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方成了林芳
“你找得到我要钱？我们都分了家的！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让我们家拿钱，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给了你，你能保证她叔叔就能放回来？别不是你自己想昧下这钱吧。”林方似醒非醒间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这些话句句在理，逼得另一个女人唯唯诺诺很久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委屈地一叠声地叫嫂子。
林方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两个陌生的女人。一个模样周正地是面对着她的，但林方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惯于装柔弱来获得想要的东西的。另一个是侧坐着面向她的，长得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那种会操持家务过日子的女人，但身上有刚性，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林方不期然看到自己的手，小小的，是属于小孩子的。她只记得……记忆汹涌而来。
那条街上行人稀少，林方开得很慢也很专注，但不知怎么突然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路中间，“咚”林方撞在了方向盘上。她就这样穿来了那个被撞林芳五岁的时候。那个林芳去了她五岁的时候。
“囡囡，醒了？”那个方方正正的女人把林方抱起来在怀里摇着。林方已经有好久没被人抱在怀里摇了，有点违和（毕竟芯子里是个三十四岁的已婚女子了），还有点依恋。
“囡囡醒了，你回去吧。如果你有把握那个人能给你办成这事儿，她小叔能出来，这钱我借你。是借，你要写借据的，什么时候还要写明白。两千块呢，可不是小数目。你说呢？”林妈妈对着小婶婶说道。
小婶婶也不吱声，就是面带哀求地看着林妈妈。这个小婶婶惯会说巧话会钻营，但显然她这套在林妈妈面前是耍不开的。说起这个小婶婶，就不得不说说她家那口子，原主林芳的小叔叔。
说起这位小叔叔是个硬茬子，在这块地界儿上是排得上号的。林爷爷林奶奶的老本儿都贴在了这个小叔叔身上，老儿子嘛。就连林奶奶的陪嫁都被捣腾一光，却没见到老儿子的“回头钱儿”，但不敢吱声，因为我这位小叔叔容易喝大了打人。
据说前任差点当了我婶婶的女人就是不堪忍受跑了的。所以老两口只当花钱买个安生，也怕说出去被人传到大儿媳妇林妈妈跟前，到时又得大儿媳妇的埋怨。其实林妈妈是听到一些风声的，但分了家的，老人的钱她没理去管。她觉得钱还是花自己挣来的踏实。
林妈妈经常对林芳讲“凭良心说，他对你可不差，玩的吃的穿的没少给你买。”那个林芳一直不擅长记别人的好，更何况小叔叔家跟林奶奶家是一个院儿，直到后来老两口实在受不了老儿子三不五时地小事儿，这才弄了个院墙隔开。每次林芳去林奶奶家从他家门前过，没少被喝大了的小叔叔骂，所以林芳更记不得他的好。
林芳曾听有些街坊私下说小叔叔也就窝里横，遇上不好搞的就不敢吱声，当然这话人是背着林方说的，谁也不想惹一身祸事撕吧不下来。
这些都是原主林芳的记忆。而林小叔这次也是跟外面那些人喝大了，又豪气干云地替他那些“好兄弟”出头，跟人干仗把自己整进了局子里。这已经是林芳有记忆的第二次了。
前一次这位小婶婶还没进门呢，是林奶奶偷偷拿的钱来找的林爸爸，林爸爸又拖的人拖的关系花了钱把人赎出来的。林妈妈知道后跟林爸爸好好掰扯了一番，有些人的忙能帮，有些人的忙会越帮越忙，还不见得能得到好。那次是因为偷人包被抓的。
那时候人上街都是挎着个黑色的大皮包，很土气当时却是时兴的。赶集的时候人挤人，用刀子在皮包底部一划，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林小叔叔干的就是这么个营生。但是偷儿就会有失手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进去的。
真叫林妈妈说着了。这不，这才一年多点，事情又上门了。小婶婶磨磨唧唧很久，她是不敢打这个包票的。是那个死鬼让她来找林大哥哭诉，可惜林大哥不在，她就想在林大嫂身上碰碰运气。结果林大嫂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她是被怼的浑身玻璃碴子——难受得紧。
小婶婶没有办法只能不甘愿地走了，还留下一句话给自己描抹了一下。“我先回去找那个人要个准信儿，我也不是那乱花用嫂子钱的。”一扭一晃地出了门。
“想来占我的便宜，她想得倒美。”林妈妈自己嘟囔道。林方家里是没有过这样事情的，她还看得起劲呢，就见林妈妈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囡囡你高兴什么呢？饿不饿，我给你做鸡蛋羹。”这时候是八三年，还没开放多久，许多人家都是不富裕的。林妈妈别看说话泼辣，却很守规矩，也是守旧的。林家是真没什么钱的，林妈妈跟小婶婶说的话不全是应付，一张口就是两千，那是林家大半的家底。谁又舍得呢。
“妈，我想吃猪尾巴。”林方原以为自己会张不开口叫妈呢，结果这话顺嘴就出来了。这个年代没有谁家是能顿顿见肉的，有个鸡蛋羹就能让许多小孩子乐得冒鼻涕泡泡。
林妈妈有些不舍得，可女儿已经恹恹了两天，好不容易有点精神，有了想吃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下心不满足？“好，妈给你去买，你等着。”
林妈妈正要去抽屉里拿钱，林爷爷正好进门听见了林芳的话。“囡囡想吃猪尾巴，爷爷这就买去。”林爷爷转身就去买。
“爹，还是我去吧，怎么好叫你费钱。”林妈妈要叫住林爷爷。
“我给我孙女买，怎么能叫费钱？”林爷爷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林爷爷林奶奶虽然也是老讲究人儿，重男轻女，但在隔辈儿身上却不明显。林方虽然是女娃娃，林爷爷也惯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