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文一口
“怎的还哭了,这让某家如何是好。行了,不就是一些体己话嘛,犯不着哭的跟花猫是的。以后你就等着乖乖享福,快去,某家饿了,一会还有事做。”
徐述年翻了个白眼,手忙脚乱的安慰了一番。
陈小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她站在门槛子上怔怔的看着徐述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花娘又要去地主家上工,陈小娘却被徐述年留了下来。
他难得没有乱跑懒在厅里头挺尸。
倒不是吃饱了撑的。
恰恰相反,徐述年觉得刚刚喝下去了大碗的米汤用了盏茶的时间就消化的差不多了。花娘是个勤俭持家的,但架不住家里头还欠着一贯钱的巨额赌资。
花娘不会克扣自己这个当家人的饭食,半桶子米汤杠尖儿一碗全都捞给了他,浓稠的米汤都能站得住筷子。
但偏偏自己却吸溜着汤水。
还是徐述年忍不住发了火,强行换了个对调,才让花娘吃饱了饭。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徐秀才你害人不浅啊。”
徐述年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
感受着肚子里咣当的水饱,忍不住再次拎出了不知道去哪里投胎了的徐秀才出来鞭尸。这一刻,徐述年无比想念杭州本土的行帮菜了,甜口的红烧肉,东坡肘子,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于是,他盯着院门愈发望眼欲穿了。
只可惜,徐述年坐在厅里等了半天,直到日头都到了头顶上门外仍是没有任何动静。难不成昨日里陈小娘那丫头没有表达清楚?
还是说这时候的商人脑瓜子木纳到了这种地步,可莫要玩脱了才是。
就在徐述年忍不住出门看看的时候,便见到陈小娘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连声道。“姓徐的,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闻声,徐述年顿时心里有底。
“慌什么,谁来了?让你这么大惊小怪?”
“姓徐的,你忒的不识好人心,当然是昨天那掌柜来了,我看他还带了不少昨天的那些食客过来,我看啊,八成是为了你的酒来的。”
陈小娘瞪了徐述年一眼,不满道。
徐述年翻了个白眼,继续坐在门槛子上发呆,不多时,院门外忽然热闹起来。带着小毡帽的伙计领着昨日的中年掌柜走了进来。
“大官人莫动,大官人莫动,某家有礼了。本想一大早便来拜访大官人,又怕打扰了大官人清修,这才冒昧来访,还请大官人不要见怪。”
“鄙人陈茂才,是春和酒楼的大掌柜。”
陈茂才弯着腰施了一礼,连声道。
“你们这是……”
徐述年明知故问。
“鄙人唐突,昨日一见大官人风采,鄙人仰慕不已。如此美酒,如此诗才,实在是让陈某敬仰不已。只是昨夜大官人走的匆忙,陈某昨夜孟浪了一些,险些得罪了大官人,今日是专程带着礼物来给大官人赔礼的。”
“来啊,把礼物送上来,请大官人笑纳。”
陈茂才连连拱手,随后他拍了拍手。
几个小厮杂役鱼贯而入,不一会院子里就摆满了东西。徐述年没看见别的,搭眼一瞧就瞧见了摆在最上头的肉排。
“陈掌柜何必如此?昨日某家饮了酒,才犯了嗔,陈掌柜莫要取笑某家。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礼物还请掌柜收回去。”徐述年板着脸,努力的压抑着口中的口水分泌,摇头拒绝道。
他装模作样的拿起书本,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要关门送客。
陈掌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赔礼对方竟然不要?
早些时候,陈掌柜早就询问了邻里街坊,徐述年家中的境况,他不说一清二楚,也了解一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耽搁了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些礼物均是徐家的急需,竟然被拒绝了。
难道徐述年是那些不理俗物的清高之辈?
不过眼瞅着徐述年要抬手谢客,陈掌柜来不及多想,连忙继续道。“不敢,不敢,大官人先不要拒绝。其实陈某前来,有一事还请大官人帮忙。”
“哦?”
徐述年挑眉。
“是这样,昨日陈某得见大官人,惊为天人。大官人诗才绝世,让陈某等人大开眼界,一句临安美酒郁金香,想必今日已传遍了临安城。”
“不过更让陈某念念不忘的是大官人的琼浆玉液,不瞒大官人,陈某经营春和酒楼,最恋这杯中之物,昨日一品,不知天上人间,不知大官人这琼浆玉液能否让陈某再品一番?”
陈掌柜斟酌着措辞。
“你要买?”
徐述年开口便问。
陈掌柜本来还想多吹捧两句,然后慢慢的引出来意。
昨日那美酒一出,春和酒楼引以为傲的一品仙人醉早已被贬的一文不值。
不过一夜的功夫,那琼浆玉液就随着一首临安美酒郁金香的绝妙诗词传遍了整个临安城。陈掌柜的确贪杯,但却是地道的商人。
他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商机?
只是徐述年开口就问,让他肚子里打好的全部草稿都成了废纸。“这……大官人怎的说的如此直白,如此美酒岂是价格能衡量,岂非是暴殄天物。”
“十文!”
徐述年瞥了陈掌柜一眼,伸手比划了一个十字。
呃~
这一下陈掌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大官人爽快,陈某也就不多说废话,寻常美酒三文一坛,就算我春和酒楼的仙人醉也不过五文。郎君这等琼浆玉液的确是美妙无比,尽管酒壶略小,但十文倒也当得。”陈掌柜捏着下巴仔细计算道。
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
秀才就是秀才,就算是读书人对于这商业也是一窍不通。如此琼浆玉液,只应天上有,十文一坛足够春和酒楼赚出数倍的利润。
“谁说十文一口?陈掌柜你怕是会错了意,此等美酒,若是十文便卖,那岂不是糟践了我这琼浆玉液?不瞒陈掌柜,我这酒水乃是酒之精华,单论造价就不是五十文能挡得住的。”
“若非某家急用钱财,这琼浆玉液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出来贩卖。”
“十文,一口!”
说着,徐述年变戏法的掏出一个酒壶,掀开封泥,在碗中倒了酒水出来。
刹那间,浓郁的酒香瞬间传遍了整个院落,吸一口,如痴如醉,直叫人把酒虫子都勾了出来。再探眼一瞧,陈掌柜直接就疯了。
那浅浅酒水不足一分,便如昨日饮尽那般。
“你……你疯了?”
陈掌柜眼前一黑,指着徐述年差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