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谓学徒就是苦工
陈大武去码头上找陈大文有点事情商量，回来之后就发现自家铺面门口围了好些人。
他要挤进人群后，就听见关氏挺大的嗓门，在那说什么县太爷在他陈家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陈大武的脑瓜子嗡嗡响，赶忙上前拉扯住关氏训斥：“你瞎胡咧咧什么！”
他陈家是跟县太爷有点交情，可也没到什么话都能往出说的地步。
这要是传到县太爷的耳朵里，哪还有陈家的好果子吃。
“当家的，你回来的正好，这两个小兔崽子的娘过来了，他们欺负柔儿，必须得赔银子。”关氏撇了撇嘴胡搅蛮缠，今天说什么都得从林影影身上榨出点油水来。
关氏这么一说，陈大武才注意到李圆丰跟李圆满躲在一个小娘子的身后。
林影影看上去也不超过二十岁，要不是梳了一个发髻，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未成家的姑娘。
“你是圆丰跟圆满的娘？”陈大武疑惑的开口，怎么看都不像。
“是，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娘，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陈木匠吧，我想问你一句，我两个儿子是来你这里做学徒的，还是做奴才的？”
林影影瞧着陈大武面向憨厚，怎么看都不是恶人，怎么偏偏就娶了这样一个跋扈的婆娘。
“当然是来我这里做学徒的。”陈大武不明白林影影的意思。
当初白纸黑字的契约写的明明白白，是以学徒的身份来学手艺的。
在顺便帮忙干些零活，两个孩子，两年的时间一共是六钱银子。
“既然是学徒，那你家有什么资格又打又骂！还让跪在门口，要是跪出个好歹，你们付得起责任？”
林影影一想起孩子身上遭的罪，就心疼死了，质问陈大武的话，都带着颤音。
“且不说我两个儿子老实本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他们犯了错，也没有这个婆娘来责打的资格！你自己看看这身上的伤，你于心何忍啊！”
林影影越说越气，扒开了李圆丰跟李圆满的袖子给陈大武看，那一块块的青紫，十分的扎眼。
“这……这是你们师娘打的？”
毕竟是自己教了一年多的徒弟，陈大武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他只知道关氏不喜欢这两个徒弟，犯了错会责罚，没想到会打的这么狠。
李圆丰跟李圆满都很默契的低下头不吭声。
每次挨打，关氏都威胁两个孩子不能告诉陈大武，不然就打的更恨，就算跟陈大武告状，也改变不了什么，根本没用。
“作孽啊！”陈大武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十分不满的看着关氏：“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关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谁让这两个兔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跟肖想咱家柔儿，没把他们腿给打折了，都算轻的。”
林影影算看出来了，这陈大武就是摆明了一个和稀泥的。
他婆娘打两个孩子的事情，也并不是不知情，只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现在知道装好人了？
有个屁用啊。
“娘，要不你跟三哥先回去吧。”李圆满扯了扯林影影的衣角，低声开口。
李圆丰也是这个意思，当初签的两年为期，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六个月，在熬四个月就熬出头了，就不用呆在这里了。
现在走的话，需要拿十倍的赔偿，家里根本拿不出。
至于他跟小柔……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早早地断了念想，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陈木匠，我今天要把两个孩子带走。”林影影不可能再让李圆丰跟李圆满继续在陈家多呆一天。
当初是李圆丰跟李圆满自己来县上跟陈家签订的契约。
契约是一式双份的，昨天晚上林影影无意中给翻到了，就瞄了一眼。
上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两年之内，李氏兄弟私自离开，必须拿出十倍的赔偿。
六钱银子，十倍就是六两，林影影不是拿不出，她身上除去今天买东西剩下的，还有十五两。
她只是不想便宜了这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你要是坚持带走圆丰跟圆满，我也不好阻拦，但咱们也得按照契约上办事。”陈大武一副不舍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比谁都要现实。
这夫妻俩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全都钻钱眼儿里去了。
不过陈大武也知道林影影这幅样子，根本就不是能拿得出六两银子的人，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扣下李圆丰跟李圆满。
陈家的木匠铺子已经开了二十几年了，名声并不是太好。
关氏是个跋扈又吝啬的，将手底下小工的工钱压榨到最低。
以至于从一开始二十多人，都辞工不干了，只剩下现在的六个人。
木匠是手艺活，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手去做。
后来关氏想到了一个歪主意，就是打着招学徒的名义，然后还给工钱，两年的时间，不能离开陈家木匠铺。
既能学到手艺，还有工钱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自然而然有很多人上当，把孩子送了进来。
不过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所谓的学木匠手艺，不过就是给小工打下手，学不到东西不说，还得干苦力活。
有的孩子受不了，就得家里拿出十倍的赔偿给关氏，才能放人。
就算坚持两年，啥也没学会，连个凳子都打不出来。
关氏的说辞就是，木匠活不是两年就能学成的东西，最短也得七八年。
学木匠确实需要时间的沉淀，可陈家根本就没用心教，就算在这学十年二十年，也不过是一身的皮毛功夫。
好的师傅，三年功夫就能教出一个成手的木匠。
门外汉不懂这些，就被关氏的三言两语给蒙骗过去了。
为了孩子能有出息，将来有个手艺傍身，有的父母就咬咬牙，累就累了，继续签契约让孩子在陈家学艺。
实际上关氏的算盘打得非常响，她正常雇徒工，一个月需要给发二百文的工钱，一年下来就是两千四百文。
她搞了这么一个招学徒的把戏，两年只需要发出去三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