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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密谋

书名:往生劫云录本章字数:2990

直到那九人在夜色中远去多时,林山才从僵直的状态中回转过来。惊惧几乎扼住了他的呼吸。

仅以一瞥便把自己完全压制在炁场中,刚才那人的修为实在可怕!

更可怕离奇的却是他传达的讯息。

武尊,死局。那九人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林山从马上扯下水囊,灌了几口想顺顺气。想起刚才白重恶谦卑的姿态,他感觉到异样。

旁边的士兵见他一边喝水一边喘粗气,不禁疑惑:“林将军,你怎么了?”

林山捂着脖子喘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水囊。

那士兵看了看他,又看看水囊,恍然大悟:“这水有毒!”

林山一口水呛地喷出三尺。

“上马。”白重恶从后面赶上来,遥望南方,目光中不知何时也有了几分战栗,“我们该加快些了。”

不远处,暗夜连接着荒野的尽头。那里盘踞着南方的图腾。

息神山,相传为远古时代的遗迹,山中有妖兽出没,守护着山体深处安息的众神亡魂。

随着行军加快,山体的轮廓在视野里愈发清晰,却似乎也在光影流转中变幻着身形。

白重恶遥指着息神山,对林山笑道:“阿山,你看这山像什么?”

林山转着脑袋看了半晌,摇摇头:“末将驽钝,看不出来它像什么。”

“像不像远古时代的创世巨人?”白重恶拿手比划了一番,“倒下来的巨人。”

林山仔细看了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个睡倒在地上的巨人。”

他顿时想起那个远古的传说来。

创世巨人死后,身体创造出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大地。在他倒下去的刹那间,他的双目化为日月,眼泪飞升为繁星。他的汗血流淌为江河湖海,毛发变成了草原和森林。他呼出的气体变成了清风和云雾;发出的声音变成了雷鸣。人间遂成。

“巨人是注定要死去的。”白重恶喃喃低语,“不论他是创世的神,亦或是灭世的魔。他倒下,才会有天地。”

林山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创世的巨人,莫非暗寓功高盖主的武尊?

无移时,千余人马抵达息神山,白重恶下令,就近在息神山脚下的一处山谷扎营。

天色将暗未暗,西方地平线上,云霞似火,涌动之间如罗绮相叠,甚是绚丽。林山正眯着眼欣赏这副盛景,忽然见到远处似有一个黑点,不疾不徐地朝这里靠过来。

黑点来得稍近了些,林山才辨清,那是一辆马车,赶车的男人三十岁上下,一身白衣被夕阳染得赤红,清瘦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见这三军罗列的阵势,白衣人显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勒马停车。副将大踏步走过去,喝问:“什么人?”

不等白衣人回答,车厢里倒先传出来一个声音:“怎的停了也不提前告诉我,是到息神山了吗,欢哥?”

这声音清婉动人,却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得林山一愣。白衣人低声对车里人道:“阿莲,你先在车里等我。”车厢里便没了声音。白衣人从容下马,朝林山抱拳微笑:“在下只是路过,不知大军在此,还请将军海涵。”

天色已暗,林山有些看不清白衣男子的脸,但觉对方嗓音清澈优雅,举止风度翩翩,像是世家公子,便也放缓了语气:“阁下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白衣人道:“鄙人云欢。”

林山听见这个名字,吃了一惊,急忙凑近了来看,但见对方眉飞入鬓,炯目含星,一张脸仿佛雕刻出来的一般英挺,不禁大喜:“真是云侠!”

云欢睁大眼仔细辨了辨,笑了:“林山?这么多年没在南方见你,原来是去军中搏功业了。”

林山不胜惶恐,道:“云侠莫取笑我了,我这点本事,哪敢图什么功业,不过是勉强混口官家的饭吃罢了。”

云欢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听“哗啦”一声,转身见车帘掀开,一个小男孩从车里扑出来,凌空蹦起,云欢忙不迭张开双臂,正好接了个满怀。

“爸爸!”小男孩一边咯咯笑,一边扭头看向车里,片刻之后,一个青衣女子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林山目光落到青衣女子脸上,不禁气息为之一滞。女子眉眼如画,双瞳隐然生光。玉轮般的脸上,似有三分愠、七分嗔,夜色映照下,仿佛一株静立水面的莲花。

