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握
该问的基本上都问得差不多了，如我所想，张芳或许是提前从张国梁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就没有跟我们说过实话，倒也没有撒谎，但每次回答问题都是擦着边儿的过。
同时，我将笔记大概整理了下，问出了我最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张芳女士，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我会进行记录，届时会在给张启迪辩驳的时候用上，因此我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千万不要犯糊涂，老实回答我，因为如果你撒谎的话，你会被依法按照隐瞒证据的事实所逮捕。”我脸色严肃，一脸认真的看着张芳。
见我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认真，别说是张芳，就是李骁都忍不住侧头看了我一眼，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什么，但和我对视的时候，她又抿进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张芳被我这态度搞得有些紧张，加上我刚刚的连环询问，虽然她打着擦边球回答过去了，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整个人都有些疲累，还不能够露出破绽。
我自然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做出表示，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啊，韩律师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张芳不自然的笑了笑，其实她有没有如实回答我，她自己心里面很清楚，不过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的确是由不得她撒谎。
“请问，你哥哥张国梁，是否有暴力习惯。”我缓缓的，问出了那个自从看到张启华手臂上的伤疤时就产生的疑惑。
张芳脸色一变，我眼睛一眯，以为即将要知道答案了，张芳却猛烈的摇起头来，情绪也非常的激动，“韩律师，说话可要讲证据的啊，我哥哥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他从来没有对两个孩子动过手，他没有暴力习惯的啊，你可别瞎说。”
我挑挑眉，还不待我说出她话里面的破绽，旁边的李骁便先开了口，“他没说暴力习惯就一定是打孩子啊。”
张芳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说漏了嘴，顿时脸色难看得紧，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依旧坚持自己的答案，“我哥哥绝对不会对两个孩子动手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不妨自己去问他。”
我知道他没有对两个孩子动手就行，其他的，我也没有必要问。
“张芳，你敢保证你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么？这些话到时候都是要作为证据一起提交到法院的，撒谎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我紧盯着张芳的眼睛，不容她躲闪逃避。
张芳咬咬牙齿，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点点头，“是，我敢保证，我的哥哥并没有，并没有打过两个孩子。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暴力习惯是不是指这个，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和李骁对视一眼，没从李骁眼中看到怀疑，便将张芳的话记录下来。
不过，那疑惑还是没有解决，既然不是张国梁动手打的孩子，那么还有谁有那个本事，敢动手打孩子呢？
该问的问题基本上都问完了，我和李骁也没有理由一直在别人家里面待下去，而且张芳因为刚刚的问题表情变得很不耐烦，我相信即便是我厚着脸皮要待下去，人家可能也要开口赶人了。
我起身，收拾东西和李骁一起离开，但那个疑惑却始终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要走出张芳小卖铺的时候，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我停下脚步，突然转身看向还在里面的房间没出来的张芳，问道：“张芳，你的嫂子，也就是张国梁的妻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张芳似乎也打算出来，已经把里面的灯给关掉了，她大概是在里面整理什么东西，我只能够看到她大概的人影。
听到我的问话，张芳沉默一会儿后才答道：“两年前的时候，她说要回一趟娘家，结果回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去找了，没找到人，听说是在火车站附近消失的，警察跟我们说，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沉默，如果是被拐走了的话，按照现在的警力，的确是很难找到人，尤其是那种有计划有组织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后来有派人去找吗？”
“找什么呀找？！当初是她自己要离开的，又不是我哥逼着她走的，我哥刚开始为了找她几乎将积蓄花了个干净，这种人凭什么要找她，根本不值得！也就我哥，傻乎乎的。”我隐约间听到张芳的鼻音，但她人在里面的房间，黑漆漆的，我又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无从得知她此刻的心情。
“韩律师，我这还有事儿你呢，一下午的时间，你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张芳有些没好气的开口。
这话是在赶我走，我自己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正打算转身离开，但却又想到那个问题，便厚着脸皮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问问问，你赶紧问，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问题，有完没完了还？”张芳不满的答道，又嘀咕了几句，音量刚好能够让我听到。
我权当自己没有听到那些抱怨，问道：“那你嫂子失踪前和你两个侄子关系如何？”
张芳的抱怨声一下子停住，好一会儿后才答道：“如何？自然是和其他母亲孩子一样的，你以为有什么特殊不成？”
“不是，我只是好奇问问，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该走了，回头如果有需要你们配合调查的，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说道，张芳哼哼两句，算是答应下来。
询问张芳的任务完成了，我和李骁又重新回到了车上，李骁发动车子离开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张芳倚靠在小卖铺的门口，手上夹着一支烟，朝着我们的方向吐了一口烟圈，她整个人的面容藏在烟雾里，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有收获吗？”车子里面很安静，李骁突然的出声就尤其醒目。
我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还好，该知道的没有知道，不该知道的也没有知道。”
说完，我自己也无奈的笑了下。
去的时候我是壮志满满，甚至在脑海里面都设想好了张芳要是怎么回答的话，我又改怎么问话，然而我却没有料到打从我第一个问题开始，张芳就没有按照我原本的设想回答走，一切都打乱了我的想法，我也只能够随机应变。
“那你这算是毫无收获么？”李骁又问道。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想到自己的那个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答，便有些心不在焉，“算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太低落了，李骁忽然停下车来，转头认真的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怎，怎么了？”我有些结巴的问道。
长这么大，我除了和庄叔的女儿，庄梦蝶那小丫头关系不错，和其他的女孩子一直都是保持着距离，因为各种原因，从小我就和同龄的小孩子玩不到一块去，久而久之，养成了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交往的性格。
在读大学的时候，身边都是陌生的人，很多人因为我的成绩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来和我做朋友，我虽然不习惯，去也在慢慢尝试，不过这些人里面，对待女孩子，我向来是比较礼貌的，一直保持着距离，偶尔还听人在背后说我高冷。
所以长这么大，除了庄梦蝶，李骁还是第一个这么近距离和我对视的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一时间竟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年轻人，不必失落，成长的路上总是要经历点打击的，习惯就好，而且打击也是一种收获。”李骁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我沉默无言，想要反驳李骁，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因为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才会有点失落罢了，但看着李骁认真的神情，我下意识的选择了闭嘴点头。
看到我点了点头，李骁也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身去重新发动车子。
我看看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又侧头看看身边这位清冷的连安慰人也是独树一帜的姑娘，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走访了张芳后，我便没有再打算走访其他的受害者家庭，主要是不想给他们造成第二次的伤害，李骁听了我的话后，便说送我去律所。
我的确是赶着回律所，因此便答应下来，等到李骁将我送回律所，我看着她黑色的小车消失在视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之所以是李骁出来和我一起去走访，究其原因是因为李骁是一名法医，她大概也有些疑问想要自己知道，所以才和我一起出去，但是我......
我又回头看了看小车消失的地方，早已经看不到小车的影子，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光顾着自己的事儿，忘了李骁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同时我也不得不感慨，李骁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在我提出不再去走访的时候，她大可以说自己还有疑问，偏偏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回想起来，反倒是愧疚。