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我没有杀人,真的我......”张启迪开口了,他还是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我看他情绪不太稳定,也没有急着催他,只是点点头:
“嗯,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为什么要自首呢?”
这件事,是本案最大的疑点,如果当初不是张启迪自己跑到警局自首,警方还会继续寻找凶手,然而他去了。
他不仅去自首了,还有一系列的犯案工具,这也是张启迪会第一时间被抓起来的理由,毕竟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继续在社会上,还会发生些什么样的事,谁也不清楚。
“我,我自首,不,我不是,我......”
张启迪语无伦次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清澈的眼神出现了一点迷茫,还有点慌乱。
眼角瞥到旁边的狱警挺直了背脊,似乎是随时想要出手制服张启迪,我快速安慰张启迪:
“别害怕,我是你的律师,只为你服务,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会帮助你,只要你愿意。”
我真诚的看着张启迪,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诚恳,张启迪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坐在我旁边的狱警也放松了姿态,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先来说说你自首的事情吧,既然你不是凶手,那么当初为什么会自首呢?”
我按了下笔,随时做好准备记录张启迪的话。
张启迪咬着嘴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为难的事情,他眉头都紧紧皱到了一起。
在拘留所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少年,这段时间下来,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只是皱个眉头,便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看着他因为纠结问题的回答而逐渐痛苦的表情,我张了张嘴,有些想将刚刚的话收回,我很清楚,只有让张启迪说出更多事情,我才能够有更大的把握去为他争取减刑。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我几乎以为张启迪要放弃为自己争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我可以,不说吗?”
少年犹豫道,干燥起皮的嘴唇血色尽失,想来刚刚的问题真的是让他很纠结。
“你......”
我张了张嘴,很想用平常对付其他客户的那一套说辞来跟面前这少年交谈,但他只是个少年。
“这是你的权利。”最终,我这么回答他。
张启迪低下头,又纠结的咬起了嘴唇,我发现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尤其喜欢咬着嘴唇,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让他这么纠结。
“对不起。”他低声道,没敢抬头看我。
声音不大,但我就坐在他对面,房间里又很安静。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自觉想起来以前遇到的客户,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无一例外,那些人面对我的时候,要么是把我当做他们的救命稻草,对我百般祈求。
要么,就是仗着自己有些背景,不将我这个小律师放在眼中,对我颐指气使,甚至还会恶意隐瞒一些事实,面对我的质问不仅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只有张启迪,是我从业这些年来,唯一一位对我说对不起的客户。
这三个字说出来轻飘飘的,砸在我的心上却很沉重。
“张启迪。”我叫面前的少年。
他抬起头来,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温和,而是严肃道:
“我是你的律师,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是我的职责,但我不是神,有些事,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你明白吗?”
张启迪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说,那是你的权利,但你也必须要知道,如果你不说,我就不能更好的帮助你!”
看着面前的少年又开始咬自己的嘴唇,我正了正脸色:
“你现在还很年轻,你的未来还很长,而这次的案件,严重性已经完全超过了你这个高中生的想象,如果......总之,你的未来握在你的手上,你现在的每句话,都关乎到案情的走向,也关乎到你的未来,你好好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刚刚还情绪平稳的人,忽然又有些情绪激动,他看着我的眼睛,眼中已经湿润。
“请你,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我也没有杀人,那些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他疯狂的摇着头,神情痛苦而又悲伤,却在强力的为自己申辩。
我没有错过他刚刚话里的漏洞,几乎是在他刚刚停下来便紧跟着问道:“不是你那是谁?”
他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问得如此急促。
“告诉我,杀人凶手不是你是谁?”
我掐着手心,最终只让自己问出这句话,其实我还想问他是否认识杀人凶手,他和杀人凶手是否有关系?
但这些,绝对不是我能够问出口的,太过于有诱导性,如果被辩方律师抓住,即使我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张启迪不回答我的话,只是重复念叨着:“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没有杀人,不是我,不是我!”
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又是急躁又是无奈。
即便是不说那些诱导性的问题,光是看张启迪的样子,便基本能够猜出他大概是知道些事情的,具体知道多少,到什么程度,暂且不知。
只是这些话我只能够在心里面想,不能够说出来,即便是说出来,看张启迪纠结的模样,显然也是不会告诉我的。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收获,但起码证明了一件事,从张启迪的反应来看,他不是凶手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除非他的演技很好,连我都被他此刻的演技骗了,但他只是个高中生,一个眼神那么清澈的高中生,我想,他应该没有那样的演技。
哎!我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估摸我今年的叹气都在今天用在了张启迪身上。
看来想要直接了解根源是没有办法了,但探视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不想浪费掉这次机会,便琢磨着从其他方面入手。
“你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如何?”我问道,一边问一边开始在纸上记录。
张启迪愣愣的看着我,大概不明白我怎么突然间转移了话题,还是个听起来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抿了抿嘴唇,他答道:“还行,在班上一般是前十名,在年纪前五十名。”
我挑眉,同时在纸上记录下来,在旁边备注:学习成绩优异,智力上无障碍。
“那平时学校的活动会参加吗?”我又问。
“嗯。”张启迪点点头,这次已经不惊讶了,显然已经适应了我刚刚的话题转移。
“我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平常学校举行什么活动,我都会组织班上的同学参加。”他答道。
我点点头,继续备注:无不合群特征。
“你们家有养宠物吗?”我接着问。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我看到张启迪脸上有一刻的紧绷,但那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点点头,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我们小区捡到过一只流浪猫,后来养在了家里。”
如果说先前张启迪的回答让我频频感到堵心的话,那他刚刚回答的几个问题,简直是让我身心舒畅。
律师在给自己的被告做辩护的时候,尤其是像一些刑事案件,都会从被告的背景,经历以及性格几方面入手。
比如一个职业为小偷的被告和一个职业为医生的被告,一个患有暴躁症的被告和一个平日里性情温和的被告,大家都会对被告有一个初次判定,而性格或者职业等等,决定了除被告外的其他人对被告的看法。
如果被告的各方面都很好,除非是有确凿的证据,不然一般是很难对被告定刑的。
我一边问着张启迪在生活上的一些事情,尽量给他打造一份好看的‘履历’,同时也在心中思索,该想什么办法才能够让他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