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故人事
“不好意思,宋先生,病房门没关紧,我们就直接进来了,没打扰到您吧。”风平冲宋士孝清然一笑。
“没关系,反正你们人都进来了,我还能说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康谣死前没得罪什么人。”宋士孝嘴角微颤。
“你呢?”
“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又不是混街面的,哪有什么仇人。”
“昨天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应该很清楚吧。”
“意外车祸,算我倒霉,我认了。”
“你是怕了。”风平扫了一眼紧闭的窗帘。
“反正……”宋士孝一顿,“我不知道是谁,那人戴着黑色口罩,完全认不出来,你们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么说,你们近距离接触过?”风平逼到宋士孝床前。
“他下车到我车边来看过,离着很近……”宋士孝眉心一紧,昨夜画面似在眼前,“对了,他身上有股薄荷味,像糖的味道,有点刺鼻。”
“很明显,他是奔着要命来的,他靠近你估计是要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钱墨看了一眼宋士孝,
“你说的对,他就是来索命的。”
“车呢,宋先生对车总有印象吧?”
“越野车,黑色,没挂牌。”
“不对吧,交警队的同事勘察现场,测出的轮胎断面宽度足有315毫米,这可不像是越野车的轮胎,至少也得是卡车才会装配的。宋先生会不会是记错了?”钱墨挑挑眉。
“这种事我没有必要说谎,你们爱信不信,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不相信就别问我。”宋士孝微闭双目,已然不耐烦了。
风平见状,忙拦下正要追问的钱墨。
“车祸案会有交警队的同事跟进,我们今天来是想跟宋先生确认一件事,面粉厂爆炸,真的就只有康谣一位遇难者吗?”
“风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死了人我还能瞒住吗?”宋士孝兀地瞪圆了眼睛。
“没什么别的意思,十三号棺内的女死者也是死于面粉厂爆炸当夜,所以……随便问问。”
“那一位……也是被炸死的?”
“同样是被烧死,而且身形与康谣相当。”
“我不知道,反正厂里没有另外的伤亡,当天夜里相关部门封闭现场后也只找到康谣一人的尸体。”宋士孝顿了顿,长出一口气,“至于尸体被掉包,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经我们调查,尸体很有可能不是在殡仪馆被掉包的,而是在进入殡仪馆之前就已经被掉包了。”
“为了配合爆炸事故调查,尸体送进殡仪馆前一直就在第二医院太平间存放,从太平间出来就直接送去殡仪馆了,没什么问题。”
“从太平间领尸体的时候,你确认过尸体的身份吗?”风平问。
“整个人都烧烂了,也看不出长相……不过,二医院那边就存了她这一具烧死的,肯定不会有错。”
“那送进二医院前,你确认过死者身份吗?”
“当然,当然确认过……”宋士孝有些含糊,“对了,戒指,手上戴着红宝石戒指,肯定是康谣没错。”
“宋先生,你和的康谣的感情好吗?”提到康谣,风平从宋士孝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哀伤。
“你这什么意思,我们的感情当然好了,从结婚到现在,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可外界有传闻,宋先生在外欠下不少赌债。”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说什么,我们管不了。我承认我是在外头欠了些小钱,可能有人因此败坏我们夫妻的名声,我们也习惯了,不足为奇。”宋士孝一脸的不屑。
“那你知道康谣在外面有得罪什么人吗?”
“商场如战场,得罪人是肯定的,可都是生意上的事,谁为了这个偷尸体,除非是疯了。有这个工夫,不如好好研究研究事业。”
“二位一直没要孩子,也是因为事业吗?”