虽说林山祖籍南方,见惯了南方美人,但眼前这个女子的盛颜还是惊艳到了他。而且即便只看了一眼,也足以让他注意到,青衣女子的小腹高高隆起,显然有孕在身。

青衣女子无奈地望着那父子俩:“臭小子,就知道缠着你爸爸,将来长大了,肯定把你妈给忘咯。”小男孩笑嘻嘻地朝她做鬼脸,也不争辩。

云欢把儿子放下来,道:“你下来做什么,回车里休息休息嘛。”

“我不嘛,坐久了腰酸得厉害,”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浅笑兮兮地瞄着云欢。她一撒娇,云欢微微一笑,便不再说什么。

青衣女子看见林山,礼貌性地冲他颔首。

就在这一瞬间,林山突然脑子里轰地一声,失声叫道:“云侠,你……你成家了?这位……这位是嫂夫人?”

云欢笑道:“林兄弟可真是少见多怪了,云某成不得家么?”

“哪里的话,我等替云侠高兴尚且来不及呢!”白重恶从后面走过来,大笑道,“云侠浪迹江湖十余载,而今觅得如花美眷,实在可喜可贺!”

云欢转身看见白重恶,惊讶不已:“白二哥?你如何也在这里?”

林山咳嗽了一声:“云侠有所不知,这位如今是帝国平远将军,奉圣上旨意统领这支督察军南下。”

云欢“哦”了一声,摇头笑道:“原来几年过去,各位都平步青云,今非昔比了啊,倒是云某高攀了。”

白重恶道:“云侠这话可就生分了。江湖子弟江湖老,在下不过吃了几口皇粮,还不至于忘本。云侠名扬天下,谁敢不敬?”

云欢哈哈大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二哥你进了官场也跟着学坏了呀!”

白重恶赶紧推了林山一把:“去,赶紧把帅帐收拾一下,备些酒菜,难得在这里遇上云侠,咱得讨他一杯喜酒喝。”

云欢再三推辞,只说喝酒误事。白重恶坚持不允,道:“说笑了,云侠名动天下,白某早就有心结交,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难得在此偶遇,一杯喜酒总得请我罢?况且这天色已晚,云侠若是要进城也怕是有些迟了,我看尊夫人尚有孕在身,你们就在此间小憩一晚,也误不得行程。”他语气诚恳,说着还拍了拍林山的肩膀,“别愣着,赶紧去准备吧。”

这一拍看似轻描淡写,却暗暗捏了劲力,林山肩头一阵压榨般的剧痛,骨头仿佛要爆裂了一般。他有些愕然地抬头,却正好看见白重恶眼底一闪而逝的寒芒。

他突然脑海中一炸,想起先前那黑衣人的话来——原来白重恶故意放慢行军速度,是在等云欢?

他心神不宁,匆匆收拾了一个营帐出来,命伙夫做了几碟下酒菜送到主帅帐中,自己在帅帐外忐忑地等待着。

不知怎的,他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背后仿佛总有人在阴森森地注视着自己。但营帐里灯火通明,四下里哪有人影?

自己一定是被白重恶震慑怕了。

他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事,不远处白重恶已经挽着云欢大踏步朝这里走来,两人一路交谈有说有笑,却不见那母子俩的身影。

林山上前迎接,咦了一声:“嫂夫人跟小公子呢?”

云欢笑道:“老婆孩子在旁边还喝个屁的酒。让他们在马车里歇着吧。”

白重恶道:“我已安排了营帐供云侠一家休息,尊夫人要是不便,我的人可以帮忙提提东西。”

云欢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差点忘了,我剑还在车上,我去取来,白二哥你酒先倒上。”说着飞身跑了回去。

白重恶目送他离开,脸色有些阴沉。待得云欢离开,他突然出手,一把将林山揪进帐中,冲撞之间险些把烛台撞倒。

“记住,我说什么,你就照做。”白重恶双手按在林山肩上,冷冷地盯着他,“听得懂么?”

林山胆战心惊地问:“将军,你要干什么?”话音未落,如洪流般的炁劲压将下来,直压得他动弹不得。

    “不该你问的就别多嘴!”白重恶眼中涌起几近狂热的杀意,看得林山不寒而栗。他本能地想挣扎,奈何自己一身二境炁的修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便在此时,突然旁边涌动过来另一股炁,却与白重恶暴躁凶猛的炁不同,这股炁冷冽如深潭,触到副将身上,瞬间瓦解了压制他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