,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手,看着眼前高朋满座的食楼。
“停轿,备饭。”吴刚果腹之物只吃了两个蜜饯,叫嘴里有些味道。
记得,曾经天宫时,嫦娥最爱就是这等美味,甜得发腻。
“主子,人满了。”护卫犹犹豫豫的,旁边的包衣推了推他,示意他别多嘴。
“进去。”吴刚实在心痒痒,想要一味鲜品调调味。
马凳放下,有人举着伞,跑堂的也热情的迎接。
没有包间了,一个酒鬼突然冲出来,不知跑去哪里。
“这不是空出来了?”他笑了笑,小二却为难。
“那人是个酒疯子,我们不惹他,他已经在我们这里混账了两三月之余,即便报官也没用。”
小二摸着下巴,“这人邪性得很。”小二指着残羹冷炙还想吐露一些,却被掌柜的一巴掌推走了。
“别听他多嘴。”掌柜赔笑,引吴刚落座旁边的位置。
吴刚一笑置之,不予置评。
酒过三巡,吴刚微醺间,才晓得天色已晚,不想回去,有意留宿。
哪知道满福楼没有房间了,掌柜的抱歉的微笑。戈哈什正想开口,被阻止了。
“回吧。”吴刚还想起没有处理完的事情,有些乏味的抿了抿嘴唇。
“哈~”一个打哈欠的,从楼上栏杆滚了下来,戈哈什率先看到,推开吴刚。
吴刚看着落在眼前的人,扯了扯嘴角。
这房间里,观察他的人不在少数。认出他马车的人也不在少数。没几个愿意与他为难。偏偏这个人,一直瞧着,心里不知道打算什么。
好在,他落在眼前,目的很明确了。
“公子,有何指教?”吴刚蹲下,看着他。
他闷声笑着,翻了个身看着吴刚。
“我的房,你住!”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吴刚,吴刚抿了抿嘴。
“毋用担心,这儿的小二一向收拾的很快!”
他说完,撤了一瓶酒,微醺的看着掌柜的,打出一长串的酒嗝。
“嘿嘿,帐,他结!”
起初,吴刚目送他离开,还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他会替他划账。
直到进入房间,看到床上的一柄剪刀,一切有了答案。
这东西,吴刚花了大价钱找人寻找都没有找到,他曾以为有可能空空携着这东西,看来是多虑了。
“公子。”护卫犹豫着开口,吴刚转了转眼睛,“把这东西收好。”
“好。”护卫好好收好,没想到之后会成为个烫手山芋,甩都甩不掉,可吴刚却甘之如饴。
事情从吴刚下凡之前说起。
赐子娘娘答应给嫦娥和吴刚一胎,代价就是让吴刚帮她找到丢失已久的花剪子。
“这东西在凡间,你考虑一番。”
吴刚和嫦娥成亲之后,感情还没有太过和睦,他实在需要一个孩子。
最终还是答应了,赐子娘娘摇了摇头,“在姜国,须得无心插柳才可柳成荫”。
赐子娘娘的话,他当初还不明白,现下明白了。
下凡的事,他没有告诉嫦娥,只心里想着,要快快了结这事。事情出现意外,他被玉帝召见了。
从殿中走出,他的心里觉得沉甸甸的。
玉帝太过荒唐,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戏。他让吴刚帮助空空扶持姜国,给他来一场过瘾的好戏。
这一切,原来是玉帝的一局棋,他玩的尽兴了,他们便可以称心如意。
他高深的脸藏在云端,心肠弯弯绕,让人抓不住。
轮回道,是必不可少的一道流程。可没人告诉他,排队轮回就要一百年。可没想到,皇帝自己开了一道,专程。
他惊诧之余,还是进了这“棋盘”。
投生成为皇子,他觉得自己还是足够幸运。可是没想到,再眨眨眼,就忘记了一切。
花剪子,只要他送到送子娘娘的供奉道馆中,想必就可以了。
吴刚如是想着。
足足等了一日的辰光,赐子娘娘还是没收回东西。
他明明看得到她在值守,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赐子娘娘,收下我的供奉吧。”吴刚诚心的拜了拜,让手下都背过身子,心里默默祈祷着。
没想到,娘娘还是不收。
“主子,这个好像要女人拜才有用。”戈哈什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点了点头。
可是,嫦娥尚在月宫,他怎么能够背着她另外娶妻。
一阵天光霹雳,照亮赐子娘娘庙,一个鬼魅人影,躲在娘娘像后面打着呼噜。
“看看。”吴刚也惊了一下。在这里守了一日,何以能看不到他?
人被抓来,还是懵懂之感,越来是个睡汉子,看打扮,多半是个乞丐。
乞丐倒好像认得吴刚,围着他转来转去。
“是你?”他开口,吴刚也觉得熟耳。
戈哈什掀起他乱糟糟的蓬发,“原来是你。”
戈哈什一向佩服神机妙算的人,心中之仰慕便有刘伯文的一席之地。
吴刚也让他抬头,两人对视,乞丐充满不屑。
“原来是你。”乞丐抹了抹脸,吴刚看清了他的容颜。
“幸会。碰到我,想必又要叫你破费破费了。”乞丐不知想起什么,笑嘻嘻的。
“怎么,你倒说说。”吴刚请他和他一同坐着。
“求子娘娘的传闻,你可知道?”
乞丐还没说,天上又是一道闪电,噼里啪啦的,唬人讲故事最好了。
“你说。”
“不说,给我一只烧鸡我才说。”他无赖极了,吴刚却看出他并不饿,主要是为了公平的交易。
“好,我让人去准备。”
果然,烧鸡好了,他呸了几口口水,才开始边吃边讲。
“事先说好,讲完要放我走,还要给我银子。”乞丐抹了抹油腻的手。
“好。”
“嗯。我信你,你一定不会言而无信。”乞丐好像知道吴刚什么身份似的,信心满满,吴刚有些发笑。
“快讲吧。”他催促着,乞丐却挥了挥了手,便开始了叙述。
话说,在赐子娘娘的花剪子没丢之前,她有一位恩爱异常的相公,这剪子,是给相公剪衣裳用的。
“哦?”
吴刚有些发笑,这故事乏味的很,似乎不值得一只烧鸡。
乞丐摇了摇头,却说还有另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