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也回不到最初
字迹已模糊，因为思念的缘故。
-------顾城
一模一样的书房呈现在眼前，嵌入式的书柜显得书房的空间很大，和她家里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的书塞得满满当当。
沈南霜迈步走进去，走到书柜前才看清楚，陆逸臣甚至还用标签做了分类，一边是建筑设计，一边是葡萄酒品鉴。
素手轻轻抚过那一排排对自己来说很有用的专业书，沈南霜的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三年后的今天，沈南霜深深觉得自己一点也看不懂陆逸臣了。
沈南霜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竟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笔迹，熟悉的自己赫然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像是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往的记忆里，她和陆逸臣坐着小小的出租房里，一人画图一人看书，这上面的笔记都是陆逸臣在她看不懂的时候教她的，她就在他口述下一个一个字的记录下来。
一滴眼泪突如其来，掉在书本上，将那已经很久远的字迹浸湿，晕成了一团墨渍，沈南霜慌张的伸手去抹，却已经来不及。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变了样，就再也回不到最初，譬如感情……
沈南霜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她倏地将书合上，塞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慌张的往外走，却猝不及防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慢点，别慌慌张张的，等会磕着了。”陆逸臣一把搂住沈南霜，宛若大提琴一半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南霜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像他一样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吗？她做不到，质问指责他吗，他避而不答。
沈南霜伸手推开陆逸臣，淡淡的说：“知道了。”然后擦着陆逸臣的肩走过去。
餐厅，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人面前摆放着一碗番茄鸡蛋面。
沈南霜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碗，迟迟不动筷子。
直到陆逸臣看不下去，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说：“吃吧，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吃番茄鸡蛋面吗。”
沈南霜这才缓缓的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鸡蛋的香甜和番茄的微酸夹杂在一起，和三年前的味道别无二致，沈南霜却平白无故的吃出了一丝苦涩的滋味。
沈南霜不过吃了三分之一，就再也吃不下，她抬头看着对面吃的正香的陆逸臣，突然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想要问出来的那些话。
她放下筷子，轻声开口：“你凭什么觉得三年过去，我的习惯还会和以前一样？”
那么轻的语气，却带着那么重的力道，仿佛重重的一拳击在陆逸臣的心口上。
陆逸臣的心已经痛的像要窒息，却还是强装镇定，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于是陆逸臣不急不缓的将一碗面全部吃完，又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才看向沈南霜。
只是他的着一些列动作落在沈南霜的眼里，就是其实他根本不在意罢了。
“南霜，”陆逸臣的声音不似之前那样平淡无波，隐隐含着无限深情，“我不觉得你变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你。
“那你呢？你变了吗？”沈南霜避开陆逸臣的目光，反问道。
陆逸臣克制住心里的所有情绪，朝沈南霜微微一笑：“你没变，我当然也没变。”
沈南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什么？”
陆逸臣的原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沉默，沈南霜得到的回应依然是沉默，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倏地站起身来，椅子随着她起身而移动，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一声：“吱——”
沈南霜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逸臣，眼里布满失落和伤感，陆逸臣也站起身回望着她。
两个人站着四目相对，空气凝结。
良久，沈南霜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率先出声：“我只是想问一句，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这都不肯给我？”
陆逸臣的心一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南霜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之前的光亮，好似已经彻底的灰心失意，陆逸臣清晰的听见她说：“哪怕，哪怕就是一个借口，一个借口我都接受。可是，你却连一个借口都不给我，逸臣，我们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吗？”
我在你心里，真的是你想丢弃就丢弃，想拾起就拾起的玩偶吗？
话里最后的那点点疑问，淡的几乎没有，好像不管陆逸臣回不回答这个问题都不再重要。
下一秒，她迈开步伐，往门口走去……
沈南霜一步一步，不知道是踏在谁的心上，她一点点的移动在陆逸臣的眼睛里变成了无数个慢镜头，他猩红着眼睛跟随者她的步伐，最终看着她在玄关处站定。
陆逸臣的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努力的抑制自己想要一把把沈南霜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努力的告诉自己让她走才是对的。
可是，听到沈南霜说“逸臣，我走了。”的时候，陆逸臣的脑海里莫名的就出现了那一句：“逸臣，好疼……”
陆逸臣再也忍不住，两步并做一步跑到沈南霜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搂住沈南霜：“别走。”
沈南霜原本已经做好了就这样离开的准备，却被他的这一个拥抱弄得手足无措：“逸臣，放手吧。”
陆逸臣没有说话，却是将她抱得更加紧。
沈南霜挣脱不开陆逸臣的拥抱，只好伸手去掰陆逸臣的手指。
男女的力气始终悬殊，最终陆逸臣将沈南霜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他迫使沈南霜转过身子面对自己。
陆逸臣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南霜，你问的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但是你相信我，你没变，我也没变，我们还可以和从前一样的。”
沈南霜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她苦笑：“我们怎么还能和从前一样呢？我现在已经看不懂你了，若说你爱我，为什么三年前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我？若说你不爱我，这房子又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每一分设计，每一件摆设又是怎么回事？”
陆逸臣朝她温柔的一笑：“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我们的家？”沈南霜苦涩的笑着重复，然后在陆逸臣温柔的目光里，却突然变了脸色：“那浅水湾呢？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呢？和这里一模一样，也是我们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