“这……”宋士孝倒吸一口气,面露苦色,捶了两下胸口。
宋书萍见状,瞬间会意。
“不好意思,风队长,我哥才醒没多久,医生不建议他长时间劳累。”
“好,那我们先走了。”风平冲白杨和钱墨示意,三人果断退出了病房。风平看得明白,刚才问到孩子的时候,宋士孝又一次害怕了,他第一次害怕还是在说起车祸肇事者的时候。
“刚才就该一直问,我看那姓宋的已经乱了方寸,没准一会儿自己就招了。”走出病房,钱墨觉得实在可惜。
“他都知道自己乱了方寸,还会继续回答吗?”风平看了一眼钱墨。
钱墨被风平的眼神威慑,忙撤到白杨右侧拉拢白杨,“白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宋士孝肯定是心里有鬼。”
“他还有个儿子。”
“啊?”钱墨一头雾水。
“宋士孝有个儿子。”白杨突然停住脚步。
“你怎么知道?”风平问。
“十年前在骆城的时候,我们做过三年邻居。”白杨点点头。其实,在进入病房后看到宋士孝第一眼,白杨就认出了他。只是,因为名字对不上,而且,对方显然没有认出自己,白杨也没有立刻说明。
“白杨,你确定么,我们之前调查的时候,从没有人提到过他有儿子。”钱墨疑惑。
“宋士孝以前的名字应该是宋书山,之前在骆城开了个二手手机店,后来手机店倒闭,在亲戚的资助下才做起了粮油生意,他嗜酒如命,经常拿油去换酒喝。他有个儿子名叫宋俊青,比我小几岁,现在应该十八了。”
“可他跟康谣没有孩子,户口本上就他们俩人。”
“不是康谣,他当时的妻子是个姓庄的中学老师,康谣应该是他后来再婚的妻子。”
“那兴许孩子跟了前妻,一直没在身边,所以就没提。”
“不会,多年前,庄老师因火灾去世了,俊青肯定跟在他身边。可他提到孩子,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呢?”白杨蹙眉,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十分担心宋俊青,担心少年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叫哥哥的孩子。那些年宋士孝嗜酒如命,每次发酒疯的时候,俊青就会跑到白杨家里躲着,到了夜里哥俩睡在一张单人床上,俊青总是缩在靠墙的一侧,像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无数次,白杨恨不得冲到宋家去把宋士孝打一顿,甚至暗地诅咒,让那醉鬼直接醉死,免得再伤害俊青。
即使是现在,想起当年的种种,白杨依然忿忿难平,他始终认为宋士孝不配做人父,也不配活着。
“宋士孝的前妻也是因为火灾去世的?”
“好像是邻家烧酒铺失火,波及了粮油店,庄老师被垮塌的房梁击倒,没来得及逃生,所以就……”
“走吧,这里人多,我们上车去说。”风平拍了拍白杨的肩膀。
可没等三人走出走廊,宋书萍追了出来。
“风队长,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关于面粉厂的,之前我哥不让我说。”宋书萍犹豫不决。
“任何线索对案子都很关键,都是我们需要的。”风平看着宋书萍,目光坚定。
宋书萍一怔,缓了一会儿才喃喃说道,“面粉厂爆炸前,家里收到过恐吓信,信里说要炸了面粉厂让我们倾家荡产,当时我们都没理会,可没几天就又收到一封,后来每隔两三天就会收到一封类似的信,而且写得内容也越来越恐怖,后面几封甚至沾了血。”
“知道是谁寄来的吗?”
“信上没写寄信人,也没有地址。”
“原件呢?原件还在吗?”
宋书萍摇摇头,“都被康谣撕了,她说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她不怕。”
“康谣因为撕了恐吓信,然后就在面粉厂爆炸中被炸死了,这么说,二者可能是有联系的。”钱墨顾自分析着,眼珠子紧着滚了三滚。
“我不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的。不过……刚才我又看见一封一样的恐吓信。”
“在哪?”风平问。
“刚才就在我哥枕头底下,他,他没让我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风平点头示意。
“你们会派人保护他吗?”
“这需要向局里申请,在申请批复之前,我会和医院方面沟通,加强这一层的安保。”
“谢谢,谢谢你。”宋书萍连连点头。
“对了,宋女士,除你之外,宋先生家里还有什么其他亲人吗?”
“我们宋家的长辈去世得早,我们这边没什么亲人了,康家那边,除了康家的两位老人,其他亲戚大都在老家,没有在前海市里的。”
“那俊青呢?”白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书萍一愣,怔怔地看着白杨,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俊青呢,他在哪?”见宋书萍半天无话,白杨又问。
“他……在疗养院。”
“疗养院?”
“前海市……蒲宁正心疗养院。”
“蒲宁正心?”一道惊雷在宋俊青脑袋里炸开。他何曾不知道,那里是收治精神病患者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