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京城
北风呼啸着，刺骨的寒风刮得人没了精神，一列从山海关开往北平的火车，在咔嚓咔嚓声中，缓缓驶进了北平站。
冬日里的北平，一片懒洋洋之态，日头像是没有多大效果一样，寒风依然凛冽，车站的行人都不由得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
秦朗下了火车，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拿起自己的包袱，又跺了跺脚，快步的往出站口走去。
北平站是一个大站，来回走动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大刀牌香烟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这种香烟物美价廉，对于那些老烟客来讲，最是实惠。
“来一包”秦朗已经有四五年的烟龄了吧，在东北长白山的老林子里，白马寨的老兄弟，哪个不好这口，每回下山，卷烟成了最紧俏的战利品。
“谢爷惠顾，十个铜子”那小贩给了一包烟给秦朗。
十个铜子，也不算贵，秦朗丢下十个铜子后便离开了。
就在此时，一头戴瓜皮帽，穿着破旧棉袄，鼻涕直流的少年突然跑了上来。
“大哥，要好烟不？正宗大刀，只要五个铜子！”
“哦？五个铜子？”秦朗好奇的停下了脚步，五个铜子，足足比刚才那小贩便宜了一半。
“哪里有五个铜子的大刀？”
那少年东张西望了一会，说道“你跟我来，包你不吃亏！”
初来京城的秦朗，一时玩兴大起，心想何不跟他去瞧瞧，要真有五个铜子的大刀，不妨多买一点。
“走吧，前面带路”
那少年见又拉了一单生意，高兴的在前头一蹦一跳的带起了路来。
秦朗跟在后面，随着那少年七拐八拐的绕过几个小巷子，穿过一条胡同，来到一处小院里。
“集哥，我又带了个人来”那少年兴奋的说道。
秦朗打量了一下这处小院，见院里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东西，有破布，线条，卷烟纸，旧烟盒，院里除了那个叫“鸡哥”的，还有五个中年汉子，穿着劲装短打，一双黑布鞋，眼神甚是犀利。
那鸡哥见那少年兴冲冲的跑过来，不由抬手拍了一下那少年的脑袋，嘴里骂骂咧咧道“你小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惊一乍！就是不长记性”
那少年委屈的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再说话了。
秦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鸡哥，个子应该有个一七五，留着平头，身体强壮，眼睛炯炯有神，以秦朗多年做绺子的眼光来看，这汉子应该是练家子，练得还是横练一类的外家功法。
“兄弟，哪来的？”鸡哥丢了一根烟给秦朗，开口问道。
“关外老林子”秦朗一边说，一边划着了火柴，点起了鸡哥丢过来的那根烟。
鸡哥一听秦朗所说，马上又接着问道“拜的是哪个山神？”
秦朗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呼出两个烟圈，两烟圈随风袅袅升起，“长白山里白马寨！”
“当家的是谁？”鸡哥此时已经知道，秦朗是关外的绺子。
“神腿快枪柳大白”秦朗接着朗声说道。
柳大白真名柳富山，是白马寨的大当家的，神腿快枪是他的绰号。至于为什么叫柳大白呢，那是因为白马寨大当家姓柳，取柳字大字白字，所以又叫柳大白。
“兄弟如何称呼？”鸡哥已经完全确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关外长白山白马寨的绺子了。
“在下雪里隐双枪秦二”秦朗听到久违的江湖黑话，心里也是高兴。
“哦！原来是秦兄弟，敢问秦兄弟不在关外逍遥，到关内来做什么？”
这鸡哥早年也曾和乡里人到关外讨过生活，知道一点关外绺子的事情，知道他们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方圆三十里，那里的每一座山头都是划分好了的。
“受长辈托付，到北平城办点事”
秦朗不敢告诉实情，白马寨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活了下来，关外张作霖张黑子，大肆扫荡，关外各路绺子，各个山头不是死的死就是降的降，白马寨老柳宁死不降，被大军几番进攻下，全军覆没，秦朗凭借着自己高超的隐藏术，才逃过一劫。
“哦？秦兄弟觉得我这烟怎么样？可还正宗？”鸡哥自然不会全信秦朗所说，可关外的绺子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徒，鸡哥不敢多有得罪，转移话题的问道，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之前的少年。
“鸡哥是吧！实话说，你这烟真不咋滴！”秦朗不客气的说道。
集哥一听，自己咋成了鸡哥了，一时冷着脸说道“秦兄弟嘴巴刁得很啊，我这可是正宗的大刀烟！”
秦朗冷笑道“你这烟，除了烟屁股是捡人大刀烟抽完的，其它一概都是冒牌货！”
“就这烟！你还敢要五个铜子，一个铜子我都嫌多！”秦朗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
鸡哥闻言，顿时恼怒不已，敢情这爷是来砸场子的啊。
其实秦朗也不是故意要来砸场子，只是作为一个资深烟民，对假冒伪劣产品深恶痛绝而已，下意识的就这样说了。
“秦兄弟，你不买烟，就走吧，我这里消费不起你这尊大佛”鸡哥心里虽然恼怒，但还是忍着，毕竟自己只求发财而已，没必要得罪人。
秦朗也自知自己说话耿直了一点，也不愿多事，便想就此告辞。
就在秦朗和鸡哥说话的那一会儿，旁边又进来了四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家四口，那戴眼镜的男子应是一家之主，穿着呢料的大衣，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还有两小孩，大的是一女子，应有十五六岁了吧，穿着朴素的女生格子连衣裙，裹着蓝色围巾，低着头，另一个是个男孩，大概在六七岁之间吧，长得胖呼呼的，穿着上好的小西装，一脸不耐烦的待在一旁。
只见那男子也抽了一口鸡哥的香烟，但马上就咳嗽了起来，旁边一个微胖的妇人，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穿着貂皮大衣，一脸急切地问道“老徐，怎么样？正不正宗！”
“哪里正宗，这就是个假货嘛！”那中年眼镜男子苦着脸说道，心想，真是有辱斯文啊，自己堂堂教育部聘请的国语司司长，竟因夫人贪图小利，想低价高卖而沦落至此。
那妇人一看也不是个善茬，一听之下，马上勃然大怒道“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害我走了这么远，到头来竟是一堆假货！”
鸡哥手下一听，不高兴了，马上回道“像你们这种穷酸，没钱就不要装大款，不就是想着倒卖吗！一群傻缺！”
那妇人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丑事被人揭穿的囧样，又不想被一群苦力下等人看轻了，竟恼羞成怒，提起手中的皮包就朝刚刚说话那人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