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张女士

张女士是尤利娅的妈妈。

曾经尤利娅也乖乖叫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玩世不恭的在公开场合称呼她为张女士。这几年更是随着几个姨妈舅舅们直接称呼她为二姐。

说来张女士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幼年时因为身体不好，父母总怕养不活这个孩子便留在身边好生看护，没正经读过几年书。可架不住张女士天资聪颖，从小琴棋书画样样都拿的出手。

那个年代，尤利娅的姥姥只能相应国家号召，一气生了他们姊弟六个，张女士在家排行老二。大概因为是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各个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张女士很少主动谈起以前的事情，尤利娅只能从她偶尔的只言片语或老张家家庭聚餐中听到一些。

多年前，尤利娅的姥爷带着一家老小去他们那儿呆过一段不短的日子，在军分区里做着一个不小的官。

有一年，尤利娅的姥爷生病需要入院治疗，恰巧，入住的医院正是她爸爸所在医院。那个时候，尤利娅的爸爸刚从部队转业回家不久，在那里做护士，专门为各位男领导打针，她的姥爷也是他负责的其中之一。正是在那个时候，尤利娅的父母认识了。

尤利娅的爸爸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美男子。他眉骨高高眼窝深深，硬朗的国字脸上黑亮的大眼，黝黑的皮肤再配上一头卷曲的短发，活脱脱一个混血青年。而尤利娅的妈妈呢，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瓜子脸上一对细长的眉眼，由于常年体弱多病，典型一副我见尤怜的林妹妹模样。

对于两个年轻人的相爱，尤利娅的姥姥姥爷是极力反对的，觉得家世不相当，身份悬殊。两个老人希望女儿能留在身边，听从他们的安排。

可尤利娅的妈妈，当年却义无反顾选择不和家人回到北京，反而留在那里嫁给了他爸爸。为了这个，家里甚至和她断绝了来往。这一断就是整整4年，直到尤利娅的降生，才缓和了双方的关系。

听说，当年他们结婚时，尤利娅的妈妈孤身一人，没有亲人的祝福。身前是母亲留下作为嫁妆的300元钱和一床缎子面的新棉被，身后是婆家欠的几百元外债。

婚后的生活，是意料之中的清苦。没有正经上过学的张女士最初只能在一个厂区医院的中药房里打杂工。背成麻袋的中药，是她当时的主要工作。繁重的体力劳动，让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但这并没有压垮她，军人家庭孩子特有的那股劲儿让她一直支撑着自己。

直到一次意外机会的降临，她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去学习曾经落下的大量高中课程，成功考入了一个中医院校。那次，她是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被录取。

那几年，她为了省下钱寄给另一个城市的丈夫和孩子，天天就着咸菜吃馒头；为了能回家看一眼刚满一岁的尤利娅，没钱买票的时候甚至扒过火车；为了能尽快完成学业，只能泪眼婆娑的挥手和管她叫阿姨的尤利娅告别……几年后，她回到孩子身边，在医院里当起了一名中医。

后来的张女士，有顺遂更有过低谷。生活的不如意，并没有打垮这个曾经的娇小姐，而是让她越来越坚强。

两三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张女士。人虽已老了，却还能看出当年娇俏的模样。岁月并没有压弯她的背脊，依然还是挺直、傲气的走在人群前面。

尤利娅的爸爸妈妈，也从年轻时的吵吵闹闹中变得互相宽容，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小事斗嘴，但也已学会相视一笑，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